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沖出的蒼狼騎已和草原軍的先鋒迎頭相逢,既是死仇,也是國恨的兩方,甫一接觸,連一聲喝罵和搦戰的余裕也無,立即展開了惡戰。
沖在最前方的正是匈奴王和他的三萬匈奴軍,三部聯軍,匈奴部首當其沖,因為對這一代的匈奴王吐利渾來講,他和漢朝之間既有殺父深仇,亦有部族大恨。匈奴數百年來的的草原盟主之位,就是在這十幾年中被厲帝生生摧毀。
厲帝是個很記仇的人,尤其是國恨家仇,五百年來,每一代的匈奴王對中原的立場都最嚴酷,也一直貫徹著以彼之肉,豐我羽翼的強匪手段擄掠中原。于是厲帝在登基後,每一次出征草原,對匈奴部的打擊都最為凶狠,力求每一仗都要從匈奴部身上連皮帶骨的狠狠剜塊肉下來,連場惡仗打過,上百萬的匈奴人口銳減至十幾萬,連老匈奴王都被陣斬戰場。
草原人的生存法則一向是弱肉強食,當年老羌君身死,匈奴與突厥兩部立刻起心吞並,待得匈奴部沒落,這盟主之位自然也不再被承認。
吐利渾就是在這愁雲慘淡中即的位,但他才具遠不如蚩尤烈,雖朝思暮想的盼著有一日能使匈奴部重振當年雄風,可面對強悍如厲帝這樣的對手,他的願望無疑是白日做夢。
匈奴人有蓄發結辮的習俗,不過這吐利渾日也愁,夜也想,不到幾年就在虛火煎熬中愁成了禿頂,但苦于自家實力,除了帶著族人苟延殘喘的混跡,也只能于深夜手捋禿頭時痛罵厲帝一通,然後在爛醉中昏睡過去。
直到幾日前,羌族軍師亥陰單騎來訪,帶來的三部聯軍,趁勢直取長安的提議,令吐利渾怦然心動,這個機會,他實在是太需要了。
所以吐利渾當場答應了亥陰的提議,在確定出征兵力時,得知和自己一樣處境潦倒的突厥部只能出動兩萬人馬,吐利渾很有些沾沾自喜,但得知羌族出兵五萬,他又心生妒忌,且開始猶豫,是不是該藏起點實力。
見吐利渾猶豫,亥陰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看著匈奴人營地的落魄景象時,眼底流露出了一抹不加掩飾的譏諷,隨後冷笑離去。吐利渾被亥陰的傲慢態度氣得肝顫,虛火一上,立即盡起族中三萬匈奴軍。
他決定賭這一把,用匈奴部最後的實力,給自己的部落賭一次重壯聲勢的機會。
但這場豪賭實在太大,三萬族軍,已集結了族中所有能上戰場的輕壯男丁,因此在禳天軍和蒼狼騎火拼時,吐利渾勒令匈奴部原地不動,他不在乎賭這一把,但也希望能讓兵力最雄厚的羌族先耗去漢軍的實力,或者,他更希望羌族能跟漢軍也拼個兩敗俱傷。
于是,吐利渾派出心月復金鈴騎衛的正統領舍荼去向蚩尤烈套話,可沒想到舍荼被蚩尤烈借去,而羌人斥候傳回來那句蚩尤烈的答復,則刺激得他全身發熱︰「嬴梨的人頭,我不會讓給任何人!」
這句話對吐利渾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他這才恍然,為什麼蚩尤烈會對此戰勢在必得,而且下的本錢比他還大,一次出動到五萬大軍!吐利渾幾乎能想象到,若有人能親手斬下漢厲帝的人頭,登高一呼,那其他草原人該會用何等崇敬和感激的眼神仰視此人?
這個誘惑對吐利渾來說實在是無法拒絕,如果能得到厲帝的人頭,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所以他一邊痛罵自己失算,一邊下令全軍出擊,三部聯軍,哪一家不想在今夜親手斬下厲帝嬴梨的人頭?
吐利渾在出擊時還多存了個心思,特意派出偵騎去打探另兩部人馬的動靜,羌族五萬飛騎,隔得老遠他都能听到背後轟鳴如雷的馬蹄聲,好在羌族聲勢雖壯,卻被他甩在了身後,但埋伏得距匈奴人最近的那兩萬突厥兵幾乎是和他同時發兵,吐利渾下令族軍不必顧惜坐騎,全軍打馬急行,也許上天終于肯垂憐了他這失意十幾年的匈奴王裔一次,三萬匈奴軍在牧馬瀚原上縱馬飛奔,果然當先殺到了漢軍面前。
匈奴軍高高打起了他們象征他們部落圖騰的青狼大旗,旗幟上血口大張的青**頭在夜色中迎風高展。
一方是以青狼為旗的匈奴,一方是以蒼狼為騎的漢軍精銳,雙方一經遭遇,就如同兩頭惡狼在原野中嘶嚎對決。
蒼狼騎淒厲的嚎叫拉開了這場惡仗的序幕,戰馬懼狼乃是天性,听到蒼狼騎的嚎叫,匈奴軍的坐騎一陣寒噤,不少正在發力急沖的戰馬當場四蹄發軟。換在平時,五千蒼狼騎呼嘯而上,以狼嚎懾敵,卷腥風驚馬,吐利渾麾下就算有十萬人馬,也不敢正面相踫,但在今夜,這支專克騎軍的蒼狼騎也不過兩百余騎,吐利渾哪肯放過這天賜良機?
「殺!兒郎們!都給我殺!」夜色下,吐利渾高舉彎刀,忘形大呼︰「我族榮辱盛衰,盡在此戰!」
匈奴軍都知此戰關鍵,一起狠鞭坐騎,仗著人多的優勢,三萬匈奴軍以狼群戰術一擁而上,想一舉吃下蒼狼騎。
但上天只給了吐利渾一次首當其沖的眷顧,沒有再繼續垂憐他,對手未如他預期的那樣被一舉圍殲,蒼狼騎即使只剩下兩百余騎,又陷落狼群般的圍攻,但它們才是這片戰場上真正的惡狼,每一頭蒼狼都有著狼王的凶狠與威猛,更何況狼背上還有決意死戰的大漢勇士。
以勇士馭蒼狼,這等凶悍的組合有著任何騎軍都無法相媲的攻擊性,況且匈奴軍的戰馬對蒼狼還有著天性的畏懼,雙方一迎頭相遇,兩百余頭蒼狼就氣勢滲人的撲了過去,一個獵食時的凌空撲殺,每一頭蒼狼都迅猛的把一名匈奴軍連人帶馬撲倒在地,狼口獠牙也立刻在被撲倒的匈奴軍脖頸處準確無誤的一口噬咬。
狼撲噬敵,狼背上的騎士則在慨然高歌中同時出手,他們在躍起的狼背上居高臨下,形如狼牙的長戈向敵群中一掃一勾,又帶起一片血花四濺的慘呼。
一擊先發制人,之後便是緊密不絕的快攻。
戰必先發致敵,殺便侵略如火,這才是天生蒼狼!
筆者注︰不知何故,第十一章相仇其實亦相知第三節總是被隱藏,只能繼續試著再重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