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韓八尺走出人群,對那蒼抱拳垂首,面有歉疚道,「對不起,幫主,帶那陌緩行來,畢竟我也有份,看他斷臂,我不能一聲不吭!」
原來,這韓八尺當初在天鮮樓暈倒後,被少師啟帶走,不多久就醒了過來。я?燃?文?書庫я兩人先是找到城中和系幫的住處,然後跟那和系幫幫主蒼說明了緣由,那蒼才與兩人一同上了氤氳地府,找到雲橋和少師逐。不然,就蒼一十二座之首的身份,還沒有資格在大會開始之前,就能夠上到氤氳地府。而後也因為知情人的身份,才勉強和雲橋少師逐兩人坐在一處,討論這真假陌緩行之事。
當初,他便是準備要這韓八尺跟那少師啟一起來這大會作證,當面把那假陌緩行之事拆穿。然而,那少師逐說不用,說如果我們這個陌緩行真的是真,那麼就我佷兒一人,便是足矣,若是再加上蒼兄的弟兄,恐怕有合謀之嫌,畫蛇添足,反是引人臆測。不過,若是大會上出了什麼狀況,那真假陌緩行一時難辨,到時候,便還要麻煩蒼兄,讓那八尺兄弟出來作證,如此也當是多了一層保障罷。
那蒼當時听過,自是點頭,只言先生所慮甚是。然而待他回到和系幫的住處,那和系幫的副幫主,也就是那精瘦的漢子,才剛剛趕到碧落城。無論是什麼幫派組織,有勇無謀,永遠都只是地痞流氓,成不了氣候。而和系幫作為一十二座之首,號稱幫眾十萬,幫中兄弟遍布大蘇全境,自然除了這幫主一個勇將之外,還有著一位智慧不說超群,但也算得上是頭腦精明的人物,那就是這位精瘦漢子,和系幫的副幫主,蒲憂成。
這蒼每當遇到一些復雜的,自己想不太明白的問題,便會找來自己這位同風共雨幾十年的老哥們,知道他腦袋好使,便把事情都告訴他,讓他來參謀參謀,分析分析,然後兩人再合計個方案出來,從而解決問題。
這習慣延續多年,使得幫派日漸坐大,自然不錯。而今日恰好又遇到這麼一件蹊蹺事,蒼多年的習慣使然,當即就把這件事情跟那蒲憂成說了,還把明日可能會讓那韓八尺在人前作證的事情也說了出來。一想到可能拆穿那魔譜仙子的陰謀,給自家幫派樹立聲譽,那蒼就覺心中暢快,可是,他又總覺得這里面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導致他心里又暢快不起來。所以就想要找那蒲憂成來說說,看他那心中莫名的不對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蒲憂成听他一番敘述,皺眉沉思許久,才長吁口氣,道,「大哥,明日不能叫八尺出去作證!」
那蒼聞言一驚,道,「這是為何?」
那蒲憂成道,「听大哥所言,那位少師先生的確是個厲害人物。他為了撇清事先合謀的嫌疑,這一手讓陌緩行再上氤氳地府的布置,確實是相當厲害!而且如此做來,就算最後事有不料,那也跟他沒有半點關系,他至始至終都只是一個局外人,不僅保存了他太上魔門少師氏的臉面,而且若是事情成了,領人去的也是他佷子,那功勞自然而然還是落在了他太上魔門少師氏的身上。
然而,若是事情敗了,他也只需對那鬼樂幽丘說一句,小輩經驗不足,被那魔譜仙子騙了,這才鬧出了一場笑話來,要他鬼樂幽丘見諒,想必那鬼樂幽丘也不好再怪他什麼。
如此,事成,拆穿那魔譜仙子的陰謀,臉面都被他們掙了,人們對他太上魔門少師氏自然更加信服,而若事敗,那也傷不到他少師氏的根底,頂多被人說幾句他少師氏的子弟也不過如此。
然而若僅如此,他還算不得真正厲害,而那真正厲害的是他叫大哥你在那事有不妙的時候,要那八尺兄弟出去作證,這才是他最厲害的地方。」
那蒼听得奇怪,道,「那功勞被他太上魔門少師氏佔了,我也不太計較,可是這事情出了意外,叫八尺出來作證,保證事情的順利,自然是很厲害的後招,可為何听你說的怪怪的。」
那蒲憂成冷笑兩聲,道,「大哥,你以為這後招,真是為了保證那事情能夠順利進行的後招麼?」
那蒼奇道,「難道不是麼?除了這個用處,叫那八尺出去,還能有什麼用意?」
那蒲憂成搖了搖頭,道,「大哥,你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他可是被稱為‘天賦明智,心系錦囊’的少師氏的人。往往一件事情做出來,達到的目的,可不僅僅只有一個。而那想要保證事情的順利,也不能不說是其中的目的之一,然而,我看那最大的目的,不過就是讓我和系幫幫他佷子一起頂了人群的笑話罷了。」
那蒼不解,道,「蒲弟,你這是何意?」
那蒲憂成道,「大哥你想,如果這真假陌緩行之辨,連兩個人當事人,當面對質都沒能有個結果,就算再加個韓八尺,又能有什麼作為?所以,只要到了需要八尺出面的地步,那就證明事情已敗,我們都上了魔譜仙子的當。而那個時候,若只他佷子一人參與此事,想必會被人笑話,說他少師氏的子弟,也不過如此。
然而,若是那里還站著一個和系幫的人,那麼人們轉念一想,太上魔門和和系幫都上了那魔譜仙子的當,那可就不是他少師氏的子弟不過如此,而是那魔譜仙子太過厲害,也難怪他少師氏的人會上當。而且,就算人們觀念沒轉,那被人笑話的,也不只他少師氏一個,至少,也還有咱們和系幫陪著,再怎麼丟臉,也總比一個人丟臉要好看一些。」
那蒼恍然,連連稱贊道,「蒲弟,你說那少師先生厲害,我看,你也不差啊!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這樣多的彎彎繞繞,叫我那是自個兒抓破了腦袋,也別想弄明白了。」
那蒲憂成搖搖頭道,「不,我可比那少師先生差得遠了。他能在輕描淡寫之中做出這些安排,而我則要仔細思慮過後,才能勉強看個明白,而且,還是順著他已經安排好的布置揣摩下來,才能夠察覺一二。而若是叫我坐在他的位置上,卻是絕對想不出如此精妙的安排。所謂看人容易,做人難,那馬後炮,是誰都會放的。要跟那少師先生相比,我可是一輩子拍馬也及不上。」
那蒼笑道,「哎,蒲弟過謙了,比如為兄我,那可是連馬後炮也放不好,你若是說你差得遠了,那我豈不是遠到天邊,連影子都沒了。呵,我和系幫能有今日,哥哥我佔四成,蒲弟,你佔了六成!」
那蒲憂成受寵若驚,連道,「大哥莫要如此,若無大哥當初知遇之恩,小弟哪里能有今天。」
那蒼拍他肩頭笑道,「兄弟不必如此,大家心里都明白,我蒼,不過一勇夫爾,而兄弟你才是我和系幫的頭腦。不過話說回來,那少師先生當真是厲害啊,天賦明智,心系錦囊,果然名不虛傳。」
那蒲憂成點頭道,「不錯,我們往往說一個人的謀算厲害,並不是說他如何算計了成功,而是看他如何算計了失敗。這天下間沒有完美的算計,因為任何的成功,都有運氣的成分在里面,所以再完美的算計,也不能夠保證絕對會成功。而這個時候,對于如何算計失敗,讓失敗的損失降到最低,便是真正考驗一個人算計能力的地方。
而那位少師先生從一開始要把自己撇開,便是考慮到那失敗的情況,而並不是如他所說的那般好听,為了照顧那什麼鬼樂幽丘的臉面!就憑他太上魔門的威望,以及現如今鬼樂幽丘的狀況,他給不給那鬼樂幽丘臉面,對于整個魔道來講,其實都並沒有太大的影響。他真正要照顧的,終究還是他太上魔門少師氏的臉面!所以此人,的確是相當厲害!」
那蒼點頭道,「嗯……如此說來,咱們明天就不讓八尺出去證明了。可是……這樣會不會得罪了那位先生?」
那蒲憂成搖搖頭,道,「不會,明日事成,自然沒我們什麼事。而若是事敗,那八尺所救的陌緩行明顯是假,我們還要出去作證,反而跟那位先生說的一樣,引人懷疑有合謀之嫌。所以那時,即便八尺不出去,也只是情勢使然,那位先生想必卻是怪不得我們的。」
那蒼道,「如此就好!呆會兒你就跟八尺去把這里面的干系說清楚,叫他明白,明日不得出去作證!」
那蒲憂成點頭道,「大哥放心,我自會與他交代清楚,只是……這八尺是個性情中人,我就怕他臨時變卦……」
那蒼笑道,「無妨,若他真要出去作證,雖然被人笑話確實不好受,然而,那少師先生可就算是欠了咱們一個人情,如他那般算計精深的人,想必事後也不會虧待咱們。如此一想,跟那少師氏一起被人笑話,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