食物的香氣在餐廳內彌漫,四菜一湯,兩人相對而坐,任誰看來,這都是一對小夫妻幸福的一頓晚餐,如果除卻橫亙在兩人之間那種沉默和靜寂。
像提前說好了一樣,兩人誰都沒有率先打破這種沉默,直到東盛想要盛湯,而程月順其自然的接過他的碗。
「小月,那天晚上我很抱歉!」東盛撂下筷子,眼楮鎖住面前正給自己盛湯的女人。
程月明顯的頓了一下,無論如何都是逃避不了了麼,她苦笑一下,將盛好的湯碗放在東盛面前,抬眸與他對視,「東盛哥哥,你不必內疚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也不必說責任與否的話,我們本就都是成年男女,那天晚上于你是屬于酒後亂性,而我沒有喝酒,你就全當是我自願而為!」
程月不想他為了責任而負責,兩人的婚姻,在兩家長輩面前已經是屬于他為了責任而娶她,雖然那時兩人都知道什麼也未曾發生,而如今程月知道,以東盛的性格,必然會為了責任二字再做出什麼決定。
「小月,你現在是否有喜歡的人!」東盛沒有理會她的話,卻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程月倒是一愣,自己的這顆心已經被眼前發問的男人佔據的滿滿當當,如何再有空間去愛另外一人,她機械的搖搖頭。
「我們結婚前的那份協議,只說你若有愛的人了,隨時可以終止這段婚姻,但是現在,如果你還沒有喜歡的人,我們兩個嘗試做一對真正的夫妻可好?」
「不好!」程月抬頭,「東盛哥,當初你明知道我和你之間本來就沒有發生什麼,甚至連錦銘哥都提出來,你卻在兩家長輩面前故意扭曲事實,將我拖進這場婚姻,你允諾我有了愛的人就結束這段婚姻,如今你又說我們嘗試做一對真正的夫妻。東盛,你不覺得自己很自私麼?」
程月說完這番話,眼中已經一片淚意。
東盛雙手交握,微微垂頭,「我知道我自私,但是小月,在我如今知道你沒有所愛之人,且我們兩個發生了那晚的事情後,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再放開你,自私這個罵名,就算背上了也無所謂!」
「如果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讓你覺得虧欠于我,讓你無法向我家交代,那你大可不必擔心,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我希望能有一個愛我的,心里有我的丈夫,而這你給不了我!」
「小月,我承認,我的心和愛,我沒法做出承諾給你,但是我會做一個合格的丈夫,這是我的承諾!」
「呵,心和愛都無法給妻子的男人,如何做一個合格的丈夫,如果某天,你的心和愛的主人回來了,那我是不是會淪為下堂之妻?」程月知道自己的言語刻薄,但是她竟無法平息自己心中的怒,只是她知道,這怒還有對自己的氣惱,氣自己竟然在他提出要和她做一對真正的夫妻之時幾乎要壓抑不住的狂喜。
原來自己竟然愛他愛到如此卑微的地步。
「小月,我不是一個輕易許諾的人,但是如今我既然答應你,那麼我就絕不會背叛我們的婚姻關系,如果注定無法擺月兌婚姻,那麼我倒寧願陪在我身邊的是你!」見她欲起身,東盛扣住她放在桌邊的手腕,如鷹般的眼神盯住程月。
程月知他心意已定,如今自己在掙扎似乎就成了矯情,只是……
「東盛哥,我們給彼此一個期限可好?」
「期限?」東盛不解。
「我們給彼此三年的時間,都試著慢慢去發現對方的優點,慢慢習慣對方,慢慢喜歡對方?」程月曾經跟栗小沫說過,她給東盛五年的時間,如果在這五年里,他仍舊沒有一點點男人對于女人的喜歡,那麼她便放手。
如今她又是在賭,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既然他提出做一對真正的夫妻,那麼自己是否可以為自己爭取,讓他慢慢的有那麼一點喜歡自己。
「而,在這之前,我們不要孩子。」程月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在一個父母貌合神離的家庭,在確認兩人的感情之前,她不會要孩子。
「那如果,三年後,我們彼此對彼此依舊沒有感覺,那你如何打算?」東盛並不知道程月的心意,只是單純的假設。
程月展顏一笑,推開東盛的手,「那麼我們便結束這段沒有意義的婚姻,放彼此自由!」
之前程月的付出不過是一個人的付出,而東盛站在原地,等待她的靠近,于是她給自己五年的期限,如今既然東盛願意改變兩人之間的關系,那麼她是不是可以說服自己,有一天或許東盛會有那麼一點的喜歡自己,他的心中會有自己一點點的位置?
「好,那我們彼此都給對方一個機會,發現彼此的優點,試著欣賞對方,喜歡上對方!」對于沒有心愛之人的程月,東盛知道或許讓她喜歡上自己不難,但是對于自己,是否還有愛人的能力,他卻沒有了把握,而這樣的提議究竟是對是錯,竟也沒了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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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兩人達成了協議之後,東盛在第二天便將自己的一些物品搬進了主臥,面對程月疑問的目光,他卻說,「既然是夫妻,便不能再分房而居!」
一番話說的程月一時間竟找不到反駁的話語,她只能閃開身子看著東盛將自己的私人物品搬進主臥室。
而東盛卻是不願承認,自己甚至是有些想念那晚的感覺,即使那晚自己醉的沒有什麼記憶,但是那晚那具柔軟的身體和細膩的肌膚的觸感,卻深植他的感官記憶中。
他本就不是一個重欲之人,想想自己從初經人事到如今快奔三,他也只有過蘇夢涵和程月兩個女人,在這一點上他倒是和程錦銘彼此相似,而他們兩個似乎也成了他們這個圈子的兩朵奇葩。
他們這個圈子,從來都是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什麼模特小明星大學生,各色各樣都有,而他卻顯然是另類,去夜店酒吧別人都是美人左右在懷,而他卻只是喝酒玩樂,面對嘲笑也只是一笑帶過。
而原來與蘇夢涵在一起時,兩人興起也多半都是蘇夢涵主動,而眼下的自己,卻莫名對程月有了一絲淡淡的期待,而這種感覺讓他心驚。
那天晚上,程月華麗麗的失眠了,主臥的床很大,兩人各自擁了被子,背對背而睡,只是耳邊有他清淺的呼吸,程月竟夜不能寐。
不知折騰了多久,程月終于淺淺的睡去,而背對著她的東盛亦是許久不能入眠,許久沒有和人同眠,他竟有些不習慣,而他的鼻間充斥著程月身上獨有的淡淡馨香,讓他有些心情復雜。
夜色漸深,卻有多少人在這深重的夜色中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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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程月和栗小沫說了這件事情,她以為栗小沫會罵自己笨,而事實是,栗小沫確實在听完她的敘述後,愣了半天才回過神罵了她一句,「笨蛋!」只是語氣卻不再是咬牙切齒的恨鐵不成鋼,她的語氣很淡很輕,甚至帶了一絲心疼在里面。
程月輕輕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一只手支額,看向栗小沫,「小沫,這條路上我一個人走的有點辛苦,既然現在他肯加入,那麼不管最後我們的結局是不是分道揚鑣,我都想再試試,畢竟兩個人一起走,總要好過一個人。」
「既然這樣,你為何不向他說出實話,告訴他你對他的真實感情?」栗小沫不解,如果是她,她一定會向東盛坦白自己的感情。
「小沫,他本是抗拒我的,如果不是發生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們到現在都可能只還是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兩個熟人而已,東盛他因為覺得對我有所虧欠,因為和我們家的關系,他一直都覺得我是他的責任。
如果不是那天的事情,他會真的等我哪一天去告訴他,我有了愛的人後,然後放我離開。而如果如實告訴他我的感情,只會成為他的負擔和更多的因責任而和我在一起,就像現在一樣,而你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
程月想要的是他喜歡她,愛她,只因為是她,而無關當初是否拖她下水的愧疚,無關對程家的承諾,無關與她發生關系的責任,只是一個男人單純對女人的愛,雖然她知道這不可能,卻仍是努力說服自己會有那麼一天。
栗小沫雖然心疼朋友,但是預防針還是要事先打好,「如果,我是說如果,三年後,你們仍是以朋友的關系在維持著一段婚姻,你要怎麼辦?」
「其實跟當初給我自己五年的期限結果是一樣的,那時是我自己的五年,而現在是我們兩個人的三年,如果那時我們仍是現在的關系,那麼我仍舊會離開,放我自己,也放他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