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懷中的女子終于暈了過去，鳳凰將她放下，他望向遠方，聲音低低的︰「澈，你還記得你上次叫我阿旭是什麼時候麼？」
天君皺眉，時間太久遠，他自承天君之位，雖然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在心底已經把很多東西都湮滅了。
他們現在終究是君與臣，他再不會那樣稱呼他。
鳳凰︰「那天你問我，在什麼情況下怎麼都不願殺她，我想，那定是你有所交代，不願傷害她。我雖不知你向誰這般交代，但是你既然那樣問了，那便是那個人足以信任，不會欺騙與你。我不能讓你做出後悔的事情。」
天君輕笑︰「後悔？鳳旭，我還有資格後悔麼？為了這個女人死了多少人，變動了多少人的命數，葬送了多少才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早就該死了，就不會生出這般多的是非，更不會繼續生出禍患。」
鳳凰︰「我不能讓你殺她。你真要殺她，就踩著我的尸體過去，我絕無怨言。」說完，鳳凰抬頭看著天君。
天君︰「鳳旭，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背叛我的。」
鳳凰點點頭︰「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那就滾開。」
鳳凰的心中開出大片大片，悲傷的花朵，迅速地枯萎開來，他站在原地不動，天君的身影越過，鳳凰退後，他擋在他的面前，大片大片的血渲染開來，就像火紅的花朵一般，鳳凰低，仍然不肯後退。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他們初見時的場景。
他向他伸出手來說，鳳旭，我是澈。
鳳凰的聲音那樣悲傷︰「澈，你不能傷害她，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天君正要向前，鳳凰拉住他的袍子︰「你會恨死我的。」天君一頓，鳳凰口中溢開黑色的血「你會恨不得殺了自己的。」
無數黑色的羽毛席卷開來，然後落下。
漫天飛舞的烏鴉迷亂了天君的視線。
地上血跡斑駁，再不見暮顏，還有鳳凰。
天君仰起頭，身後一個聲音問，追麼？
天君又低下頭，久久沉默不語。
恨不得殺了自己麼？天君冷笑，他的命何其珍貴？怎麼可能為一個女子葬送？
天君低語︰「回去吧。炎華君自會到我的寢宮請罪。」
當鳳凰終于抵達青丘的時候，已經渾身是血。暮顏又變回了平常的樣子，慕白從那與小暮顏相似的臉蛋判斷出，這大概便是長大後的暮顏。
慕白接過暮顏，雙眉緊蹙︰「炎華君，怎麼傷得這麼重？我帶你去療傷吧。」
鳳凰搖搖頭，他還要急著回去呢。
鳳凰望著眼前這個人，青丘帝君，身負天下第一的美貌，而且生來就跟澈一樣是個在修行上很有天賦的人。
他認識他的時候，原慕白簡直就是另一個版本的尊上，淡情，冷漠。只是尊上臉上連笑容都沒有，而原慕白還會很疏離又客氣地微笑。
他同澈的關系莫名的詭異。
澈對他既忌憚又信任，卻又從不擔心他會叛變。
澈如是評價原慕白，別看那個人對著天下異常關心，卻是不屑于去做那個位置的。
青丘之主向來不是天下之主，而是選擇並輔助天下之主的人。
算起來，昔年鳳凰在修行上還曾得當時已為上神的原慕白的指點。只是原慕白向來待人溫和又疏離，並未跟什麼人格外親厚。
青丘帝君歷來都是為情所困，且，不得善終。
鳳凰︰「帝君，保護好她，天君意欲傷她。」
原慕白長發飄揚，聲音平靜︰「炎華君，請放心。沒有人可以傷害暮顏，即使尊貴如天君。」
鳳凰抬頭，明明還是那張熟悉，絕美的臉，卻又仿佛哪里不一樣了。
慕白︰「請轉告天君，不日我會前往上界，帶著暮顏。」
鳳凰的身體一頓，轉身正欲離開。
慕白的聲音又傳來︰「據我所知，炎華君已是多年未逢敵手，我難以想象會有誰可以將你傷得這般重，是天君下的手麼？看來，你從頭到尾都沒有還過手。」
鳳凰不語。
慕白︰「炎華君，雖然前塵舊事，慕白所記不多，但依稀還記得，你對天君忠心得過分。」
鳳凰回頭看了慕白一眼，輕笑著說︰「帝君，保重。」
鳳凰去了天君的小重天的寢宮，他果然在等他。
鳳凰撩開簾幕，天君一個人躺在榻上，大紅色的袍子一直落到了地上。
「回來咯？」
鳳凰嗯了一聲。
天君起身，站到鳳凰的面前︰「鳳旭，你的膽子越發得大了，是我對你太過于縱容了麼？」
天君抹去鳳凰嘴角的血︰「傷得這麼重，也沒有先療傷，就急著趕回來了？」
天君給鳳凰倒了一杯酒︰「那麼，鳳旭，我果然也交代了你什麼？所以才會這般不怕死的攔著我麼？」
鳳凰沉默不語。
天君自己先喝了一杯︰「鳳旭，你知道麼？我的情絲被人抽掉了。」
鳳凰終于抬頭，震驚地望著天君。
天君低笑︰「所以，我再不會後悔。」
鳳凰的胸口積聚著什麼，黑色的血從沿著嘴角流下來。
天君回頭︰「所以，忘了我以前交代給你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