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剛經歷過慘變,玄冥宗大殿內卻是極其干淨,甚至沒有血腥氣息,不過,望著站在高台上的消瘦少年,眾人都是一陣沉默,甚至有些懼怕,因為,他便是天狼左九。
左九身材極瘦,仿若皮包骨頭一般,兩眼更是深陷如同黑洞,不過眼中所散發出來的玄異光芒,令趙子謀這一眾弟子感到一種深深懼意。
這刻,左九確實極其惱怒。他親自來此,不僅要斬殺玄空真人給那些想要投靠秦相杰之人一種威懾,也為趙子謀能夠順利執掌玄冥宗,可是趙子謀竟然被人斬殺,左九如何能不惱怒。
沉寂之中,看一人竟因為害怕而顫抖起來,左九不由發出一聲冷哼,陰沉著聲音說道︰「趙子謀也是聰明之輩,竟然收你們這一群廢物,連話都說不清楚,還得本公子親自動手。」
冰冷的話語中,顫抖之人變得極其惶恐卻是沒有任何抵擋之力便給左九掐住脖子,只是在左九的注視下,那人逐漸安靜下來,最後更是沉寂仿若死人。
攝魂術,只是,左九並不是要他的魂魄,而是通過他一雙眼楮,看他所見到的。
沒有多長時間,左九便看到了想要知道的,灰衣少年的相貌,灰衣少年的劍招,甚至灰衣少年的神態。知道想要知道的東西後,左九松開了手掌,同時間,那人卻是軟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見此,趙子謀這幾名弟子不要說為同門師兄弟報仇,一個個都將腦袋低下,生恐也被左九惦記上。
「滾!」在左九冰冷的聲音中,趙子謀這一眾弟子一個個仿若大赦一般紛紛逃離,而此刻,左九又冷聲說道︰「把這個廢物也拖出去。」
當大殿中僅剩左九一個人時候,左九自語道︰「劍法不錯,竟然還會登天步,也不知是哪個老家伙的傳人,不過,明知趙子謀是我朱門之人還敢出手,本公子要是不找到你,也就不是天狼了。」
說完後,左九一個閃身已消失不見,而當左九消失沒多久,一道身影卻是出現在玄冥宗內,粗布麻衣,木訥相貌,不是何一凡是誰。
望著玄冥宗頗為壯觀的山門,何一凡不由一陣沉默。如此氣象,想來玄冥宗也曾如同合歡堂或者補天閣一般輝煌過,然而終是堙沒在滾滾歷史長河中,而且,說不得隨著玄空真人的死亡,玄冥宗就要成為過去。
玄冥宗內,除去斷瓦殘垣便是各樣的尸體,何一凡不曾見到半張活人臉。濃郁的血氣,在微涼的夜風中發出陣陣低沉哀鳴,可惜卻是無人聆听。
步入玄冥宗大殿,望著沒有任何破壞的大殿,何一凡似有些明白趙子謀為何會意氣風發了,想來,他就能夠坐上大殿中央那個座位。這刻,何一凡也覺得世事弄人,剛才還是意氣風發,下一刻卻是身死道消,確令人感慨不已。
看了片刻,何一凡突然發出一聲輕笑,遙遙頭,一步邁出人已消失在夜空中。一夜趕路,看天色將亮,何一凡神思一動,在一山頭站定後望向正一點點便白的天際。
此時,天際的那抹黑色開始變淡,慢、緩,明明有所覺卻是不能道的。在黑暗散盡時刻天地相接之處,一道紅霞緩緩突現,且一直在擴大、變亮,悠悠然卻在你不覺間一映紅了整個雲海。
此刻,太陽仿若一個頑皮小孩,在你等待中卻是久久不現,然而就在你的眨眼間已經露了紅彤彤的半個笑臉。很快,太陽已月兌離雲海,這刻,太陽再不復剛才的調皮模樣反倒成了帝王,無形的威毅令人不能直視。
盯著已經升起的太陽,何一凡似有所悟,可是看到驕陽中那道正急速飛馳而來的黑點,何一凡眼中不由閃過一道異色。憑感覺,何一凡覺得那道身影正是為自己而來,只是,誰知道自己的行蹤呢?
思索片刻,何一凡猛然笑了起來,現在,他已不是「何一凡」,那麼,就該是因趙子謀而來,莫非是左九?想到這里,何一凡竟是發出一聲苦笑,先被曹芸追逐半月,進入九幽之地也是險死還生,現在,又要被一個大圓滿高手追逐嗎?心底苦笑,何一凡手中已多出一柄長劍,直接御劍而去。
一個日夜的急趕,因為靠近承天鎮的緣故,空中不時有人御劍而過,而且一個個都是急匆匆的仿若有什麼要事,所以極速飛行的何一凡倒也不怎麼顯眼,只是,察覺到他身後的天狼左九,大多數人都選擇了避開,不過,亦有人將何一凡攔了下來。
攔住何一凡之人身側頗為壯實,尤其兩眼,更是充滿精光,雖沒有開口,不過,想來何一凡有任何動作就會引起他的攻擊。何一凡自負有能力在數招內將他解決,那麼一來定然要暴露身份,瞬息間,何一凡便有了決斷。靜靜等待著左九的到來,同時也是暗自調息。
沒過多長時間,左九便趕了上來。盯著何一凡,尤其是他平靜甚至有些木訥的眼楮,左九深陷的眼中不由閃過一道寒光,冷聲問道︰「你殺了趙子謀?」
也不否認,何況也沒有必要否認。點了點頭,何一凡並不曾開口,只是靜靜望著左九。
見此,左九也平靜下來,連一絲怒氣都沒有,甚至發出一陣笑聲。有些冰冷的笑聲中,左九開口說道︰「年紀輕輕便能夠斬殺接近大圓滿的高手,尤其是神魂都未能合一,朋友還真是好手段,敢問兄台師承何人?」
稍頓了下後,左九接著又道︰「不是左九自夸,但凡教內修為不錯的三代弟子,左九大都叫得出名號,可卻認不出兄台,所以,還望兄台賜教,以免傷了感情。」最後一句話,左九更是加重了語氣,其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威脅口氣。
听到左九的話,何一凡的神情並不曾有任何便變化,亦不曾回答,而是開口問道︰「你便是天狼左九?」
這個真不用左九回答,其實也不待左九回答,何一凡便接著說道︰「你倒是好手段。何某修為雖然不高,卻是精通數種秘術,尤其是隱匿行蹤,可終是被你跟了上來,怪不得被稱為天狼。」
不見何一凡回答,左九的聲音越發冰冷,道︰「天狼可不止這些手段,用你的話來說,就跟你精通的秘術一樣多。」
何一凡自然明白左九的意思,只是,听到左九竟然再次威脅自己,何一凡眼中不由閃過一道寒光。盯著左九,何一凡木然的臉龐上竟是浮現出一道笑意,道︰「怎麼說你也是大圓滿的高手,竟然如此威脅後輩?」
依舊不見何一凡回答,左九瘦弱的身軀猛然爆發出一股凌厲氣勢直逼何一凡而去,同時冷聲說道︰「後輩?對待後輩本公子自是極盡愛護,不過,對待敵人,本公子的手段,不僅多的很,也殘酷的很。」
當左九的話落下,何一凡和左九對視的目光中竟是擦出了火花一般,只不過兩人並沒有動手而是同時笑了起來。
有些木的笑聲中,何一凡的聲音依舊平靜,道︰「看來不說不行了。」一句話之後,何一凡並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抬起手臂在半空中寫出一個字。
何一凡寫的很慢,而且一筆一劃極其認真,即便沒有凝聚真氣不曾留下任何痕跡,左九卻是認出那個字,而且,那個字像似寫在左九的心底一般,讓左九陷入沉默。
衛,何一凡所寫只是一個簡單的衛字,左九卻是明白其中的含義,聖教暗衛,而且,敢用「衛」這個字的,大都有著不低的身份。想到灰衣少年所施展出的功法,再看看他木訥的臉龐,左九心底已相信他真的出身聖教內最神秘的暗衛,只是,現在要如何處理呢?
殺?盯著神色平靜的灰衣少年,左九竟是不知自己這個大圓滿的高手,全力出手之下能否將他一個後輩留下,畢竟,暗衛的功法讓左九這個魔頭都感覺詭異,有些棘手。而且,即便殺掉,誰能保證不被暗衛查知,一旦被暗衛得知,那……
想到這里,左九已經有了抉擇,不過依舊冷眼盯著灰衣少年說道︰「原來是暗衛俊彥,也怪不得左九不認識,只是,兄台為何要對我朱門弟子痛下殺手?」
听到左九的話,何一凡便知道左九對自己的身份並不曾起疑,也清楚左九這番話並非為了趙子謀報仇,而是借機下台,畢竟,暗衛在聖教內太過特殊,不要說左九,便是他師父朱化雨都得罪不得。
與左九對視片刻,何一凡依舊不咸不淡的說道︰「路過,殺便殺了!」
一個趙子謀,確實不值得暗衛出手,想來是路過,只是,一句輕飄飄的殺便殺了,依舊讓左九心中浮現出一股怒氣。左九心中明白這股怒火發不得,因為這刻,他已經確信灰衣少年出自暗衛,而且,左九更在猜測,整整沉寂了百年的暗衛在這個時候出現,究竟欲以何為?猛然想到聖教宗子由暗衛首領慕容天宇親自帶大,左九的眉頭竟不由得一陣跳動。
何一凡自然看到了左九跳動的眉頭。也不理他的想法,何一凡接著剛才說道︰「現在,何某可以離開了吧?」
頓時,左九的眉頭又是一挑,不過終是壓制住了心中的怒氣,冷聲說道︰「請便!」
當何一凡一步步離去,一直不曾開口的壯漢開口問道︰「九哥,就這麼讓他走了?」
冷哼一聲,左九沉聲說道︰「難道還能將他留下不成?走,回去稟告師父。」說完之後,左九直接御劍而起,如同一道電光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