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蘇全境,一共一十三地界,從北至南,分別為莫北、北滉、中庭、南瀾、蒼南。從西至東,分別為西沉、西昆、中庭、東冥、東離,而在西北、東北、西南和東南四個方向,分別為香忘、雲中、季落和安寧。
此刻夜深,就在西昆與香忘的交界之處,有斷虯山脈末支延續至此,人們名之為虯尾。在虯尾山下,二十多騎人馬到來,在山腳略作停頓,往那山上望去,只見山巒重疊,月懸高林,雖然比不上飛蛇深沉,卻也勝在幽奇。
「少師追,你確定那魔譜仙子是往這個方向來的麼?」
「應該沒錯,啟兒發給我的消息,說魔譜仙子從飛蛇出來便一路向北。而問過這一帶的同道,也們的確有人看見,而且就在幾個時辰之前上了虯尾山。」
這少師追一行從飛蛇出來,便與申屠等三氏匯合,而後接到少師啟傳來的消息,少師追便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魔譜仙子給抓回去,交給魔君證明自己的清白。而此刻來到這虯尾山下,一行人卻有些猶豫了。
那申屠豹道,「可這上面就只有一個玄花血嶺,她去那里干什麼?」
少師追搖頭,旁邊敬花切則笑道,「玄花血嶺,盛產泣血玄華,莫不是來采花的罷。」
少師追搖頭道,「那泣血玄華至凶至煞,除了玄花血嶺的人,哪里還有人會喜歡它。」
容成素己卻道,「據聞玄花血嶺,有泣血玄華一朵,血已泣盡,藏于血獄之中,視為鎮派之寶。」
眾人一驚,那申屠豹道,「魔譜仙子想要那朵泣血玄華?」
少師追皺眉道,「這怎麼可能,玄花血嶺的血獄之內可是有著滅生大陣,即便是她魔譜仙子,恐怕也沒那個能力奪得那泣血玄華。」
容成素己道,「謝長宵在雲中。」
眾人恍然,申屠豹道,「是了,玄花血嶺大部分高手都去攻打劍湖秋水了,此刻,其派中空虛。」
敬花切點頭笑道,「果然是來采花的。」
三人看向那少師追,見他低頭思索,目光閃爍,敬花切笑道,「少師追,花賊在前,你還猶豫什麼?」
少師追搖頭道,「恐怕此事不那麼簡單。」
他想到魔譜的一切行為,皆是為了達成獨孤破的野心。而在魔道大會上挑撥離間,逼反四門之後,魔譜就不應該再和四門作對,而應該拉攏親近四門才是,如此才能夠為他日後的登頂鋪平道路。因此,魔譜仙子來到玄花血嶺,應該不是來奪寶的。可是,這些想法他又不好與三氏明說,便只好問道,「那魔譜仙子,要一朵花來做什麼?」
敬花切等人對視一眼,自然不知,那申屠豹道,「那魔譜行事,從來莫名其妙,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他們做的事情,絕不是什麼好事!」
敬花切笑道,「這點我倒是贊同。」
少師追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道,「我擔心那魔譜仙子是來跟玄花血嶺結盟的,若是我們貿然過去……」
申屠豹雙目一瞪,暴喝道,「他敢!整個魔道都歸我太上魔門統轄,誰敢私自結盟,那便是死罪!」
敬花切也道,「應該不會,且不說那玄花血嶺有沒有那個膽子,就說在魔道大會上,魔譜仙子害了你二弟,還明目張膽地嫁禍給四門,那四門該是從心底恨死了魔譜仙子,就算那魔譜仙子真是來結盟的,恐怕那玄花血嶺也不答應。」
少師追搖頭不語,暗道,「人心多變,喜怒憎惡,往往也分對象,看情勢,只要利益足夠或是威脅足夠,化敵為友,賣友求存的事情可謂是家常便飯,再平常不過。更何況,幾次大戰當中,我太上魔門並沒有在明面上出什麼力,下面那些大小門派恐怕也有些怨言,因此生出二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看了眼少有發言的容成素己,笑道,「容成族長,你怎麼看?」
那申屠豹和敬花切也都看向容成素己,見他抬頭望那虯尾山中,目中清明,道,「來都然來了,豈可空手而回。」
申屠豹和敬花切點頭,再看那少師追,見他也是點頭,道,「我倒是想多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說著跳下馬匹,那申屠豹道,「你下馬做什麼?這山路還有一段距離。」
那少師追搖頭道,「此行我們是為擒拿魔譜仙子,如她這般的人物,定會派人在四周守著,只要有半點風吹草動便會傳入她耳里。想要抓到她,必須出其不意,下馬罷,我們不走山路。」
眾人點頭,把馬帶到隱蔽林中,趁著夜色掩護,專揀沒路的地方走,這群人都是化印高手,一鑽入林中便化作二十幾道黑影,片刻便不見蹤影。
虯尾山中,玄花血嶺,一小片暗紅土地上,寸草不生,只有一朵黑色奇花綻放如鬼魅,四周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紅霧,在月光下顯得又是詭異又是孤獨。只見一滴艷紅的液體,從它血紅的花蕊中析出,仿如鮮血一般,滑落細長的花瓣,壓低花尖,最後滴在了地上,除了把土地染得更紅以外,也從地上升騰起一小股淡紅霧氣,融入在那一層淡淡紅霧當中,這紅色霧氣範圍擴大一點,觸到邊緣的青草,那青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枯,衰敗,及至貼伏在地上,片刻便化成了腐土,留下淡淡的紅色痕跡。
毫無預兆,一道黑影落在這黑色奇花的邊緣,而跟著,沒有絲毫聲響,那黑影身後就突兀出現了二十多道身影。
「這泣血玄華果然霸道,身邊是寸草也不讓生,不愧為花中至凶至煞者。」樹蔭下,申屠豹看著這朵黑色奇花,目中精光閃爍。
「它也是沒有辦法,一切都是為了生存。」少師追搖頭,神色間頗有感慨。
「哎,如這般的花也太過孤獨,那一滴滴血淚,也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別人。」敬花切語氣之中流露些同情,忽然,他驚道,「哎!容成,你做什麼!」
一道劍光直下,泣血玄華被斬成了一團齏粉,然而,那齏粉散開,沾染在周圍遠處的草木上,只見一片凋零慘景,升起絲縷的紅霧,盤聚在一起,形成一團濃厚的紅雲,把那插在原先泣血玄華所立之處,正氣凜然的長劍裹住,好似要吞了它一般,但見長劍微微一震,發出一聲清越的劍吟,劍上亮起一道如玉的白光,那紅霧好似遇見克星一般,即刻消弭,不留半分痕跡。
「此等惡花,不除,不快!」容成素己收起長劍,一臉冷淡。
「你……哎,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不講人情!」敬花切把頭直搖,對容成素己的做法極不贊同。
「弱肉強食,存在即是合理,天都不管,容成兄……做的確實有些過了。」少師追也是搖頭。
「哈哈,弱肉強食,死也活該!這玄花血嶺的山門就在眼前,咱們是走大門,還是走偏門?」申屠豹透過一片樹影,看著不遠處,丈高的圍牆,漆成一片墨色,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朵半丈大小的紅紋花案畫在上面,跟那泣血玄華一模一樣,在月光下,顯得極為顯眼。
「奇怪,這深更半夜的,玄花血嶺的大門怎麼還開著,而且還沒有弟子值勤……」少師追皺起眉頭,透過樹影,見玄花血嶺山門大開,道,「玄鋒,你過去看看。」
他身後玄鋒領命,風聲微起,眨眼間,他便閃到那大門邊上,往里探頭一看,他面上一驚,回頭招手,比了兩個手勢。那少師追口中念道,「大事不妙,速來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