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仿佛被這兩個字刺傷了。他的腦海里浮現出暮顏手里牽著一個小孩子的樣子。
如果說，那個孩子不是他的。
尊上的心里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充斥著。嫉妒，憤怒，抓狂。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仿佛是一雙手無形地掐著他的脖子，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想起他們從往生河回來的時候，慕白來接她。他終于可以放心地離開，瘴谷那個地方妖物魔障太多，他終是擔心她，不敢將她扔下。可是當她終于質問他的時候，他還是落荒而逃。
那個時候，慕白擁著她。她聲嘶力竭地吼出來︰「可是我愛他，我只愛他。」他仿佛都要動搖了，青丘帝君抱著她的手顯得多麼礙眼。
他望著床上的女子，她微微皺著眉，嘴唇有些干燥，臉色也不太好，他仔細上下檢查了一番，最後眼神還是落在她的紅唇上。尊上的手輕輕撥開暮顏額頭的頭發，手指從額頭開始往下滑，然後終于到達紅唇的位置。他顫抖著，將手拿開。
他已經做了決定的。
他不能一輩子關著她，更不能一輩子看著她。她是他的魔障，她會妨礙他處理四界的事物，他既然身在其位，就要謀其職。否則他怕他會忍不住把她身邊的所有人都清理掉，然後把她關起來，讓所有人都看不見她。
然後，她就終于是他一個人的了。
暮顏不舒服地翻轉了身子，手搭在尊上的手背上，仿佛就像一塊熱鐵一樣燙著他的皮膚。尊上的眼神黯淡下來，心里一直有只小獸在說，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她不會知道的，不會影響你的決定的。
尊上輕輕俯子，暮顏溫潤的呼吸撲在他的臉上，尊上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他喘不過氣來。他終于受了夏娃的誘惑，他低頭，踫到那片涼涼的上唇，就像干涸的沙漠終于迎來了春雨。
天涯海閣的梨花又開始飄落了，他們穿過尊上的結界，飄進尊上的寢居。
在滿屋的白色紛飛里，尊上的長發散落開來，他緊緊摟著懷里的女子，唇從暮顏的上唇滑到她的脖子，又到她的耳朵。懷里的女子不安分地扭動，嘴里滑出兩個字︰「吹雪？」
這仿佛是個炸彈點燃了尊上，他的眼神越加深沉了，變成了浩瀚的墨色，大腦里全是漫天的梨花，身體被一種陌生的情*欲充斥著，他難受極了，覺得暮顏就像冰塊一樣可以讓他沸騰的身體感到些許的涼快，可是他越靠近她就越發地難受。
然後他就後退了。
他終究還是尊上。他想起往生河的那間小屋，父神凌亂的筆跡。
錯誤的開始，如果越走越遠，只會讓所有人都徒增痛苦。
所以，他只能放開她，如果他還做得到。
暮顏醒來的時候，尊上便又是那樣一副冷清的樣子。他站在離你伸手即可踫觸卻又仿佛永遠到不了的地方。
暮顏從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勇敢。
「尊上，請不要放棄我。無論有什麼問題，我會跟你一起面對。」
尊上望著她︰「不要任性，你還有許多的時間可以去經歷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我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
暮顏笑，她伸出手模他的頭發，尊上竟然沒有躲開。
「吹雪，為什麼要想那麼多呢？我不需要結果，我只要現在。哪怕最後一敗涂地，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無怨無悔。」
尊上起身，還是那個風華絕代又可望不可即的尊上，他的聲音那般冷靜︰「可是，暮顏。我不是你，我不能任性。」
尊上輕輕撥開暮顏手中的長發，空氣里仿佛發酵著悲傷地味道︰「放棄吧。」
暮顏本來不想哭的，可是眼淚還是落下來。
她知道他身份特殊，她知道自己是高攀他，她知道愛情不是兩情相悅就可以了。
可是現在她寧願這個人對她毫無感情。
那樣，就不會像現在這般不甘心。
「給我原因。給我放棄的原因。」
「一，上神之身，二，純淨的血統，三，四海皆服的身份，四，斷絕塵世凡情。以上四條你一條都不滿足，而且不可能做到。你能做到原慕白就算要死了，你也不會去看他一眼麼？」
「我不需要那個空洞的名分。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尊上低嘆︰「你其實明白的，不是麼？你可以，我不可以。」
暮顏起身，她擦擦眼淚。
「那好，我們就來比賽吧。」
暮顏離開房間的時候最後又看了尊上一眼。
「看看是不是我會變心比較快。還是那個滿足尊上條件的女子會出現得比較快。」
等暮顏的氣息終于消散開來，空氣里再也沒有她的味道。
尊上才踱步出去。
怎麼可能出現那個人呢？
她已經出現過了，再無可能出現可以做他妻子的人。
她已經住進了他的心里，那個位置他會永遠為她留著，哪怕她真的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