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鋒道,「那如此說來,那銀面魔衛便是魔君派來監視主人你的了。」
少師追點頭道,「正是。其實,照我原本的計劃,可以隨時用密令調三氏來擒拿魔譜仙子,然而事中多變,哎……即便我不向魔君要這幾個人,魔君也會暗中派人過來,所以,我干脆請他們過來監視好了,如此也正好向魔君表明,我少師氏跟那魔譜,可沒有半點關系。」
玄鋒道,「可如今那魔衛已全部埋在了里面,而魔譜仙子又沒有抓到,在魔君看來,那豈不是……」
少師追點了點頭,一臉凝重道,「不錯,在魔君眼里,對我少師氏的懷疑將大大增加。」
玄鋒皺眉,沉聲道,「主人對魔君忠心耿耿,他還如此多疑,未免也太寒了人心。」
少師追露出一絲悵然,一笑而過,道,「那倒無妨,畢竟那位置也不是那麼好坐的。立于魔道之巔,不多長幾個心眼,哪日跌了下來,恐怕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而自我提出這一計劃,魔君暢然應允,也是足夠信任我了。你要知道,魔君多年以來幽居微雲水殿,看似不理道中瑣事,實則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諾大一個魔道組織,想要潛伏這麼多年,瞞過我太上魔門的無數耳目,也只有一個可能。」
玄鋒道,「什麼可能?」
少師追道,「利用燈下之黑,燈火照明四方,于其台下,卻始終有一塊區域被燈台擋著,照應不到,故此名之為燈下之黑。而在我太上魔門,如這般的燈下之黑,可謂是比比皆是。就如你們七殺,若名之為七,而實取七七之數,那不就是一個魔譜麼。所以,在魔君看來,八氏之內必定有人罩著魔譜,如此才能夠把魔譜的痕跡掩蓋得不露分毫,直至到需要的時候,于一夜之間,令其名傳江湖。」
玄鋒道,「所以魔君就安排了這出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一箭雙雕之計,密令主人來調查魔譜的底細。」
少師追點點頭道,「這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本身就是魔君的計劃,不然也不會請動離正陽來幫手。而這一箭雙雕雖是我的提議,但是,連我自身也在此計當中,一個不慎……我還是小看了魔譜仙子,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厲害。」
玄鋒點頭道,「那魔譜仙子的無名殺劍,著實是太過駭人,不過若事先有底,主人也不一定會輸。」
少師追搖頭道,「此次的奇襲,由魔君交給那獨孤老兒一手策劃。而對魔譜的行動,則交給了我少師追,這明暗兩手,都在魔君的掌控之中,所以從一開始我便不是一個布局之人,而是一枚棋子,想要贏過那魔譜仙子,即便事先有底,恐怕也是極難。不過,本想要通過此次行動,來表明我少師氏跟魔譜沒有半點關系,卻沒有想到,反被那魔譜仙子利用,令我少師氏跟魔譜之間的關系越發混淆不清,這卻是我自身的失敗了。」
玄鋒不信道,「難道這也是那魔譜仙子事先算計好的?」
少師追搖了搖頭道,「要說她事先算好了一切,我也不信,若依她算計,我本該是死在了這山洞里面,但憑我腦中描繪的山洞路線,逃出來也不算難事,難道她把這件事情也算了進去?呵,那樣她也就太可怕了。」
玄鋒道,「我倒覺得,若主人真死在了里面,那才叫可怕。」
少師追聞言,心頭一懍,道,「她是要我死?!」低頭沉思,嘴里喃喃道,「那獨孤老兒想要我死……」
他眼中精芒流轉,思緒轉的極快,把此次行動又整理了一遍,心道,「此次奇襲,由那獨孤老兒一手策劃,在他看來,三氏全部的行進路線,除了他和魔君以外,便再無第三人知曉,就連那三氏,在到達飛蛇之前,也互相不知道另外兩氏的進行路線。想必他也能夠看出,這是魔君在試探他,所以他按兵不動,沒有讓魔譜在三氏進行的途中去埋伏他們,那樣他的身份也就不會曝光。
而很明顯,魔君也想到了這一點,恰時我主動提出要查探魔譜的底細,所以魔君便利用我來給那獨孤老兒布了個疑陣,誘他出手。我說獨孤老兒怎麼那麼厲害,連我極盡隱秘地去到西昆他都能查到,原來都是魔君的授意,是魔君故意放出消息讓他知道的。
而後獨孤老兒便派人過來探我口風,看我是否知道三氏的行進路線,若發現我知道,他便可放心下手,因為懷疑的對象便變成了兩個,若發現我不知道,他便……不對!無論我知不知道,他都不會出手,因為一旦出手,魔君懷疑的對象便從八氏範圍縮小到了兩氏,這于他來說可沒什麼好處,更何況,我當時答的模稜兩可,他為謹慎起見,也絕不可能下手。既然如此,他來探我口風又是為了什麼?
除此之外,那大戰的時候,黃道的出現也令人有些匪夷所思。自那獨孤簾來探我口風,我便知道奇襲的計劃有可能敗露,若依計行事,恐遭大禍,經過反復思量,最終決定讓啟兒去阻止計劃,讓三氏速離飛蛇。可即便如此,我也未曾想到,那黃道竟會插手其中。他們不應該出現在那里。這許多年來,黃道從未直接插手正魔兩道的紛爭,而之後黃道聯合劍湖秋水要殺了魔譜仙子就更加是莫名其妙。那獨孤老兒不可能給人通風報信請幫手來殺自己人,難道說……那獨孤老兒並不是魔譜的幕後之人?那把奇襲計劃透露給魔譜和星辰曜谷的,難道是另有其人?」
少師追皺眉沉思,不覺在山間踱起了步來,他自語道,「此次的奇襲,只有五氏、魔君和聚雨升煙知道,魔君和聚雨升煙自然不可能透露計劃,再排除我少師氏,那結果便還是剩下了獨孤氏以及其他三氏。而申屠氏一向忠于魔君,絕不可能會做出這等事來。而敬花氏和容成氏,一個風雅,一個高潔,既沒那份心思也沒那份能力,那嫌疑最大的,還是那深不可測的老家伙,獨孤破了。可是,他做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他住口思索,把眉頭皺的極深,旁邊玄鋒等人相顧無言,也不敢打擾,忽然,他腳步一定,暗自點頭道,「是了,他只通風報信,要星辰曜谷早做準備,而他不會想到,星辰曜谷竟請了黃道出手,而黃道……跟魔譜有些過節,我不知道也屬正常。而魔譜從星辰曜谷出來一路向東北而行,應當是早知道我在一旁埋伏,要引我去那洞中。如此說來,那獨孤簾來探我口風,也就是確定我來這里的目的,以便計劃對我下手,而這一切也就說得通了。如此說來,那獨孤老兒從一開始便是瞄準我少師追,想要把我置于死地!哼!好你個老謀深算的獨孤破,這次還真是差點栽在你手上!!」
他這最後一句,說的極大聲,旁邊玄鋒听了一驚,道,「主人,那魔譜的幕後之人,果然是那獨孤破麼?」
少師追一臉陰沉道,「除了他,還能有誰!」
玄鋒不解道,「那獨孤破總政魔宮二十載,在魔道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為何他還要幫正道來對付我魔道?難道說他要叛道?」
少師追眯起眼楮,看遠山夜景,沉凝半晌,搖頭道,「在魔道大會上,魔譜的所作所為皆是要挑撥離間,逼反四門。而在星辰曜谷,魔譜又對我太上魔門的奇襲計劃橫加阻擾,甚至將計就計想要重創三氏。而在這里,魔譜仙子更是早得消息,設下圈套引我上鉤,及至魔衛悉數死在這里,這一切的目的……皆是為削弱太上魔門的力量,也即是魔君的力量!若我少師追也死在了這里,你說那獨孤老兒究竟能得到什麼好處?」
玄鋒不語,風聲來,少師追的聲音也變得有些縹緲,道,「他想要的,恐怕不僅僅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是想要登上那萬萬人之上的巔峰,看看那上面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