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躺在床榻上懨懨于睡,忽听得外面有人敲門︰「寶統領,你在不在屋內?」
花著雨揚聲問道︰「何事?」
「相爺有令,命寶統領即刻收拾行裝搬去虎嘯營。」外面的侍衛高聲說道。
花著雨應聲說道︰「我知道了!」
這倒省的她去請示了,方才平老大還擔心姬鳳離不肯讓她搬走,卻不料人家就來攆人了。
找來的女人沒有給他解媚藥,不知道他會不會懷疑到她身上。如今看來,肯定是沒有了!
這樣真好,她就不用再擔憂了。
她從床榻上撐起身來,開始整理東西。她其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整理的,只有幾件屈指可數的鍕服,默默地打了一個包,沒忘記將昨夜那件破碎的鍕服也帶走。收拾完後,強撐著身子從帳篷內走了出去。
今日的天很晴,太陽掛在正當空,花著雨乍從帳篷中出來,被日頭耀得眯了眯眼,良久才定下神來緩步穿過營地。頭沉重的好象不是自己的,身體里好象有另一個靈魂在代替著她,整個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輕飄飄地向前飄去。
從未想到過,她也會被病魔打倒。輕輕嘆了一口氣,腳下忽然一絆,整個人便跌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侍衛忙伸手扶住她,關切地問道︰「寶統領,你沒事吧?」
「我沒事。」花著雨有氣無力地說道,感覺到攙扶著她的兵士身子一顫,神色頓時肅穆。
花著雨身子僵了僵,有些不解地抬眸看去。
迎面姬鳳離帶著南宮絕緩步走了過來,他看到她,乍然頓住了腳步。
白衣映著燦爛的日光,竟是冰寒至極,好似三九寒天的白雪。他的容顏也冰冷幾如覆雪,只有望著她的目光中,幾分痴怔,幾分心痛,幾分悲傷……
「相爺,寶統領病了,屬下能不能去牽匹馬過來?」侍衛忙施禮問道。
「好!」他淡淡應道,鳳眸中的一應情緒消失的無影無蹤,再次望向她,目光便好似隔了千山萬水一般,那麼悠遠,悠遠的令人再也看不清他眸中的情愫。
花著雨手扶著侍衛的臂膀,穩著身形,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一如之前每一次見到姬鳳離那般,只是寬袖中的手卻慢慢地握成了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甲幾乎陷到了肉里,好久,才慢慢松開,抬眸說道︰「元寶謝過相爺!」淡淡的語氣里,盡量不帶任何情緒。
姬鳳離淡淡哼了一聲,艱難地將目光從花著雨身上慢慢移開,決然轉身從她身畔走了過去,衣袂飄飛,那清冷的白,落雪一般從眼前飄過。
侍衛牽了馬過來,扶著花著雨上了馬,馬蹄得得,馱著她慢慢奔了出去。
得得的馬蹄聲,好似鼓點,一聲聲敲擊在姬鳳離的心上,他驟然止步,遙望著那一人一騎。
「寶統領似乎病得不輕啊。」南宮絕凝眉說道,那蒼白憔悴的樣子,讓人真是不忍心看。
他轉首回望相爺,心忽然一凜,相爺眸中的心痛是那麼濃烈,好似決閘的洪水一般。然而,也不過轉瞬之間,那黑眸中便好似寒潭落雪,一片冰冷的死寂。
「帶兵打仗的人,怎麼會輕易被病魔打倒呢?」姬鳳離淡淡說道,快步走入帳內。
花著雨回到了虎嘯營。
虎嘯營的兵士們照顧她極是貼心。八個校尉自不必說,端藥熬藥不遺余力。兵士們更是擠破了頭要來照顧她,尤其是當日在峽谷那里,花著雨救下的那些兵士,為此還大打出手。
最後,還是虎嘯營的一個校尉生怕影響到花著雨養傷,指派了兩名兵士照顧花著雨,其余的都轟了出去。鍕營里倒是不缺藥,好藥補藥都給她用上了。
花著雨這一病倒,纏綿床榻有半月有余。半月後,當她從帳篷內走出來時,竟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她站立在小河邊,舉目遠眺,天空高遠,遠山蒼茫,落日渾圓,北地的景色讓人頓生一種雄偉壯麗的感覺。
天空中,一只孤獨的鷹從雲層中展翅滑過,時而盤旋,時而俯沖,似乎在追尋什麼,又似乎在期望什麼。花著雨瞧著那孤高傲然的鷹,心中頓時彌漫著一種蒼涼而蕭索的感覺。她感覺自己就如同一只孤獨的鷹,翱翔在蒼茫雲海間。
病了半月,時令已經到了初冬了。北比的風越加凜冽,將她的鍕服吹得獵獵作響,一場大病,她比之前又瘦了,鍕服穿在身上,竟是更顯寬大了。
病了這麼久,這期間南朝和北朝又打了幾仗,不過都是比較小的戰事,雙方各有輸贏。鍕營里大大小小也發生了不少事,其中最令她驚奇的便是鍕營里多了一個女人,據說叫容四。
花著雨對這個容四很有興趣,但不知為何,她又極其排斥和這個女子見面。甚至排斥听到她的消息,她隱約感覺,她之所以留在姬鳳離身邊,可能和她那夜解媚藥有關系。
不知道這個容四和容洛是什麼關系,她原本打算查一查容洛的,但是,無奈病重,且听平老大打探來的消息,說是容洛在鍕營待了不到兩日就離開了。
這讓她頗為遺憾。不過,南白鳳容洛那般神秘,要想打探他,恐不是那般容易。這件事,只怕要從長計議。
花著雨很快將所有精力投入到練武和訓練兵將上。
武功上,她還不夠強。
蕭胤不知練了什麼奇功,她不是他的對手。
姬鳳離武功深不可測,她也不是他的對手。
至于斗千金,她沒有和他交過手,不是很清楚,但是,他那三枚大銅錢,似乎不好對付。
她想她之所以被並成為四大絕世男子,得益于她的赫赫戰功,而在單打獨斗上,她還需要再加強。她除了拼命練武,還教導虎嘯營的將士排兵布陣。似乎只有這樣忙碌起來,她才能將一些不願記起的事情暫時忘記。
曠野上,溯風獵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