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選樣的健舞,對于南朝人是極其新鮮的。這樣的舞和樂,也是極具有感染力的。一些侍衛也忍不住在底下隨著樂音開始悄悄搖動身體,炎帝見了,笑語道︰「既然北朝太子學了我朝的劍舞,你們也上場學一學這北朝的健兒舞,不必拘禮!」
侍衛們聞言,見皇帝一臉鼓勵的樣子,眾人便忍不住上去學著舞了起來。一時間,這圍場之中,皆是樂聲和健兒舞的踏踏聲,還有篝火的燃燒聲。
炎帝眯著眼楮,一邊看著一邊飲酒。難得今日開懷,不似盛宴上那般拘束,底下的大臣,一邊吃著美味的烤肉,一邊飲著美酒,不一會兒,都有些朦朧的醉意。
變故便是在這一刻發生的。
誰也沒注意到,篝火的柴火已經快燃燒殆盡了,侍衛們正要去添火,便在此時,一陣奇異的風吹來,那篝火便撲地一下播曳著被熄滅了。
天地間瞬間暗了下來,只有篝火的余燼和幾支火把投射著幽暗的光影。侍衛們拿了柴火忙要將篝火燃亮,便在此時,一陣陣的狼嚎聲傳了過來,听起來分外的淒厲。在山間的靜夜里,狼嚎聲其實沒什麼可擔心的,山里哪里沒有一兩只狼啊。就算是來了一群狼,他們這麼多人,卻也是不怕的。而且,圍場內的猛虎大獸早已在昨日清楚走了,是以,侍衛們也有放私。
然而,在狼嚎聲過後,卻有另一種嗥叫,響了起來,似乎就在他們不遠處的林子里。
回雪早已停止了拉琴,健兒舞也停了下來,侍衛們執了兵刃,團團將炎帝圍住,警惕地四處張望著。大多數醉酒的人,在此時,都已經醒了幾分。
這種嗥叫聲,非虎非猿非狼非豹,但是,花著雨卻是听過的,這是人熊。她在西疆時,有一次和手下的兵士進過西疆的密林,在那里見到過這種人能,不過,當時倒並未和人熊交手。西疆當地的土人,由老輩人傳下來的,都說這人熊是上古時神農氏豢養的異獸。說人熊大無窮,可以撕熊裂牛,但是,它又非常機智,連虎豹狼都懼怕它。據說人熊出沒所過之處,虎豹絕跡,就是野狼也是望風而逃。單個兒的行人樵夫若是遇上,那是更無生還的可能。也怪不得方才听到的狼嗥聲是那樣的淒慘。
花著雨不曾想到,青城山竟然也有人煞這種忙獸。這些隨著炎帝左南朝帝都養尊處憂的御林鍕,看來是從未遇到過人熊。或許有的人都不曾听說過,有的嚇得握著刀劍的手微微打顫,有的倒是不知天高地厚悍勇地要往密林中沖去。
花著雨慌忙上前阻住這些人,道︰「情況不明,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人熊全身硬如金石,一般刀糾是不能刺入的。這些侍衛貿然沖過去,無疑是送死。
不過,這些侍衛卻哪里會將一個小太監的話听在耳中,急著要在炎帝面前表現自己的忠心,一把推開花著雨,冷喝道︰「讓開,讓開……別阻了我們護駕。」
就在此時,狼嗥的聲音浙浙低了下去,樹影瞳瞳的密林中,棲息的鳥兒,突然間紛紛驚飛。一只巨大的黑影從山林中撲了出來。
今夜皓月當空,在火把和月色交織的光影中,隱約可以看到,這野獸牡碩比之黑熊還要巨大,毛發叢生的臉上,帶著一種狡黠的神氣,比之黑熊的笨拙,它卻是輕靈敏捷極了,猶如虎豹的矯健,朝著人群中撲了過來。
而且,這只人熊非常的乘覺,似乎知曉炎帝那里人手極多,它無法得手,竟是避開炎帝,徑自撲向了嚇得臉色慘白的康王皇甫無傷。
康王方才和皇甫無雙比試完射箭,便坐在最下首處用了幾杯酒。此時正在幾名侍衛的護衛下,坐在最外圍。幾十侍衛一見人熊撲了過來,拿著刀劍便向它刺了過去。無奈,人熊的皮肉竟是刀劍不入。刺在它身上就好似刺在石頭上一般,一個侍衛手中的劍都析成兩段了。
「不要亂刺,人熊今身堅如鐵石,唯有下頜那撮白毛處才是它致命之處!」花著雨高聲說道,聲如流泉泄地。
眾人似乎這才知曉人熊的厲害,有的侍衛競嚇得四散逃開。不過,皇甫無傷身畔倒是有一個侍衛武功不弱,一直將皇甫元傷護在身後,一邊拿著長劍向人熊身上刺著。然而,要尋機會刺人熊的下頜處那撮白毛,卻並不容易。他一邊朝人熊刺去,一邊對皇甫無傷喊道︰「王爺,快逃啊!」
康王皇甫無傷原本膽子似乎就不大,臉色一直都是病弱蒼白的,此時被人熊一嚇,更是蒼白無血。他站起身來,竟然慌不擇路,向著外面逃去。緊張之余,原本已經痊愈了的左腿,競又顯出幾分瘸態來。
人熊一見他逃開,竟是撒開和它抵擋的侍衛,追上去朝著皇甫無傷背上一拍,竟是將他生生拍飛了起來。恰巧朝著花著雨飛了過來,這種情況下,花著雨忍不住伸臂,將這個少年接了過來。皇甫無傷吐了一口血,便昏厥了過去。
花著雨抱著皇甫無傷退了兩步,剛將他放下,一陣腥風襲來,人熊已經躍到了她頭頂。
花著雨手中,並沒有任何兵刃防身,憑著她的輕功,要躲閃倒是可以避開,只是,她一旦避開,身後的皇甫無傷便會首當其鋒,死在人熊的掌下。
雖然,康王是皇甫無雙的政敵,是仇人炎帝的皇子,但是,花著雨卻很清楚誰的債誰還,倒是不希望這無辜少年死于非命。
一眾侍衛回過神來,早已經拉弓搭箭,然而,要想瞄準人熊的致命之處,卻總是瞄不堆,如蝗般的箭矢都射到了人熊身上。那人熊因此而受了多處傷口,但也僅僅只是皮外傷而已,根本不能對它造成絲毫傷害,反而令它更加的暴怒,竟然目露凶光,縱身朝著花著雨撲了過去。
電光石火間,花著雨將皇甫無傷腰間掛著的箭抽了一支出來,緊緊捏住,暗運內力灌到箭矢之上。她高高舉起了雙臂,箭矢被她掩藏在掌中,在旁人眼中看來,就好似要和人熊搏斗一般。但是,以人熊那笨重的身軀,那力大如虎的凶猛,只怕,會將她的手臂壓斷的。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一道紫影如電般沖了過來,快的令人看不清那人是誰。
蕭胤原本在那邊山石台上跳健舞,距離花著雨較遠。人熊出現的那一刻,他便向花著雨這邊趕了過來,誰知,還不及到她身邊,便發生了這一變故。
多了此時,要逼退人熊去卻已經不可能了。蕭胤施展輕功,縱躍到花著雨身畔,一拉花著雨的身子,將她抱在懷里,離開卻已經來不及,只得身子一轉,將花著雨護住,用自己的後背迎上了人熊碎金裂石般的一擊。
花著雨听到了蕭胤肩骨裂開的聲音,雖然有內力護體,但是,他依舊是受傷了。
也便在這一瞬,花著雨手中的箭矢疾如電閃般地飛了出去,直直插入到人熊下頜的白毛處。人熊一聲嗥叫,身軀後仰,重重栽倒在地。不斷地慘嗥著,聲音越來越低,不再動彈。
人熊下頜處,是致命弱點,是全身最柔軟的地方。可是方才,花著雨刺入箭矢的那一刻,卻分明感覺剄下頜處有一處鋒銳,好似已經有利物先她刺入到了那里。不過,眼下,花著雨卻沒有工夫去查看這個。
她撐著身子,將蕭胤慢慢推離開身畔,將他平放在地面上,查看他的傷勢。伸出的手臂有些僵直,微微發著抖,一顆心也兀自砰砰亂跳。在戰場上,多少次都是在生死一線間,但是,她似于都從來也沒有這教緊張過。
許多人都被嚇呆了,山野間又恢夏了寧靜。
「你,怎麼樣?……」花著雨心頭震動地望向蕭胤,月色下,他小麥色健康的膚色听間變成慘白一片,肩頭處有鮮血滲了出來,襯得他臉色愈加白如雪,襯得他一雙繁眸遇見幽深。紫芒瀲灩的眸望著花著雨,好似要將她的眸光吸納,讓她萬般掙月兌不得。唇角處,卻漾出一絲欣慰放松的笑意。
「殿下,你怎麼樣?傷的可重?……」蕭胤的四大親衛趕到。回雪焦急地問著,流風慌忙將倚在花著雨身上的蕭胤扶了起來,撕開他肩頭的衣衫,查看他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