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子目中微凝,只見從那落發環結的男子身後,緩緩走出一個紫袍男子,沒了樹影遮掩,月光把他面龐照得清晰,特別是那雙炯亮的眸子,閃爍精光,說話時前半句還掃了眼風流子,而自報姓名時,卻盯向那坐在樹下的魔譜仙子,一瞬不瞬,簡直要把她看穿了一般。
魔譜仙子籠著月紗,自是看不清表情,不過見她身寧氣靜,也不知听見了沒有。那風流子面上一寒,冷冷笑道,「原來是太上魔門的人!哼,想不到身為魔道領袖,居然讓少師族長親來偷襲我家仙子,當真是榮幸之至,就連我這做屬下的,都覺面上倍感光彩啊。」
少師追淡淡一笑,道,「若在下真有心要偷襲,閣下以為還能夠活到這時麼?」
風流子目中微凝,哼了一聲,道,「如何不能?」
少師追笑了一笑,道,「既然如此,招呼已經打過,那便看閣下本事了!殺了他!」
一聲令下,只見寒光閃過,一道刀芒毫無征兆地劈出,就好似月光下突然躍出湖面的魚,刀光凜冽,豎劈而來,直欲把風流子一分為二。而風流子則輕哼一聲,道,「來得好!」他手中玉樹臨風劍輕輕一抖,只見一線瑩光橫斬而出,仿似在夜幕之上劃了一劍,漏出了一線天光,與那刀芒撞在一處,卻是相交而過,刀芒臨到風流子跟前化作一陣微風,自然消散,而他那一線瑩光卻仍舊往前,直劃向那手握玄柄長刀的玄鋒,那玄鋒面無表情,手腕一翻,反握魚躍刀,在身前由上而下一個斜斬,只見飛魚入湖,那熒光熄滅,夜幕彌合。
然而,風流子身周寒光激射,卻是那七殺之中另外六人縱身上去,圍攻于他,刀光劍影把他圍了個密不透風,但風流子卻立在魔譜仙子跟前,一步不退,不過片刻功夫,風流子肋下和左腿便出現兩道慘然口子,他劍過留痕,只听慘哼一聲,一人退下,而跟著他背上吃痛,卻是被人砍了一刀,他來不及回身,劍光如絲如線,把身前一人肩頭刺了個透明窟窿,而抽劍挽過,擋下旁邊砍來兩刀,腰上又被人踢了一腳,他就勢一滾,一劍便欲斬前一人雙腳,卻覺後心一劍捅來,他咬牙把身子挪過,「噗嗤!」一聲,那一劍從他心髒邊上刺過,忍住劇痛,他一劍揮出,鮮血飛濺,只傷了那人,卻依舊沒能斬下那人雙腳。跟著反手一劍,仗著自己玉樹臨風劍比背上那一劍長,卻是挑了那人手腕。然而,他還未能站起,握劍的手臂又被人砍了一刀,刀鋒過骨,幾乎斬斷,他面上一白,手中長劍甚至拿捏不住,但他翻起身來,一腳踢飛那人,接著「嗤啦!」一聲,鮮血飆出,卻是腰上一痛,被人割了一刀,風流子滾落在地上,不過半圈,半跪起身子,正吐出口鮮血來,抬頭一看,瞳孔驀地一縮,眼前又是一劍飛來,他面上一沉,身子猛地沖出,身上騰起一圈瑩白罡氣,他換手持劍,只見一道匹練飛光鋪展開去,頃刻間就把那一劍擊飛,正要把那人一分為二,卻見人影一閃,一道刀芒斬過,劍芒消散,自己月復上被人狠踹一腳,噴口血出來,又飛退回去,堪堪止步于魔譜仙子身前三步,然而面前人影閃過,只覺胸口一疼,又退一步,卻是一刀從右肋直劃到左肩,刺目的猩紅,風流子「哇!」的一聲,吐口鮮血的同時身子一晃,以劍拄地,從胸前刀口可以看到白骨。不待他喘口氣來,又見一道寒光從它身前晃過,無力抵擋,他再退一步,胸口又多了一道劍痕,皮肉翻卷,血染衣衫,他前胸後背,手上腿上皆是傷口,原本一件勝雪的白衣,此刻已經變成了一件鮮紅的血衣。因為失血過多,他腦袋已經有些犯暈,視野也逐漸變得模糊,後心上那一柄劍還嵌在肉里,冷冰冰的都有些麻木。但他還不能倒下,因為身後還有需要他保護的人在,除非自己死,否則絕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冷月西斜,林風簌簌,玉樹臨風劍緩緩抬起,對著突然停手的七殺以及一直未曾出手的少師追,風流子抬起頭來,一雙眼楮如同一對晶瑩白玉,把身軀挺的筆直,嘴角噙著一抹冷笑還掛著血絲,一身罡氣本已黯然欲滅,此刻卻又突然升騰起來,嗓音略帶些沙啞,笑道,「怎麼,不是要殺了我麼,還不動手?」
少師追等人見他渾身染血,處處傷痕,風吹他鬢發飛揚,月光照他笑容帶血,竟有種殘酷瀟灑的味道,心中不禁都暗暗佩服,若是旁人受了如此重傷,恐怕早就暈死過去,哪里還能夠站在那里,嘴角含笑。風流子問他們動手,若是可以,他們早就動手,只不過……望著風流子身後,他們一臉凝重。
風流子見少師追等人遲遲不動手,不禁一笑,道,「八個打一個,還怕了我不成,再不動手,我可要……」他忽覺左肩微微一沉,一股暖流傳入體內,把他神元收束回印堂,而渾身傷痛竟在這股暖流之下逐漸舒緩,就好像冬日暖陽一般,渾身說不出的舒服。忽然,他背心一疼,頓時驚醒,知道是魔譜仙子,面上不禁流露出喜色,喊道,「仙子……」
他耳中傳來一個細細聲音,道,「不要說話,凝神運氣,聚精收血。」
風流子不敢違命,連忙照做。
那少師追見風流子身邊一襲月紗飄搖,心下微沉,暗道,「這魔譜仙子能夠一掌打死我二弟,一劍破了雲橋的九見黃泉,該是極難對付。本想收拾了風流子再想辦法對付她,可沒想到她竟然恢復的這麼快,難道剛才她運動療傷不過是裝出來的而已,還是說此刻她站起來才是硬撐。」少師追仔細看那月紗,奈何終究窺不透其中,而看那風流子,眉目舒展,面露平和,他不禁眼楮一亮,喝道,「殺了他們!」
七殺閃動,正要近到魔譜仙子兩人跟前,只見那魔譜仙子抬起長劍,在面前輕輕一劃,這劍是從風流子背心上拔出來的,但見一道分天劃地的灰色劍芒帶著滔天殺氣席卷而出,林風狂嘯如山神震怒,七殺眾人被殺氣一卷,身形陡然一滯,心中正狂跳時候,被灰色劍芒掃過,沒有絲毫反抗的余地,均是慘哼一聲,身形暴退,其中三人更是直接被分尸,跌在地上變了六截,余下四人有三個拄著兵器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氣,鮮血從胸口淌下,慘白的臉上,冷汗如雨,而那玄鋒則勉強站立,一臉蒼白神色,他身上沒有傷口,但握著魚躍刀的手仍在不停的顫抖,至于那並未上前的少師追則是睜大雙眼,嘴里喃喃道,「這,這,這就是無名殺劍……」剛才那灰色劍芒的殺氣仍舊停留在他身體里,整個人仿佛都被殺氣浸透了一般,一時竟好似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同為魔道,何必苦苦相逼,還望少師族長,慎行。」
一劍斬落三人,震懾五人,魔譜仙子扶著風流子,迎著月光,緩緩往那山頭走去,越走越高,越走越遠,最後化作兩個黑點,消失在山的另一邊。少師追緩過神來,只覺背後已經汗濕,回想起剛才那殺氣滔天的一劍,心中仍舊是駭然。旁邊玄鋒道,「主人……」
少師追道,「嗯?」他見玄鋒神色黯然,再看他身後六截斷尸,當即明白,悲嘆一聲,擺擺頭,面有哀色道,「埋了罷,碑上寫他們真實的名字。」
玄鋒應了聲是,招呼另外三人,一起把人埋了,劈了三塊石碑,刻上名字,分別是少師遠、少師遼、少師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