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狂帝 第二章︰逐鹿野原當年恨(二)

作者 ︰ 添花過客

只看見,迎面而來的刀風變得愈發凌厲凶狠,在逐鹿刀瘋狂的砍殺下,他的退讓和解釋只是徒勞,雙刀交加激迸出點點火星,當他用盡全力架住逐鹿刀,大喊著住手時,卻看見逐鹿刀上鮮血淋灕,隨著火星濺在他臉上。

咫尺之前,嬴梨的冷笑令他感到了最悲涼的冰冷,「看到了嗎?這是你父君的血,我的逐鹿刀已飲下了你父君的頸中血,我告訴過你,以血還血是我處世之道!現在,我還要砍下你的人頭!」

不等他霎時空白的腦中再有任何念頭,他已被重重踹倒,浸染著父君鮮血的逐鹿刀高高揚起,伴著冷笑再次重重斬落,滴在臉上的父君鮮血終于令他從絕望中清醒,原來生死之交將在今日分出生死。

他悲憤的嘶喊,如同垂死的野狼,野原刀在他手中蕩起淒厲弧度,奮力還擊,兩柄同爐而生的長刀為了決裂而狠狠拼斬在一起。

可當他的刀揮斬向對方的冷笑時,逐鹿刀已先一寸斬在他面門上,父子兩人的鮮血交融在刀刃的鋒銳上,一寸之長,奪去的不但是一只虎虎閃亮的右眼,還有他少年時的憨厚和天真。

「那一天,如果不是你帶著幾名護衛及時趕到,我的人頭一定會被逐鹿刀砍下。」蚩尤烈的左手慢慢撫過黑刀五指寬的刃鋒,仿佛在數著這些年的所有仇恨,「這些年,我毀棄了嬴梨送我的所有東西,惟獨留下了這柄野原刀,既然他連送我的刀都要分出雌雄,那我今夜也要用他送的刀和他分出生死!」

殺父盲眼之仇一直是蚩尤烈心底大恨,這些年來無時或忘,但他從不肯向任何人說起,只是把這仇恨深埋在心底,就像一壇深藏地下的酒,隨著時間的醞釀而越見濃烈。

「嬴梨狠毒,今夜,該要他一償夙仇!」亥陰低聲應了句,腳下慢慢踱出一步,站在了蚩尤烈身側,他眼中翻蕩著極復雜的神色,望向他的大君,就是這個曾經憨厚樸實得從不識人心險惡,令羌族所有長老都擔心日後難以繼承大君之位的世子,在那場可怕的慘變中,有了比慘變更令人震驚的變化。

他成為了羌族有史以來最強橫的鐵腕大君。

就像會永遠記住那小女孩的善良一樣,亥陰也會永遠記得那驚心動魄的一夜,事實上,所有經歷過當日的草原人都不會忘了那一夜。

那是羌族數百年生息中最險惡的時刻,羌人在那一天遭遇的不但是大君驟死的變故,還有來自盟友的威脅。

弱肉強食,從來都是草原鐵則,昔日的盟友匈奴和突厥,在得知羌族大君的死訊時,只不過短暫的震驚,匈奴王和突厥公便迅速想到,失去一位強大的盟友也許並不是什麼壞事,反而是一個讓他們強大自家部落的天賜良機,草原三部鼎力,何如兩強呼應?老羌君的死,不但能讓他們把羌族上百萬人口變為自家帳篷內的奴隸,還能把三萬最精銳的羌族鐵鷹武士收為己用。

兩部同時做出了最符合草原鐵則的反應,他們一起借吊喪的名義,各麾十萬鐵騎駐扎在羌族營地外,但匈奴王和突厥公連派出一名使者去致哀的假仁假義都不肯施與,他倆在馬背上垂涎三尺的盯著連綿的羌族營帳,只等商議好如何瓜分奴隸後便麾軍沖入羌族營地。

在他們眼里,失去老大君的百萬羌人已是囊中之物。

至于那個整天只知道和漢朝人質玩耍的世子,不過是過馬一刀的尸首。

內憂外患令羌人們陷入了最大的恐慌,貴族和長老慌亂的緊閉住營門,又一齊憂心忡忡的趕到羌君大帳外,看到的卻是已失去一只眼楮的世子抱著父君尸首,在大帳內木然獨坐,對于大家焦急的詢問,世子恍若未聞,他緊緊摟著父君,用僅余的一只左眼死死盯著濺滿父子兩人鮮血的帳篷。

大家心底的最後一絲僥幸被世子空蕩蕩的眼神掃去,人心剎時渙散如潰,再沒有人看好這個行尸走肉般的世子,貴族們心灰意冷的退出大帳,然後隔著帳簾七嘴八舌的爭論起來。

大帳內一片靜寂,沒有人們意想中的徹夜哀號和痛呼聲,偶爾有人詫異的往大帳看上一眼,也以為世子是承受不住傷痛而昏厥,所有人都認定,世子難當大任,羌族將在今夜遭受被吞並的大難,老大君的幾名兄弟開始暗起異心,叫囂著要長老們立刻從他們幾兄弟中重選一位大君繼位,大帳外亂哄哄的鬧成一團,有兩名膽小的貴族甚至趁亂爬出營柵,準備去投靠匈奴或是突厥。

當時的亥陰人微言輕,站在人心崩離的貴族身邊,空自焦急之外連一句話都插不上。

就在這時,一柄長刀把大帳的門簾從內挑開,蚩尤烈從帳篷內慢慢走出,他身上,穿著老大君每次出征時才會穿的鷹甲,手中,緊握著那柄黑色長刀,冷冷看向帳篷外吵鬧著的叔父和長老。

眾人驚訝的發現,世子臉上那道斜貫面頰的可怖刀傷奪走的不只是他的一只眼楮,還有以往的憨厚和木訥,而唯一的那只眼楮里除了血污,只有一望無盡的深沉。

大家不知所謂的看著世子,蚩尤烈卻無聲的用刀鋒指了指大帳。

大帳內,老大君尸骨未寒。

大帳外,族人離心爭吵,何顏以對?

吵鬧聲陡然靜默,他的幾名叔父腆著臉正想說些什麼,蚩尤烈已不理不睬的走回帳內,一手抱起父君的尸首,背在肩上,然後,他倒拖著長刀野原,一步步向營門走去,既不曾說一句話,也不下令讓一人跟隨護衛,就這麼一個人獨自走向營門。

亥陰和幾十名忠心耿耿的鐵鷹武士一聲不吭的追隨上去,也許是好奇壓住了恐懼,貴族和長老們也慢慢跟在後頭,看著世子走到營門前,正當大家以為世子是要站在營門內向匈奴和突厥兩部喊話,蚩尤烈已干脆利落的一刀砍斷門閂,推開營門,向著那兩名剛偷偷爬過營柵,想去投奔匈奴和突厥的貴族一步步走了過去。

其他貴族和長老們心驚膽戰的躲在營門內,沒人敢再跟上去,因為在離營地不到一里的草原上,還有二十萬虎視眈眈的鐵騎。

豁出性命跟在世子身後的,只有亥陰和幾十名鐵鷹武士。

那兩名想要叛離羌族的貴族,看到滿臉血污的世子慢慢追來,全都傻了眼,他倆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呆呆看著這個一直被他們視為廢物的世子,背著老大君的尸首,一步步向他們逼近。

匈奴王和突厥公也看見了這一幕,兩人不在意的相視一笑,正盤算著是該上去隨便交代幾句,還是直接揮刀沖進羌族營地的時候,蚩尤烈已走到兩名叛徒面前,當著所有人的面,他毫無征兆的舉起了刀,對準兩名叛徒重重劈下,又狠又快的刀,故意避開了兩人的要害,狠狠砍向他們沒有擔當的肩膀,臨難逃跑的雙腿,高舉欲降的雙手。

那兩名叛徒根本來不及躲閃,斷骨切膚的劇痛使他們掙扎著在地上來回翻滾,狠準毒辣的刀鋒避無可避,他們口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哀號,聲嘶力竭的向蚩尤烈求饒,哀告。

回應他們哭嚎聲的只有刀鋒,蚩尤烈繞著兩人翻滾的身子慢慢走動,向著他倆身上每一處雖不致命,卻能帶來最大痛苦的部位不斷揮斬,一刀,一刀,又一刀。

所有人都被震驚住了,無論是匈奴人,突厥人,還是羌人,全都驚恐的看著蚩尤烈,生性剽悍的草原人並非未見過血腥的場面,許多男子都曾在與漢朝的交戰中,一邊提著漢軍的首級放聲狂笑,一邊抹著滿臉鮮血,自夸武勇。

但此刻呈現在他們眼前的這一幕讓每個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驚懼,因為這是一場最殘忍的虐殺,帶著血淋淋的瘋狂,透著冷冰冰的漠然,最令人驚異的是,不斷揮刀的蚩尤烈口中居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沒有為了泄憤的怒喝斥罵,也沒有為了給自己壯膽的咆哮暴叫。

在蚩尤烈身上,始終透著令人心悸的冷靜,他一邊在兩人身邊緩緩游走,一邊揮刀斬落,每一刀落下,都濺起一蓬鮮血和一陣慘叫,野原刀起落之間,仿佛帶著一種節奏,有時,連續數刀重斬,有時,慢慢一刀剜下,每一刀落下,都只為了使刀下之人更痛苦的掙扎。

似乎,在他刀下的並非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堆待烹的肉糜,偶爾,他還會停下腳步,把背上因為來回走動而滑落的父君尸首背緊。

望著蚩尤烈的動作,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不是被逼到絕境的孩子要用瘋魔般的揮斬震懾來犯鐵騎,而是羌族的世子,在父君的尸首前,當著心懷不軌的盟友面,對部族的叛徒所施與的懲罰。

這是羌族世子,向每一個人,無聲宣告的冷酷族規。

背叛者,死!

這是一場——由始至終都保持著清醒和鎮定的處刑。

沒有人敢出言勸阻,那些和兩名叛徒交好的羌人不敢上前一步,匈奴,突厥兩部中最凶悍的武士也都倒抽著涼氣。

淡定,冷酷的處刑,比瘋狂的殘殺更能儆戒來犯之敵。

慘號在每個人的耳中穿刺,已有人忍不住彎下腰嘔吐,但刀光依然凌厲起落,老羌君那幾個想趁亂謀權的弟弟也早已被嚇得軟癱在地。

真正為之驚懼的還是匈奴王和突厥公兩人,在蚩尤烈剛出手時,兩人便想厲聲喝止,他們並不在意這兩名全無骨氣的叛徒的生死,但坐視想投誠他們的人在眼前被虐殺,顯然有損他們的威嚴,也對兩部日後的聲譽不利,而且這兩位見慣殺伐的部落之王也並沒有把蚩尤烈這半大孩子放在眼里,看到這羌族世子突然顯露的鋒芒,他二人也只是略略覺得有些刺眼。

所以處刑的場面雖然冷酷,但匈奴王和突厥公老辣的眼楮只是瞟了幾眼,就把目光轉向別處,他們此時需要看清的是,羌人們大半還都瑟縮在營地里,蚩尤烈離開兩部鐵騎則只有一百余步之遠,而他身周只有寥寥幾十名鐵鷹武士。

這是殺死羌族世子的最好良機,只要兩部鐵騎放馬一沖,就能把潛伏的威脅消除。

不過兩人心里都有些奇怪,想不通這羌族世子為什麼要一直背著老羌君的尸首?難道這小子會天真到以為,就這麼一場當眾處刑就能震懾住他們兩部鐵騎?千軍萬馬一擁而上,這小子背著父君的尸首,不但不能告慰老父的在天之靈,只會落個父子兩人在鐵騎下尸骨不存的下場。

所以兩位部落之王打消了出言喝止的念頭,他們甚至懶的費這個開口的力氣,此時值得關注的,是他們這兩部該如何恰好的瓜分掉羌族百萬人口,既不會使另一方不滿,又不會一夜間太過擴增了對方的實力。

看清了四周形勢,兩位部落之王不再耽擱,正想揮手下令所部鐵騎沖上,忽感到眼前這一幕似有些未曾察覺的異樣,那兩名叛徒的鮮血噴濺四散,卻沒有一滴濺在蚩尤烈的臉上,兩人心覺詫異,定楮仔細望去,突然發現,那是因為蚩尤烈一直抬著頭,冷冷看著一個方向。

蚩尤烈一直在瞪著他們倆!他憑著慘叫來判斷落刀之處,而他僅剩的那只眼楮,從一開始便緊瞪著匈奴王和突厥公。

匈奴王和突厥公想要下令沖鋒的動作瞬間停止,兩人不約而同的從骨子里滲出一陣寒意,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目光啊?

陰森!

銳利!

決絕!

這根本不是一個少年所能流露的目光!

陰森如刀!

銳利如鷹!

決絕待戰!

還有著絕對的冷靜,一霎不霎的盯著這兩個引兵而來的部落之王。

手中,刀斬不止!

雖然被不停剁斬的是兩名叛徒血肉模糊的軀體,但匈奴王和突厥公恍惚覺得,那柄黑色長刀的刀鋒是在不間斷的砍入自己的身軀,因為蚩尤烈始終是在瞪著他倆,狠狠出刀。

這個少年,原來也沒有期待一場處刑就能震懾強敵,他還留有更凶狠的後手!

匈奴王和突厥公舉起的手慢慢放下,他們想要看清楚,這個少年值此險象環生時還能做出怎樣的應對。

似是察覺到匈奴王和突厥公瞬間前想要發起進攻的意圖,蚩尤烈揮刀的手在半空停下,手臂一揚,把刀舉得更高,他的兩眼仍盯緊著這兩位部落之王,用對視來讓他們看清自己眼中的深沉,隨即,手臂猛揮而落,左右兩刀迅疾劈斬,慘號聲隨著刀鋒突然中斷。

蚩尤烈的腳往前方用力踢了兩下,然後,他又往前一步步走了過去,走得很慢,卻是一步不停的走向二十萬鐵騎。

匈奴王和突厥公被蚩尤烈冰冷的對視所驚,又看到這少年竟一個人向他們兩部鐵騎走來,目光一時未能移開,直听到胯下坐騎嘶鳴踏蹄,他倆才吃驚的看向地面;

地上,滾動著兩顆人頭。

再抬頭,羌族世子已近在眼前,他一直走近到兩位部落王者十幾步遠的地方,才慢慢停下步伐,一手將刀重重插在草地里,另一只手環于背後,把背負著的父君尸首往肩上輕輕一托,不讓父君軟垂著的雙腿踫到地面,隨後,他仰起頭,一聲不吭,冷冷看著高坐馬鞍的匈奴王和突厥公,少年的硬朗和鮮血染成的殺意,在他的眉宇間融合出一種高貴的氣勢。

有的人,天生就是王者,也許在青澀時他會對世情懵懂無意,但一經觸逆,便會露出最鋒利的爪牙。

這一霎,兩位部落之王陡然明白了蚩尤烈為什麼要一直背著老羌君的尸首,因為他要在父君尸骨未寒的遺體前,不惜一切代價守住羌族,絕不使之落入他人之手!所以,他要背緊父君遺體,他不但要讓老父看到他當眾處刑族中叛徒,還要再讓老父看著,他挺身面對來犯鐵騎的作為。

這是以父子血肉立下的無聲誓言。

匈奴王和突厥公不約而同的想到,如果他們猝然身死,那他們的兒子在面對部落被吞並的危難時,又敢不敢背負著他們的尸首,背負起部落的存亡大勢?

他們的兒子,又能不能有這股敢于孤身抗衡的決絕勇氣?

這樣的猜想,令兩位部落之王的心底涌起一陣不知何來的疲倦,也令他們對面前的少年生出一陣憐惜。

忽然間,他們兩人都很羨慕死去的老羌君。

隨著蚩尤烈走近的已不止是那寥寥數十名護衛,仿佛是被世子的氣勢所感召,羌族的營地內開始響起了躁動聲,開始,只是一小股一小股的羌人跑出,很快,隨著腳步和奔馬聲,愈來愈多的羌人沖出營地,跑向草原。有人手持兵刃,有人握著隨手撿來的木棍,還有的人干脆就是赤手空拳,急步跑出,不存一絲猶豫。

羌人一排排站在蚩尤烈身後,沒有人越前一步,就像緊隨著頭狼的狼群,追隨著他們的世子。

也沒有人出聲,所有羌人都靜靜的站著,只等世子一聲令下,他們的性命,都已交給世子決斷。

蚩尤烈揚起頭,看著騎在坐騎上要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匈奴王和突厥公,眼楮里卻帶著俯視的神色,他的齒間緩慢而清晰的迸出了三個字,「拼不拼?」

這是他今夜所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的一句話。

沒有惺惺作態的問話,沒有虛張聲勢的吶喊。

非邀戰,非決斗,只有最不妥協的一個拼字。

苦笑再一次不約而同的浮現在匈奴王和突厥公臉上,兩位尤當壯年的強者只覺得自己似乎在這一刻蒼老了許多,因為這少年男人身上初生牛犢的血性是他們所無法比擬的。

拼?

三部兵力相仿,每一部能出戰的都不過二十幾萬男子,余下的便是婦孺老幼的族人,還以為羌族會在今夜成為一團散沙,所以匈奴王和突厥公並沒有把部落之君傾巢帶出,在他們想來,群龍無首的羌族戰士,又怎敢接戰兩部二十萬鐵騎,還不是輕易就會淪為他們的奴隸?

但羌族世子卻用當眾處刑叛徒的殘酷手段震懾了族人的離心,而他大步走向千軍萬馬的氣勢也使他成為了羌人的主心骨,已有頭狼的狼群再也不會為了苟活而成為任何人的家犬,因為膽怯慌亂的心已在少年的挺身而出下平靜。

離心凝聚,堅如鐵!

百萬羌人,便是百萬士!

兩部鐵騎齊沖而上,或許能把羌族世子立即踏為肉泥,可在羌族百萬人的憤怒反擊下,他們又能不能活過今夜?

若他們死了,匈奴和突厥兩部的族人又會成為誰的奴隸?

拼!

難怪這有種的小子會直截了當的道出這個以命搏命的拼字,一夜之內,若草原三部之王全都身死,那草原就會迎來幾十年都難以平復的混亂,而蚩尤烈就是要以此來賭他羌族今夜的平安。

一字如擊,正中兩位老奸巨猾的王者要害。

這個小子,不但有老羌君的城府,還有他的父君所沒有的氣勢,可以預見,他將成為一飛沖天的雄鷹。

「今夜,羌族有了位很出色的新大君!」匈奴王苦笑︰「不過,我想我是無顏向新大君討杯酒喝了。」他滿臉疲態的揮了揮手,所部匈奴軍潮水般退走。

「恭喜!」突厥公歷來寡言少語,他只向蚩尤烈說了這兩個字,也揮手帶著突厥戰士退下。

這兩位王者來時不掩意圖,去時也不拖泥帶水,退得極為灑月兌,臨去前,兩位部落之王又同時回首,看了眼那位被兒子背著的老大君尸首。

老盟友冰涼僵硬的臉上,似帶著足以瞑目的安詳微笑。

夜空下,來犯之騎撤走,所有羌人同時跪下,向著那位唯一可以昂首立于草原的少年隆重拜倒,高聲而呼︰「大君——」

王位傳承,在這舉族危殆之時毫無懸念的決出,諷刺的是,最先承認這一尊榮的,竟是想要吞並羌族的另兩位部落之王。

這個少年,手握長刀,披發麾甲,立于族人之前,默默的接受了他本不在乎的命運。

一夕變故,使這憨厚如初生牛犢的男孩,在付出了被摯友傷害和失去父君的殘忍代價後,被逼迫著伸展開他的羽翼——雄鷹般崛起。

許多年前的往事,都在今夜紛沓而來,有韶華歲月的歡笑,也有不為人知的辛酸,前因累累,只為了一朝復仇!

許多年後的今夜,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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