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那樹桃花卻是開得極盛極艷,碎瓊一般的花瓣飄落如雨,有幾瓣落在少女的秀發上,宛如天地生成的墜飾一般,越發襯得她明媚動人,眸子中神采湛然,宛如一池春水蕩漾。
不過此時周圍盡是成堆的斷肢殘骸,陰森森的氣氛與女孩的天真純美格格不入,柳蘇一瞬間想起了《聊齋志異》里面的那些深山古寺遇到女鬼的場面。
此時眾人之中最有眼光的卻是扎克,他看著那株樹精,又看看擺攤叫賣的小女孩,臉上的表情驚疑不定。
「大哥哥,你要買靈珠嗎?」
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小女孩發現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懷前的靈珠上,不由得有些沮喪。正巧這時柳蘇轉頭看她,小女孩的眼神立刻亮了起來,充滿期冀地向這位大哥哥問道。
柳蘇左右看了看,確認小女孩說的是自己,他不由得有些尷尬。不過這樣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子用那水汪汪的眼神看著自己,想必所有人都不會忍心拒絕,柳蘇也不例外。他上前幾步,蹲下來在小姑娘面前。
厚厚的羊皮紙上放著十幾顆靈珠,最小的都有柳蘇的拳頭大,而最中央的那個,目測直徑十厘米左右,濃郁的能量甚至在靈珠表面氤氳出了一層薄薄的煙霧——天可憐見,就算柳蘇這輩子只是個鄉下的孩子,但是也是有點見識的,這麼大的靈珠,那該是幾百年的僵尸才能有的啊?
小女孩看到柳蘇似乎喜歡上了最大的那一顆,急忙拍著小胸脯道︰「這顆珠子大吧?雖然說里面的靈力少了點,駁雜了點,但是這麼大的也不常見對不對?你要是買的話,就……嗯……一千金幣賣給你好了!」
她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還特意搖了搖小拳頭。柳蘇覺得這小姑娘可愛之極,明明從來沒有賣過東西卻裝出一副老成的樣子,難為她說了那麼多。
而其他商隊里的人們听到女孩的話,一個個都是表情古怪,眼珠子都像是要掉出來了一般!
「啊?我是不是要的貴了?那八百……不,七百金幣賣你好了!再低……再低一點也可以商量……」
感受到了周圍的人的眼光,女孩白皙的臉上暈出一抹淺紅,怯怯地說道。
柳蘇搖頭一笑,溫言道︰「小妹妹,你為什麼要在這里……」他指了指四周,「擺攤賣東西呀?」
小女孩意識到柳蘇是在說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平時一般都不會有人來,自然不好賣東西。她委屈地說道︰「媽媽讓我一個人出來歷練,去虛祖拜訪老爺爺,但是路上我把所有的錢都花光了,听說去虛祖得坐馬車走十幾天,坐馬車又要花錢……」
「所以……」小女孩抬起頭,就差沒有拉著柳蘇的手道︰「大哥哥你就買幾個靈石吧!」
柳蘇望著小女孩精美的首飾和身上顯然價格不菲的衣服,滿頭黑線。他明白了,原來這個小女孩是個不諳世事的有錢人家的孩子。真不明白她媽媽是怎麼放心讓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走這麼遠的路的,這些大家族家里的孩子雖然含著金湯匙出聲,錦衣玉食下卻也要承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這時扎克走了上來,有些恭敬地向那小女孩問道︰「小姑娘,這這個‘襖索’是不是你的召喚物?」
「你說小樹呀,沒錯!」小女孩伸手招了招,那個一直在旁若無人吞食著僵尸的樹精突然動作一停,接著化作一道流光飛回了她肉乎乎的小手中。
伴隨著她這個動作,寂靜無聲的商隊頓時炸開了鍋,所有人都激動地大喊道︰「原來那個讓我們發了橫財的大高手就是她呀!」
「真沒想到,這麼年輕,就已經如此之強,我敢打包票,她絕對是一個三級,不,四級召喚師!」
「……」
柳蘇的表情卻十分精彩,剛剛小女孩怯怯的樣子激發了他的保護欲,卻下意識地忘掉了能夠打倒擁有那麼大的靈珠的人,本身的實力該有多強。
就連扎克這等見過了許多風浪的人,此時也是忍不住的激動,要知道魔法師本來就稀有,能夠修煉到四級往上的,更是鳳毛麟角,每一個都是三大帝國招攬的對象。扎克身為一個實力評定將將過二級的街霸系格斗家,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這樣的高手,他怎能不激動!
就在一行人各自雀躍歡呼的時候,柳蘇悄悄地問女孩︰「他們都在喊著什麼四級召喚師,是什麼意思呀?」
小姑娘也有些不理解地看著滿臉熱切的眾人,認真地解釋道︰「召喚師就是魔法師的四大分支中的一種呀;至于四級,是指這個召喚師的實力經魔法師協會評定為四級,就是等級之類的東西啦!」
「哦,四級也不算高嘛!」柳蘇想起前世的NF里面頂級可是八十五級呢。
「就是就是!」小姑娘想起自己雖然只有五級,但是媽媽姑姑都是獲得了月之女皇封號的強者,姐姐妹妹們,五級的也有不少。
且不論兩個無知小白的心思,十分鐘之後,小姑娘歡呼著收起自己的靈珠,一蹦一跳地坐上了柳蘇所在的馬車,伸出手來對柳蘇道︰「大哥哥你好,我叫伊芙蕾雅!」
柳蘇輕輕地握了握女孩的柔荑,商隊再次上了路。得知小女孩是四級召喚師的時候,扎克大手一揮,便邀請她與商隊一起去赫頓瑪爾,到了那里有馬車直達素喃。小女孩想了想,便同意了,她執意要付酬勞,扎克執意不收,最後小蘿莉沒有爭過大叔,伊芙蕾雅臉紅紅地坐在柳蘇身邊,心想大叔和大哥哥的心都真好。
隊伍中有一個四級召喚師,所有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赫頓瑪爾雖然是貝爾貝斯公國的首都,城中的四級高手也不多,商隊中有一個四級的高手,無論做什麼都能享受便利,扎克打得就是狐假虎威的算盤。
短時間內和小姑娘培養良好的關系是不可能的,事實上一路上伊芙蕾雅也確實只和柳蘇說說笑笑,只要能少去幾分稅務的盤剝,震一震那些同行們,扎克也就知足了。他躺在貨物上看著後面兩個小孩子談笑,美美地想到。
「大哥哥,你要去赫頓瑪爾干嘛呀?」
車廂里有扎克帶來的幾個天空樹果實,這東西據說是德洛斯帝國獨有,綠綠的果子,含進口中便會有爆炸一般的感覺,十分刺激。伊芙蕾雅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又有趣的東西,一口氣吃了許多,雪白的前襟上都是綠綠的汁液,看起來十分憨態可掬。
「要去見一個將軍,給人送一封信;要去賺點錢,給村里人郵回去;要去學本事,成為大陸第一高手;要去冒險,完成一個人的心願……」
柳蘇依舊舉著自制的啞鈴,隨意又充滿寵溺地回答道。
「哇!大哥哥好厲害,要做的事情好多好多!」
伊芙蕾雅毫不掩飾自己崇拜的目光,柳蘇有些飄飄然,隨後慚愧。他模了模少女的頭,笑道︰「沒有啦,事情再多,也要慢慢做。」
小姑娘這種誰都信任的純善,是非常可貴的。柳蘇知道這樣的性格只有在從來沒有經歷過任何風雨的環境下才能一直存在。以前村子里的小女孩也都非常的善良,但是面對陌生人,她們卻是都有一份精明。
柳蘇前世也有一個妹妹,雖然是表妹,但是也沒少幫姑媽照看她。此時看到伊芙蕾雅,熟悉的大哥哥的感覺再次重現,他代入了角色,那種兄妹間的熟悉和默契分毫不假——
小伊芙蕾雅雖然不明白大哥哥的眼神里為何突然那麼柔軟,但是這種柔軟讓她十分舒服,于是少女慵懶地,像一只貓一樣享受著眼神的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