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楠離開以後,林以軒也沒閑著,徑直去了景瀾院花廳,讓人喚來所有下人。
一般大戶人家新婦進門,總要先跟下人們訓話,一是為了立威,二是為了認人,他自然也不例外。
「少爺請用茶!」春縴巧笑嫣然,為林以軒斟上茶水,笑著回稟今日打探道的一些事︰「姑爺院子有一個嬤嬤,四個大丫頭,四個二等丫頭,三個粗使丫頭,三個小廝,李嬤嬤昨日您見過,她是夫人的人,琥珀和玉珠則是老夫人賜下的。另外幾個丫頭,除了粗使丫鬟之外,都是姑爺前段日子買來的。」
「嗯!還有呢?」林以軒隨地的問道,平靜眼神波瀾不驚,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春縴笑了笑,靈動的眼眸流轉,話語妙趣橫生︰「您不知道,咱們姑爺還真是位妙人兒,別人家的丫鬟,都是用來伺候主子,姑爺這里卻是當作菩薩供著,瞧琥珀跟玉珠那得意勁兒,還自以為是景瀾院的第一人呢,日日跟李嬤嬤打擂台,昨日還因為幾個賞錢吵起來,笑死我了。」
「下人而已,處置了便是,她們丟人,景瀾院的面上也不好看,可還打听到別的什麼?」他這次出嫁,林母花費了大把心思,光陪嫁丫鬟就有六人,其中四人是經過精挑細選,每個人都能獨當一面,另外兩人則是給姑爺備下的通房,一家子賣身契都在他手中握著,不怕她們心生別念。除此之外還有四個小廝,以及六房下人,林母就怕他在黎府受委屈,把他身邊的一切都準備周到。
想起林母,林以軒心中微微一暖,目光看向黎耀楠所在的書房,沉思起來,此時他哪怕再不願承認,心中對黎耀楠再怎麼不滿,他也知道,他和黎耀楠現在同一條船上,景瀾院的事,也就是他的事。
春縴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姑爺在府中的處境不大好,現在的夫人是側室扶正,先夫人早在十年前就去了,這門婚事是黎家大少作保,當時姑爺很抵觸,後來不知為何又答應了,我擔心」
「無礙!」林以軒打斷她的話,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馬玉蓮和老夫人打什麼盤算他也知道,他如今求的也只是個安身之地,黎耀楠只要不跟他老子一樣寵妾滅妻,他手中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哪還愁過不好日子,現在唯一只缺少一個繼承人,不過如今才剛成婚,時間尚早,兒子的事情他會慎重考慮,黎耀楠倘若當真短命,他必要在那之前懷上,之後就可以帶著兒子搬出黎府自立門戶,只要他一日不改嫁,作為節夫,就誰也奈何不了他。
不得不說,在某些地方,林以軒的思維跟黎耀楠達到同步,兩人都想離開黎府自立門戶。
沒過多久,紫央前來稟告,李嬤嬤帶著一桿下人,已經在花廳外面候著了。
「傳進來吧!」林以軒收回思緒,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下人們魚貫而入。由于昨日蓋頭遮住看不見,今日上午又太過匆忙,這還是他第一次正眼見到,馬玉蓮口中所謂的漂亮丫鬟。
果然長得不錯,林以軒凝眉注視,仔細打量著她們,景瀾院的丫鬟,除了三個灑掃丫頭看起來姿色略顯單薄,其余人,包括玉珠、琥珀在內,個個都漂亮水靈,並且還正是花一般的年紀。
林以軒心中鄙視,給黎耀楠的頭上除了無賴之外,再添加一筆貪花,虧得小表弟還說黎耀楠沒通房,他就知道不可信,這幾個丫鬟雖不是通房,但那模樣,那身段,不是為通房做準備還是什麼。
「給二少夫人請安。」李嬤嬤昂首挺胸走在最前端,只福了福身,就自顧自地站了起來。
琥珀和玉珠,有樣學樣。
林以軒也不在意,只淡淡的問道︰「說說都叫什麼名,會些什麼,在哪伺候?」
李嬤嬤一臉驕傲,心里下定決心,要給新夫人一個下馬威,要不然這景瀾院哪還有她的位置,二少爺如今是越來越奸猾了︰「老奴是二少爺院中的管事嬤嬤,夫人跟二少爺一樣,叫老身李嬤嬤便是,景瀾院一切都是由老奴打理,二少夫人新進門,若有什麼不懂,只管來問老奴,老奴定會知無不言,二少爺的性子呀,我是最清楚了。」
琥珀和玉珠不屑,李嬤嬤不就仗著自己資格老麼,又不是少爺的女乃嬤嬤,還敢拿喬,哼!她們可是老夫人賜下的。
「奴婢玉珠,見過二少夫人。」
「奴婢琥珀,見過二少夫人。」
「我們都是在二少爺房中伺候的。」
兩個丫頭亭亭玉立,目光中的輕蔑顯而易見,二少爺當初為了抗婚,還吐血暈了過去,她們就不相信,這位新夫人能在黎府站住腳跟。
「奴婢雪盞,給少夫人請安。」
「奴婢墨緣,給少夫人請安。」
「」
林以軒安靜在坐,面上雖然冷冰冰的,沒什麼表情,卻硬是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李嬤嬤看得心中直贊嘆,果然是高門大戶出來的,整個人氣勢就是不一樣,不過那又怎樣,林以軒出身再好也是個雙兒,並且還嫁給二少爺,嘖嘖!以後還不是要在夫人手底下討生活。
林以軒靜靜地听著,很明顯,黎耀楠新買的丫鬟,稱呼他為少夫人,而其他人則稱呼他為二少夫人,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內容卻天壤之別。見李嬤嬤一雙眼珠子四處亂轉,林以軒心中明了,這惡奴是想跟夫人唱雙簧,一個紅臉一個白臉,他若連景瀾院都管不住,除了向夫人求助,嫁妝恐怕也不保。
林以軒半瞌著眼簾,漫不經心的說道︰「我這沒有太多規矩,做好你們份內的事即可,李嬤嬤是屋中老人,琥珀、玉珠又是老夫人賜下的,你們身份不同,不用干那些伺候人的活。」
李嬤嬤一臉笑意,就知道新夫人不頂用,她就說嘛,高門大戶又如何,嫁了二少爺,就是黎家的人,自然要對她這個老嬤嬤敬著。
琥珀和玉珠很得意,只道新夫人是怕了她們,果然什麼鍋配什麼蓋,跟二少爺一樣沒骨頭,不過這樣也好,新夫人若是個厲害的,哪還有她們的活路。
還不等她們高興,只听林以軒又接著說道︰「听說老夫人生辰快到了,你們一人去抄寫100遍佛經,算是給老夫人祈福。」
「這怎麼行!」李嬤嬤驚呼出聲,眼楮瞪著比銅鈴還圓,立時有些站立不穩。
琥珀、玉珠齊齊變色。
林以軒眉眼一挑︰「怎麼?你們不願意?」
「沒沒有」李嬤嬤迅速思索對策,給老夫人祈福她哪敢說不願意,又不是不想活了。
玉珠急忙說道︰「奴婢不識字,還請二少夫人見諒。」
琥珀腦中靈光一閃︰「奴婢也不識字。」
林以軒把弄著手中茶碗,淺淺呷了一口︰「沒關系,心意到了即可,你們是老夫人的人,給老夫人祈福理所應當,難道你們還想推辭不成。」
琥珀玉珠暗自焦急,新夫人話都說到這份上,她們哪還敢不答應,心中隱隱懊悔起來,早知道新夫人這麼厲害,她們之前又怎會張狂。
「既然沒有不願,那你們就下去吧,為老夫人祈福是好事,也是你們的福氣,老夫人知道心里必定歡喜。」林以軒三言兩語,打發了幾個礙事的人。
李嬤嬤臉色灰敗,心知事已至此,再無緩轉余地,只暗悔自己小看了新夫人,如今她就算告狀都沒處去,新夫人處處佔理,她總不能跟旁人說,給老夫人祈福是錯的。
琥珀和玉珠臉色也不好看,心里把林以軒恨得要死,100遍佛經,她們要抄到什麼時候啊
雪盞和墨緣等人低眉順目,態度越發恭順。
林以軒只掃了她們一眼︰「行了,都下去罷,每人一吊賞錢,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趕忙退出花廳,新夫人的下馬威,可真夠厲害,幾句話就把他們給震住了。
黎耀楠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只在心中感嘆了一番,後宅果然還是婦人的天下,面對林以軒的手段,他自愧不如。黎耀楠突然覺得,娶妻,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他很期待林以軒接下來的表現。
當晚,兩人臥房中多了一張軟塌,黎耀楠只當沒看見,依舊獨霸大床。
林以軒夜間回到房內,看見床上熟睡的丈夫,心里沒有絲毫意外,黎耀楠在他眼中,就是一個奸猾狡詐又自私的人,絕對不會因為自己是雙兒就有所謙讓。
先忍忍吧,林以軒暗暗告訴自己,等到三天回門過後,他們就可以分房睡,也不怕會被旁人說嘴。
第二天一早,黎耀楠就去了族兄處,雖然約好的是五日後再見,但他實在有些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