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不妙,他喊道,「這樣下去你會受不了的,到時候我們還是會死——!」
虛暮凝低頭對他一笑,喊道,「我說過,我們不會死,你也要相信我——!」
獨孤輕笑心想,這虛暮凝是那個女人的妹妹,既然敢親身犯險,必定是有所依仗,而此刻他也是無法,只好如她所言,相信她了。
就在獨孤輕笑對虛暮凝有所期待的時候,虛暮凝竟然嘆了口氣,自語道,「果然不行。」她手上一松,風聲呼嘯,風綾飄然遠去,獨孤輕笑只覺身上一空,下墮之勢驟然,他驚慌問道,「你說什麼?」
剛才虛暮凝說話聲音不大,且被流風吹亂,獨孤輕笑沒有听清,以為她又要自己做什麼,于是出口相詢,以免錯過了生機兩人永墮死地。
可是虛暮凝並沒有答他,只听她吹一聲指哨,清亮尖利的聲音從雪坡上遠遠傳開。獨孤輕笑正不明所以,忽听頭頂星空仿似回應虛暮凝一般,傳來了一聲尖嘯。他心中一動,問道,「這是……」
虛暮凝笑道,「小白,我養的一只小雪雕兒。」
說話間,呼的一聲風響,獨孤輕笑只覺眼前一黑,一個巨大的黑影已經罩在了兩人身上,獨孤輕笑仰頭張望,不禁吞了口唾沫道,「小……雪雕兒……」
他見到一片巨大的黑影,是雪雕的下半身,不過就這下半身就有數丈來長,全身恐怕有七八丈長短。如此巨雕,實在跟那虛暮凝口中的「小雪雕兒」太有些不符,他震驚道,「這……這是靈獸?」
虛暮凝不怎麼在意道,「是罷,很小的時候跟姐姐一起撿的,挺聰明的。」
獨孤輕笑心中震撼,靈獸居然會听令于人類,簡直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這世上幾乎沒有靈族會服從于人族的先例,即便是從小豢養的靈獸,因為天性自由不喜約束,成年之後必會跟飼主決裂,要麼自由,要麼死。即便被飼主強行禁錮,若事後傳到了靈族掌權者的耳中,靈族必會派出人手屠盡飼主九族。種族的仇恨,自古如此,即便有人敢豢養靈獸,也不會想去豢養,因為他們寧願殺掉這些有智慧的野獸,也不願與這些不是人的危險家伙同處。
不理會獨孤輕笑的震驚,虛暮凝笑道,「有它在,咱們今夜是如何也摔不死的了。」她發令道,「小白,馱我們起來!」
那大雪雕叫了一聲,雙翅一震,身形翻轉,在星空下劃出一道漂亮的圓弧,獨孤輕笑驚呼一聲,還未弄明白是如何回事就覺腳下踩實,跟著滾了幾圈,背靠實物,眼前一片漆黑,面上被什麼東西壓著,溫暖柔軟,口鼻呼吸間,有種特別的香氣,仿佛聞著就能放下全身的戒備,沉醉著睡去。
正沉迷間,他頭頂傳來虛暮凝的聲音,語氣有些奇怪,喊道,「喂,你……你還不松手,還要抱多久!」
獨孤輕笑立時一驚,他這才想起來自己一直是抱著虛暮凝的,手在腰上,那自己面上的這片溫柔香軟……獨孤輕笑只覺面熱耳臊,連忙要松手,又听虛暮凝喊道,「等等!」
被這一聲驚到,獨孤輕笑正要放開的雙手突然一僵,不僅沒有松開,反而在瞬間抱得更緊了,虛暮凝嚶嚀一聲,有些忸怩道,「你……你記著抓住小白的羽毛,不要動,我……我自己爬開。」
獨孤輕笑這才明白,自己背後就是雪雕,此刻兩人姿勢,自己抱著虛暮凝的腰,夾在雪雕和虛暮凝之間。感受此刻風向,因為兩人墜落太急,這雪雕正馱著自己兩人往斜下里飛去以減緩兩人下落的沖擊,若自己就在此刻松手,一個不慎便會被甩飛了出去,故此那虛暮凝才要自己等等。
獨孤輕笑如言依次放手,抓住身側的羽毛,待虛暮凝移開身子,他躺在雪雕寬大的背上,吸入一口清冷空氣,只見面上一片廣闊星空,好不璀璨。
兩人下落的趨勢將盡,虛暮凝趴在小白背上,長發飛舞間,突然側頭看向獨孤輕笑,先才旖旎盡去,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問道,「獨孤輕笑,你想不想和我一起望盡春山?」
獨孤輕笑一愣,「望盡春山,踏遍秋水,手擒蒼龍,醉攬香月」,這是他未婚妻瞿菀的夢想,可惜在她生時未曾如願,而今竟然從另一個女子的口中說了出來,早已自認是個死心之人的獨孤輕笑,此刻心中也不禁顫了一顫。
不過,他面上愣神也只有一瞬之間,下一刻他已回過了神來,呆呆望著天上星空道,「我墓前所言,果真全給你听去了。」
虛暮凝笑道,「怎麼,你不高興?」
獨孤輕笑平淡道,「沒什麼不高興的,听去便听去了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虛暮凝道,「那你到底是想還是不想,若是想的話,我叫小白載著我倆在這春夜星空下翱翔,陪你一起望盡春山,如何?」
虛暮凝見他不答,又笑道,「時間可只限今夜一晚哦,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日後你若後悔,再來求我,我可不理你了!」
獨孤輕笑冷淡道,「不用了,讓這雪雕落地罷,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虛暮凝氣道,「你……哼,不識抬舉!當本姑娘稀罕你!小白,到地上去!」
他們此刻離谷底不過百丈,雪雕振翅盤旋,一下數十丈,想是準備要落在雪坡旁的谷底,卻見獨孤輕笑突然面色大變,伸一只手指向星空,驚叫道,「那是什麼?!」
虛暮凝見狀不解,心中還好奇是什麼東西,能讓這個心好似堅冰做的人,露出如此驚慌的表情,她扭過腦袋往天上瞧去,瞳孔驀地一縮,只見七八道猙獰黑影就像隕石一般從天上砸落下來,一雙雙綠幽幽的眼楮僅僅是望著也能嚇得人心里發顫。
虛暮凝不敢置信道,「這怎麼可能,這可是空中啊,怎麼會有狼?!」
獨孤輕笑急道,「是從雪坡上跳下來的,快,快讓雪雕飛離雪坡!」
虛暮凝連忙喊道,「小白……啊!」
只听咚的一聲重響,一頭雪狼砸在了雪雕的左翅上,雪雕驚叫一聲,身子一歪,背上虛暮凝兩人險些滾落下去,跟著就听它一聲痛鳴,那雪狼竟然咬住了雪雕的翅膀,就這樣吊在雪雕翅膀的下面,鮮血不斷灑落,雪雕振翅翻飛,想把那雪狼甩飛出去,可虛暮凝兩人也是抓著雪雕羽毛在空中被翻來甩去,虛暮凝大聲喊道,「小白,不要啊——!」
可雪雕左翅被雪狼咬住,受驚不說,就算不驚想要保持平衡那也是極難,雪雕在空中掙扎片刻,竟然一頭向雪坡撞去,虛暮凝大驚,急道,「小白,不要——!」
那雪雕似乎已經听不到虛暮凝的命令了,它以極快的速度撞向雪坡,虛暮凝和獨孤輕笑都閉起了眼楮,渾身繃緊,只求撞擊一刻能保住半縷生息,然而,想象中的沖撞並沒有出現,兩人只覺身周烈風突然一轉,身體因為受力驟然改變方向而被甩飛起來,跟著就听一聲哀嚎,那雪狼被狠狠砸在了雪坡上,滾下了坡去,而雪雕則險險擦過雪坡,在上面劃出了一條長長的雪痕。原來剛才它並不是轉暈了頭而撞向雪坡,而是故意要借雪坡來砸落那雪狼。
虛暮凝和獨孤輕笑在雪雕背後抓牢,剛吁了口氣,獨孤輕笑叫道,「又來了!」
虛暮凝連忙喊道,「小白,快躲開……啊!」
她一聲尖叫,期間還伴著兩聲悶響,兩頭雪狼砸在了雪雕的身上,一頭砸在雪雕頸後,把雪雕頭顱砸的一低,帶著虛暮凝兩人瞬間下墮數丈。雪狼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一口猙獰白牙,一口下去便死死咬住了雪雕的頸後肌肉,而另一頭則砸在雪雕的背上,就在虛暮凝的旁邊,一對前爪緊緊扣在雪雕肉中,眼楮卻盯著虛暮凝,對她呲牙咧嘴,後爪把雪雕背上的羽毛都給刨得稀爛,露出鮮血淋灕的口子,嘴里不停嘶吼著,恨不得立刻便要撕碎了虛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