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顏雪暮色白 61.往生河(下)

作者 ︰ 花未名@

往生河,當年父神去了一趟往生河回來,便開始憔悴。

他問他,那是什麼地方。

父神說,這個世上最可怕的地方。

往生,你可能在這里失去一切,也可能在這里得到一切。這里記載著生命的所有痕跡,大部分落入往生河的人都歸于虛無,即使有少數人得以回來,也再不是從前的人。

尊上在被清澈的河水淹沒的時候,暮顏的臉在他面前無限地放大。

然後一幕幕畫面浮上腦海。

潔白的床單上,遍地的梨花。

他抱著他面前的女子,和她接吻。

然後她啃著他的鎖骨,咯咯地笑著。

然後她撲過來咬他,當牙齒穿透他的皮膚的時候,他竟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快感。那種幾千萬年不曾出現的疼痛之感竟然讓他終于有了真實的感覺,仿佛現在才是真實的,以往都是虛假的。

所以他回手去抱她。

尊上的大腦仿佛被這一切給擊中了。他無法消化這一切。

可是身在往生河的他,渾身沒有力氣,他費了好大的勁才終于抓住了她的手。

然後,他看見暮顏的身後漫開了淡淡的紅色,好看極了。然後他看見一個熟悉的男子的身影,竟然是父神。

他望著他,眼神那樣悲傷。

他問他︰「你竟是看見我了麼?那麼終究這往生河的河水,將你血液之中的無欲之花給中和了。接下來,將會是真正的磨難了。孩子,你無欲無求的日子將會結束了。你將會過上正常的日子。不幸的正常的日子。」

然後父神的身影消散開來。

尊上能夠感覺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沸騰,心好像重新活了一樣,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底涌出來。

然後他的四周迅速開滿白色的花朵,然後枯萎,隨著花朵的枯萎,那種異樣的感覺越來越明顯。而暮顏周圍漫開的紅暈也越來越刺眼。

當那些花朵終于全部枯萎的時候。

他想起父神叮囑他的話,此生,絕對不能去往生河。

他問他,為什麼的時候。

父神說,因為會生病。

而現在他終于明白什麼叫會生病了。他的心底漫開一絲疼痛。

他張開手將暮顏拉上岸的時候,暮顏渾身冰涼,呼吸漸漸微薄,神魂有離散的危險。

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慌亂。

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就是生離死別的感覺。

第一次知道原來父神離開是那麼殘忍的一件事情。

他想起那個女子的淚水。

他給暮顏輸送了真氣,可是沒有用,暮顏的身體還是開始漸漸發涼了。

那個時候,她哭著轉身,他的心底仿佛有什麼異樣的感覺突然出現又消失。

尊上抱著開始發涼的身體,終于他抬起暮顏的腦袋,他冰冷的唇踫到她的唇,溫暖的液體從他口中漫開,然後流入到她的身體里。

她的身體終于不再變冷。

而他卻覺得發寒,終于疲倦得昏過去。

尊上比暮顏先醒來。他抱著暮顏沿著河岸走,竟然走到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竟然看到一個茅草屋,里面甚至還有幾個椅子,一張床和簡單的餐具。

還有,父神的筆墨。

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尊上無力地將暮顏輕輕放在床上,這滿室凌亂的字跡,讓他終于明白那個天神一般的男子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受情所困的男子,尊上不敢去看那些字。他不願意知道真相。

他只知道自己不會動情,也不能。

那個時候他跟她講,他此生與她並無情緣,並沒有騙她。

父神一脈,與任何人都沒有情緣。

而他們為了延續後代,會選擇一個女子,親手將兩個人的命運聯系起來。這只是他們的工作而已。

暮顏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以後的事情了。她看見尊上站在那里,大吃一驚,然後條件反射地問︰「這是哪里?我哥呢?」

然後尊上看著她。

暮顏很快就發現了尊上的異常。

因為她竟然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尊上的情緒。

他開口問她︰「你還好麼?」

他的聲音溫柔又好听,他伸出手模她的額頭的時候,她竟然可恥地感到了舒服。

暮顏逃避著尊上的手。

她執意地爬下床,虛弱的她倒在尊上的懷里。

她呼吸著這個人溫暖的氣息,突然便想到在天涯海閣他對她的無情無義。

她掙扎著想要離開他。

尊上微斥︰「莫要任性,你的身子還很虛弱。」

暮顏終于無力地說︰「求你,求你不要這麼溫柔地對待我。」

尊上終于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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