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寧靜致遠 60章

作者 ︰ 一默齋

林清羽狠狠瞪了謝白筠一眼,謝白筠訕訕縮頭。

謝白筠看著輕浮,其實骨子里剛韌,若是在平時,他絕不會被別人一個眼神壓下心氣兒,可林清羽不是別人,謝白筠有種不好的預感,也許將來他會永遠矮林清羽一頭。

「徐家作假的手藝傳承百年,自有其精妙之處,我敢肯定,除了少數專精的大豪,別人絕不會看破綻,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封婚書是真的。

再說,但凡做贗品之人,自己的東西能瞞過哪種人,不能瞞過哪些人,他們心里都有數。徐元既然把婚書給了你,自然知道這婚書瞞不過我,可見他不是有意陷害你。

只是我一直不知他為何這般幫助你,難道他與張德懷也有過節不成?」

「他不是與張德懷有過節,恐怕是對高莆有了齟齬。」謝白筠抓住時機插道。

林清羽轉頭盯向他,目光倒不似剛剛那般冷冽,其他書友正在看:。唐寧也露出感興趣的神色,看向謝白筠。

「高莆與徐元親厚,對徐元比對親生兒子還好。徐元跟了高莆近二十年,因為要幫高莆處理政務,經常留宿高府,久而久之,徐元便在高府有了個固定的院子,可見高莆對其信任有加。

高莆的獨子高鈞是個不成器的,高潤六歲開蒙自然指望不上他,而當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西席,正好徐元便做了高潤的啟蒙恩師,徐元長大些以後,高莆也想過換個老師,奈何高潤認定了徐元,鬧了好幾次,于是徐元便一直教到高潤考上舉人。

據說二人師徒情深,高潤是徐元一手栽培的,徐元對他期望很大。可誰想高潤竟出了那樣的事,我就不信徐元心中不恨,只是高家勢大,高莆對其又有知遇之恩,他只得隱忍罷了。

如今他得知我們想要拔除高黨爪牙,哪怕只是一個張德懷,他也會出口惡氣。」

謝白筠說話時幾次想模扇子,又想起今日為了給林清羽留個好印象,他沒帶扇子,他不禁有些不安也暗暗警醒。

折扇是他的掩飾工具,他小時候並不善于掩飾神色,只得用折扇遮掩,有個什麼不對,折扇一開遮著臉,別人自然看不出什麼。時間長了,他又琢磨出好些折扇的妙用,天天扇不離手,十幾年下來,早就產生了依賴性。

沒想到折扇也是把雙刃劍,若不是今天沒帶折扇,他竟沒發覺,自己竟要靠著折扇穩定情緒,原來還以為是林清羽的原因,現在想來,恐怕也有離了扇子他沒有安全感的因素吧。

謝白筠發現了自身的大破綻,正處于驚駭之中,他一輩子謹慎周密,竟不知自己身上居然有這樣大的破綻,他勉強穩住心神,耐著性子與唐寧他們商量了下具體細節,推薦了他的一個手下做苦主,就起身告辭。

本來林清羽看自家外甥居然帶進來這個京城有名的紈褲子弟,心中十分不悅,後來看謝白筠居然說出高家內宅里的事,臉色才稍稍好看些,徐元教導高潤的事他是半點不知曉的。

但是他對謝白筠還是有些疑慮,盡管謝白筠掩飾的非常好,可他還是發現了謝白筠看向唐寧的眼神不一般。如今謝白筠要走,他自然不會多留。

召來林忠送走謝白筠,林清羽回身時卻發現唐寧目光飄忽,十分不對勁,便問道︰「怎麼,還有什麼問題?」

唐寧猶豫了下,還是看向林清羽道︰「這份婚書是假的,我這樣做,豈不是陷害他人?張德懷罪有應得,可是我也立身不正。」

林清羽听了暗罵程定儒那狂生,把他好好一個外甥教成了酸儒。他自己性子不容于官場,卻把唐寧也教成了這樣磊落的性子,僅僅是小小一個推波,他都覺得手段不光明,那等他將來見識到官場更深更黑暗的爾虞我詐,又該如何是好?

只是看著那張與自己九分相似的臉,林清羽還是不自覺的軟了心,這孩子經歷坎坷,吃了那麼多的虧,居然還能如此純善寬厚,如何不讓人心疼。

罷,他就是護他一輩子又如何?

月華如水,窗外竹影斑駁。

唐寧靜靜坐在窗台上,胳膊肘抵著膝蓋,手撐著下巴,仰望窗外墨黑的天空,月牙兒羞答答地掛在竹梢,星幾個星星若隱若現,風吹得竹林颯颯作響,愈發襯得暗夜寂然。

天空深邃而幽遠,唐寧的心仿佛也跟著放逐到很遠。

唐寧喜歡黑夜,喜歡黑暗包圍自己的安全感,在一片寂靜中,不管他做什麼,想什麼,都不必擔心被人發現。

在這樣的夜里,他可以隨意地放飛思緒,體驗一種精神上飛馳的自由感,好看的小說:。

他想到,他這世的母親喜歡深夜綻放的曇花,是不是也是有著同樣的感覺。

他想到他前世的父親母親如今都在做什麼,他好想和他們說說他看到的星空,他們在那樣浮華的城市是看不到的吧。

他想到遠在南方拼搏的二哥,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吧,當初孤一個人上路,來信里也不說有沒有找嫂子,苦不可怕,獨自一人在異鄉漂泊的孤獨才可怕。

他想到好久不曾見的大哥,他是他們三兄弟中最有智慧的一個,所以他甘于平凡,安安穩穩過自己的日子。只是唐寧知道,大哥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們這兩個不安分的弟弟了。

他還想到了這世的父親,想到父親佝僂的背影,唐寧不願再想。

最後回到了剛剛林清羽說的話︰若想光明磊落地討回公道,就要擁有至高的權利。

唐寧不禁自嘲,若他沒法正大光明地告倒張德懷,他就不要討回公道了麼?

其實他很清楚自己的選擇,他是一定會用假婚書去告張德懷的,既如此,何必糾結于手段如何呢?

想到當初他慫恿哥哥們用魚腥味惡心繼母,黑暗中,唐寧也不自覺地撇開臉,似是不願回憶當初自己那幼稚可笑的模樣。虧他當時已經二十出頭了,卻還是像個稚童一般,手段低劣,那時他還沒吃那麼多的苦,一個繼母給的小小委屈就讓他受不了了。

想想現在的光景,唐寧覺得自己蒼老了幾十年,有種滄海桑田的惆悵。先生教導他要坦然無懼,如今他做了偽證,以後還會那般坦然麼。

然而這是一個人治的社會,不是法治社會,妄想用法律手段制裁他人是十分可笑的。想到因為程姐姐是個官奴而輕判的那對母女,唐寧握緊了拳頭。他想做個光明的人,然而世間總是有許多無奈,隨著經歷的越來越多,他不得不改變原則,一步步妥協。

但是,他不後悔,他就是要用偽證陷害張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唐寧下定了決心,心里反倒安然了。跳下窗台,月兌了外袍就要就寢,剛躺下,就听竹園外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接著是守門的婆子輕聲詢問。

唐寧突然心跳加快,猛地坐起,披上外袍跑下樓梯,竹園內的丫鬟們也都紛紛起身,守在樓下的大丫鬟芷萱連忙看向唐寧。

「少爺?」

「無事,看看外面什麼情況。」唐寧定定神,坐在正廳椅子上道。

芷萱開了門,就見林忠匆匆走進,手里拿著一封信。

「少爺,您老家來了急信。」

唐寧心猛然一跳,連忙站起搶過信,抖開一看。

唐木匠病亡了!

唐寧頓時茫然了,似是還沒反應過來,又似是不敢置信。

「怎麼回事!」他厲聲質問。

林忠看向身後,呂宅的管家一身麻衣,氣喘吁吁跨進門,「這是四天前的事,唐老爺正在地里做活,突然就不行了,不停地咳血,止都止不住,到晚上人就歸西了。」

唐寧這才覺得心底細細密密的抽痛,他鼻子陡然一酸,淚珠墜下來,輕聲哽咽︰「怎麼會這樣!」

管家瞧著他神色,小心翼翼道︰「大夫說唐老爺年輕時操勞太過,後來又生了場大病,把身子掏空了,病好了後又不好好養著,還整天抽煙,又趕上春耕,他起早貪黑干活,累得很了,人就撐不住了,其他書友正在看:。」

唐寧聲音陡然大聲道︰「我有百畝田地,那麼多佃戶,他干什麼還要惦記那兩畝荒地,我們家又不缺那點出息!我大哥呢?」

管家嚇了一跳︰「是唐老爺自己要下地的,說是做了這麼多年,突然閑下來,不習慣,誰都拉不住。也不怪唐大爺,唐老爺平日看著硬朗得很,哪知就突然倒下了呢。」

唐寧掃視著屋內黃花梨的家具,擺滿博古架的古玩玉器,身邊怯怯地美婢,心里絞痛,他在這里使奴喚婢,他的老父居然累死在地里。

唐木匠不是個好父親,他也從不認為唐木匠是他的父親,可乍一听他的死訊,唐寧還是難受萬分,原來,唐木匠在他心里仍然是父親。

想到他與唐木匠最後一次見面,他劃掉了族譜上的名字,族譜對他來說不算什麼,當時只是一時氣憤而已,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仍是唐木匠的小兒子。

可對唐木匠來說,族譜是大事,是小兒子考上秀才後的榮耀,標志著他唐家也有了傳承。

唐寧後悔萬分,那時他就應該多為唐木匠想想,如今他連唐木匠最後一面都沒見著,他還那樣傷害了他。

唐寧趕到張家村時,唐木匠已停靈七日,就等著他這個小兒子回來看一眼就下葬。

家里人來人往,一股煙味,唐寧扔下馬就直奔靈堂。

看著棺木中躺著的唐木匠,唐寧眼淚又落了下來,幾年不見,他竟不知父親竟蒼老到了這般地步,他才四十三歲,看著卻像七十多,那滿頭白發,那眉間深深的皺痕,讓唐寧喘不過氣來。

唐寧手抓著棺木,淚如泉涌,對老父的愧疚徹底擊垮了他。

他們父子不應該這樣的,他們明明應該父慈子孝,唐寧想到唐木匠跟他講母親,帶他逛街,帶他拜師,他明明是疼愛他的。他們如何走到了這個地步,他居然賭氣兩年都不曾看過他。

唐寧淚眼模糊,看不清周圍,只听到旁邊一個老婦粗啞著嗓子哀嚎,一聲比一聲淒涼,他狠狠眨掉淚珠兒,盯向那老婦,那老婦跪在棺木前,頭抵著地,就這樣一聲一聲的嚎哭,不是繼母是誰!

京城,唐寧連夜走後,借住在林府的趙謙和符嘉言第二天才得了消息,同情唐寧失了父親,卻也惋惜他錯過了這次科舉。

林忠也很惋惜,但他卻見林清羽卻是心情不錯,不解詢問。

林清羽卻道︰「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子安功課是好的,只是還欠些火候,三年後再來反倒更好。」

林忠自小跟著林清羽,唐寧覺得林清羽和程先生一樣都是外冷內熱的,可林忠卻清楚,自家老爺除了對自己人,對別人那可是真的冷心冷肺。

他知道林清羽的心思,剛剛那番話里還有未盡之意,自家老爺從來都是這般冷酷的,只是從不在少爺面前顯露罷了。

雖然唐寧走了,可該做的還是要做,機不可失。

謝白筠找的那個苦主是個瘦小的女子,叫做墨十,擅長的居然是金剛罩,按墨十的話說,練的就是銅皮鐵骨,要肉干什麼。

墨九給她稍微易容一番,把腳底使勁磨出血泡,扒了個乞丐的衣服放干牛糞上搓得更爛,頭發染得花白,打了耳朵眼,身上本就又疤痕,再修飾修飾。

一個倍受磋磨,經歷千難險阻,一路乞討為自家小姐尋親伸冤,尋親不成毅然自告公堂的千古忠僕便出現在了京都府衙門前,其他書友正在看:。

那顫抖枯瘦的手,半爬著也要夠到鼓槌,力氣小敲不響鼓,就隨著鼓聲一聲一聲喊冤,看的周圍圍觀百姓不忍側頭。

民告官還要先杖責二十呢,僕告官,更是了不得,滾了釘板,挨了四十殺威棒,這個堅強的老嫗居然挺了下來,這得多麼堅強的意志力,多大的冤情才能讓她堅持到這一步啊。

眾人看著老嫗又淒慘了好幾分的模樣,還沒听到冤情就已經站到了她這一邊……

再說唐寧這邊,和大哥一起忙忙碌碌安葬了老父,古人重白事大過紅事,哪怕唐寧不懂鄉下風俗,也忙得半死。後面還有頭七、七七還要做法事,一刻都不得閑。

唐木匠三七,唐寧和唐木一家在墳頭燒紙房子時,張家村突然來了一群氣勢洶洶的官兵,擦過唐寧他們的田頭,一路直奔張家的青磚大瓦房。

唐寧皺眉難道是張家事發了?可是停妻再娶最多就是革職罷官,不至于到抄家的地步吧?

突然,唐寧轉頭搜索四周,果然,繼母沒有過來。

這些日子,繼母和唐寧處在同一個屋檐下,不知是不是心虛,她總感覺唐寧有意無意盯著她,所以經常躲到妞妞那里,而妞妞只在唐木匠出殯那天出現過。

他起身,順著官兵的方向追了過去。

張家已經亂了套,主子下人亂成一團。

妞妞的屋子地處偏僻,這時候誰還有心思顧她。她正和唐嬸子吃瓜子嘮嗑,听母親哭訴命苦又守了寡,就听外面一陣騷亂。

「娘,我去看看外面有啥事?你等等啊。」

妞妞出去了一趟,很快就面色蒼白地回來了,進門二話不說,開始收拾東西。

「妞妞,外面啥事啊?」

「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官兵,說是要抄家啥的,正在圍院子呢。」

妞妞話說得快,手里更快,她東西本來就不多,眨眼間就背著個包袱要出門。

唐嬸子也慌了,拉住她,「你這是要上哪?」

「逃命啊,再不快點,等官兵圍了院子就跑不了啦!」妞妞一甩袖就要走。

唐嬸子死死拽住,「那我怎麼辦?你可別丟下娘啊。」

「娘,你不是張家人,官兵不會抓你的,我是張家人,被抓住就糟啦,我可不想死啊,娘,你可別害你閨女啊。」妞妞見甩不月兌,只得安慰道。

「官兵才不管我是不是張家人。」唐嬸子不放手。

外面聲音越來越大,妞妞心急如焚,她娘如今這樣,瘸了腿,腰都直不起來,帶上她等于找死。

「我可是你娘,娘可只有你一個孩兒……」唐嬸子話還沒說完,就見妞妞眼疾手快地割了袖子,飛似的出了門。

正好她屋子貼著後院牆根,不得不說人在危急時刻爆發的力量是無窮的,她助跑了幾步,蹬著花壇邊緣一個跳躍,狼狽翻過院牆不見了蹤影。

唐嬸子茫然看著手上的破布,一**坐到了地上,淚如雨下……

作者有話要說︰我一直糾結,本章要斷在哪里。

越寫越興奮,居然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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