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遞給鳳凰他手中的酒。
鳳凰固執地站在原地不動。
天君︰「你把她送到原慕白身邊了吧。你放心,在那個人身邊呢,我暫時不會動她。如果她乖乖的,不要再給我惹出什麼麻煩的話。」
鳳凰接過天君手中的酒,一泯而盡︰「我不能答應你。」
天君大笑︰「你說過,你會為我殺了她的。」
鳳凰︰「你不會的。你沒讓我那麼做。」
天君突然暴戾起來,掃了滿桌的凌亂,聲音亦是那般尖銳。
「那麼你們到底想讓我怎麼樣?你們到底想告訴我什麼?想告訴我,我曾經愛過那個女人麼?如果是這樣,那些多出來的劇情不是很搞笑麼?那麼原慕白,蒼狼神等等他們身上發生的事情又算什麼?父神做了那麼多,又有什麼意義?」
天君疲憊地坐下。
「鳳旭,我只知道,我現在不愛她。我現在需要考慮的只是神界的事情。」
鳳凰輕語︰「那麼澈你呢?只是作為澈,而不是天君,你想要做什麼?」
天君手中揚起一條精致的線,他笑得特別詭異︰「鳳旭,你知道這是什麼麼?這便是我的情絲,老頭子以為他做的萬無一失,卻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落到我的手里。」
天君玩弄著那條線︰「鳳旭,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這個世上,那個自由自在的澈已經死了。活下來的只是身為天君的我。就像現在,如果那個澈還活著,他怎麼可能任由人擺布,肯定解開了這條線,而我拿回他卻是為了防止他落在別人手上。你知道為什麼麼?」
鳳凰的神色突然變得更加悲傷。
天君大笑︰「沒錯,鳳旭你猜到了呢。我不能讓任何人解開他。既然是已經死了的人就不要再活過來了,死透了最好。」
鳳凰離開的時候,還是沒有忍住,他問他︰「那麼,你開心麼?」
簾幕里的人輕笑︰「是否開心,我不知道,但是,那個人如果活過來,定是會比現在還痛苦千萬倍。」
天君待鳳凰離開後,著手給尊上寫信︰
表哥,不要忘了我說過的話。
白色的雲錦消散在天際。
天君自言自語︰「開心?」天君的手捂住胸口,那里特別疼。
他記得那個時候,他掐住暮顏的脖子,他心里是毫無感覺的,這是他應該做的,可是當那個人的氣息越來越薄弱的時候,他越是用力,胸口便越是疼痛。
他懷中的那根線仿佛有生命一般纏繞著他。
他仿佛可以听到它的哭泣,那一瞬間他終于,無可奈何地相信,大概,也許,他是真的愛過那個人。
他自從無意中得知了那段往事,便多番調查,最後親自前往蓮山,他在那里找到自己被鎖住的情絲。
他的情絲經過千萬年,蓮山的洗滌,竟然得以幻化成人形。
據說,那個少年自幻化成人後便整日整日在蓮花下哭泣,終于匯聚成海,開滿了無數的蓮花,然後那個少年便以蓮花為食,繼續哭。
蓮山終于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抬眼望去,全是蓮花,全是海。
蓮山的精靈听了那哭聲都會忍不住傷痛,終于多年以後再沒有人可以忍受那悲傷,紛紛遷徙離開。
那個地方,終于只剩下那個少年一個人。
天君抵達的時候,少年望著他,眼楮突然便清澈起來。這個少年只是他的情絲,他不會思考,不明白世事,甚至連一些本能都沒有。
他就如這時間最清澈,最單純的物種一般突然沖著他笑︰「你-終于-來接我了。我-等了-你-好久。」
少年跌跌撞撞地向他奔來,蓮山的蓮花悉數開放,都仿佛在為少年高興。
他等了他那麼多年,這蓮山的蓮花開了又敗,敗了又開。
天君從未見過這麼清澈的笑容,他一直在笑,他抱著他喚他︰「澈。澈。」
他說︰「去-去-見她。」
這個傻子,他就算得以成人形,卻心智缺失,這蓮山的蓮花,給予他**,卻沒法給他靈魂。
可是就算這樣,他還記著什麼人。
他抓住他的手,指向自己的心髒。先父怎麼可能那般簡單地處理他的情絲呢。
他的情絲被無數的束縛咒束縛著。而這個少年雖然一無所知,卻像本能一般將這些年的修行都用于抵抗束縛咒。
如果他不來接他。
也許五千萬年,也許一億年,也許永遠。
大概他總有一天會掙開所有的束縛,期望著去找他。
現在只要解開了他心髒的束縛,對于澈而言,多麼簡單的事情,他就可以回到澈的身邊。
蓮澈幸福地微笑,然後時間仿佛被悲傷冰凍了,突然,他的嘴角溢出妖艷的紅色,他大大的眼楮溢出悲傷的,莫名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蓮山瞬間滄海桑田。
蓮花悉數枯萎,湖海都變得干涸。
澈的手穿過蓮澈的心髒,無數的星輝飄舞起來。
蓮澈的身形漸漸變得模糊,他千萬年的修行不及澈輕輕動手一擊。彌留之際,蓮澈問澈︰「為-什麼?」
澈仿佛可以感覺到一滴濕潤滑過自己的臉頰,那個少年長得和他年少時一樣的模樣,大概便是如此,先父竟然心慈手軟,留下了這個禍患。
這個一旦存活,一旦將那個死去的澈復活必然動蕩神界,禍及蒼生的禍患。
無數的碎片和星輝在空氣中彌散開來,那個干淨的透明的少年終于還是死去了,帶著自己無法完成的心願。
澈的手心只剩下一條透明的宛如線一般的情絲。
澈轉身離開。
身後仿佛還可以听到隱約哭泣的聲音。
原來,那個少年死後,還會有人感到悲傷麼?
明明只是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