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碧玉想了一下說「要得。」
顏碧玉走後,公上一個人坐在房里沉思︰他弄不懂︰父親和這個爸看起來都比其它人能干,他們在解放前怎樣剝削和壓迫貧下中農的,沒給飯吃,沒給衣穿,沒給工錢,打罵欺壓了他們?看樣子父親和爸不是這樣的人。掙錢買土地是天經地義的事,為什麼要把他們都說得那麼壞,那麼狠?他忽然想到,西昌是一座古老的城市,也是大涼山,紅軍都在這里來過,說不定蛇神就在這里?改天爸帶我進城的話,我要留意一下。
晚上,小國有來找他,約他到一個幾里外的村莊去看電影《沙家 》。公上本不想去看,因為看過無數遍了,但在家里又不好耍,便給爸、媽、三姐打了招呼,取得爸媽的同意後,便同小國有出門。同路的還有七八個小伙子,有的年齡比公上大,有的年齡差不多。公上很合群,他們邊走邊打鬧。走到一個較寬闊的田坎上,小國有突然說進行摔跤比賽,看誰摔跤行。同伴都齊聲贊同,公上剛來不久,和其它人不熟,便不多言。小國有突然指著公上說︰「公上,我們兩個先摔。」小國有因公上長得文靜,一看便知不是摔跤的料。他首先找公上,想把公上放倒後,在同伴面前顯示顯示。
公上想︰你找到好人了,我在城里面跟五表哥學了幾招,家鄉沒有人能摔倒我,都是我摔倒他們。他毫不謙虛,為了提高興致,他說︰「行。」
兩人月兌掉外衣,公上心里還是很注意,因為他不了解這里的人摔跤的本事。听說彝胞摔跤最行,這里離彝胞很近,說不定他們真行。兩個擺開架勢,同伴喊了一聲「預備,」兩人同時弓下腰,只听一聲「起!」小國有突然撲過來抓住公上的手,右腳在公上的左腳上使勁兒的靠。待小國有左手又想來抓公上時,公上借機抱著小國有的腰。說時遲,那時快,公上用力將小國有抱起懸在空中,頭朝小國有胸前狠狠一擊。小國有整個人失去了重心,往後便倒。按照摔跤規則,必須要把輸家按倒在地上,贏家在上面才算贏。公上再次借力順勢,不給小國有任何機會,小國有倒地後,公上死死壓在他身上,直到同伴宣告小國有輸了,公上才爬起來。小國有爬起來後,又跳又鬧,連說︰「不算、不算,重來。」
同伴既想給小國有挽回面子,又想看稀奇,便同意兩人再比一次。兩人都是同樣的方法,不到一分鐘,小國有又輸了,口里還是說︰「不算,還要重來。」
公上笑著說︰「你別來了,就是再來十次,你都只有輸。」
公上本來是善意的,但他這句話引起了一個比他大兩、三歲,也比他高的同伴的興趣。在這位同伴看來,他放倒公上是天經地義的事。一是為小國有爭回面子,二是為本土人爭光,三是顯露一下自己的本事,在眾人面前露臉。公上知道自己的善意被誤解,挑起了他們好勝的心理,他本不想再比,贏一次就算了,贏多了倒轉沒意思,而且搞得大家不體面。同伴見公上在猶豫,以為他怯場了,便非要比不可。
公上知道推不掉了,爽快地說︰「只再比一次,輸了再比就不來了。」
眾人認為他癩蛤蟆吃血旺——口大紅大,在雙方的認識中,都認為自己一方必勝無疑。眾人情緒高漲,兩人擺開架勢,听到預備、起。公上主動出擊,直撲對方。對方來抓公上的手,公上又借機抱著他的腰,把對方懸在空中,頭朝這人胸前狠狠一頂,這人失去重心,往後便倒。對方倒在地上,公上壓在上面,輸贏已定,雙方起身。
對方這個面子失大了,口中說︰「這回不算,我還沒有準備好他就來了,不算,重比一次,我輸了才認輸。」
眾人也跟著說再比一次。公上沒法,只得再跟他比一次。這一次公上未采取主動,等他過來,還是同樣的方法,不到一分鐘,公上在上,對方在下。
在場的人驚呼︰「媽媽的,看不出他摔跤還真有兩下子。」由于對方認為他們最好的選手都被兩次拿下,再也沒有人站出來要求比試了。但心里始終不服氣,看公上手無縛雞之力,摔跤要靠本勁,沒有本勁是按不倒對方的,可是公上照樣贏了。
眾人心里各想各的,還是一路走,一路打鬧嬉笑。不一時便到了放電影的場地。電影已經開演了,公上認真地看《沙家 》,不時還跟著電影里面唱。
小國有等人為了報復一下公上,趁他在看電影之時,全部都悄悄地走了。
公上看了一會兒後,他見一起來的一個人都沒有了。他四周看了一下,沒看著,心想︰他們給我捉迷藏,我偏不找他們。他突然想到,這個地方沒來過,電影散場怎麼回家?我不認識路。他想起父親一句話︰腳行千里嘴是路。萬一他們走了,我一個人問著回去。
小國有他們在放電影的機器後面,見公上在看他們,一個個低下頭,心里竊喜極了。但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他們又朝著公上站的地方看,見公上仍站在原地認真地看電影。電影快結束前,都未見公上心慌,還在認真地看,他們失望極了。小國有擠到公上身邊︰「你為啥不找我們呢?」
公上平靜地說︰「你們要轉來的,我找你們干啥?」
「你怎麼知道我們要回來找你?」小國有盯著公上問。
「你們明知道我不識路,肯定會回來找我的。」
一個同伴插嘴說︰「萬一我們不回來找你,你怎麼辦?」
公上說︰「這個萬一是沒有的。你們不回來,家里都知道我是和你們一起去看的電影,你們回去了,我沒回去,你們怎麼交代?加上你們是想嚇唬我,不可能不管我。」
見公上把他們的心理說透了,暗暗佩服公上聰明。電影結束後,人們爭先恐後的回家,幾個都是小伙子,跑在最前面。一路上有月光,同樣的打鬧嬉笑,到了生產隊保管室前渠溝邊,幾個人故意慢下來,圍在一起嘀咕什麼。
公上一個人在前面走,突然感到靜了下來,他回頭見小國有他們在後面五米多遠密謀什麼。只听見小國有嘴里不停地答應著,便無聲無息了。公上知道有古怪,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既不回頭,又未向後打招呼,繼續往前走。
一會兒見有個頭影在後面跑來,公上突然向左一閃,右手往前一撥,他借力打力,用力往前一推,四兩撥千斤,只見這個人直往前面的水溝里奔,最後撲倒在水溝里。水溝里的水大概有五十公分深,這個人翻身從水溝里爬起來,像落湯雞似的,邊甩水邊說︰「他媽的,太玄了,有古怪。」
公上見是小國有,他立即伸手去把小國有拉了起來。後面的同伴們笑得人仰馬翻。小國有罵道︰「你們笑啥,你們誰有本事誰上,他媽的叫人家當英雄,自己當狗熊,算哪門子好漢?」小國有越罵,他們就笑得越開心。小國有沒辦法,叫了一聲︰「公上,我們走,讓他們笑去。」
公上內心見小國有摔倒在水溝里感到內疚,見小國有這麼大氣,便給同伴打了個招呼︰「我們先走了……」他見同伴們還在笑,便與小國有先走。走了幾步,小國有把身上的濕衣服月兌下來,一邊擰水一邊問︰「公上,你學了什麼功夫嗎?」
「沒有呀!」公上說。
小國有拿著濕衣服抖了抖,說道︰「我不信,晚上摔跤時你毫不費力的就把我們兩個都放倒在地,剛才我從你後面上來,你又沒回頭,剛到你身邊,你好像後面長了眼楮似的,好像知道有人來偷襲你,而且恰好在到你身邊的時候,你就出手把我推在水溝里。你沒學過功夫,你又沒參加過勞動,哪里來的那麼大的力氣,而且還把我和比你大的人都打贏了。」
公上見小國有這個人不僅大氣、爽快,而且誠懇、實在,輸就認輸,不像有的人,輸了不服氣,心里邊老不舒服。為了補償小國有,公上說︰「我沒有學過半點功夫,我只在資陽城里耍時,見過五表哥他們摔跤時是這麼摔的,我便學著他們的樣子跟人家摔跤,結果每次都是我贏,我就覺得這個辦法很有效,所以我知道你們摔跤是摔不贏我的。」
小國有急忙問道︰「怎麼摔的?」
公上道︰「摔跤你根本不用去抱對方的腿呀或是想強行用力將人家按下去。雙方都在用力,那樣根本按不下去。如果你見對方來抱你的腿和肩,你可以回避,也可以讓他抱。你借機雙手抱著他的腰,一般的人他沒有這種反應,認為抱著腰按不倒他。然後你頭、手、腳同時發力,三個動作要一氣呵成,頭頂胸,往後壓,雙手使勁往自己身上拉,再用力把對方提起來懸空,對方失去了重心,胸部被頭重擊,必然往後仰。腰又被雙手箍住,腳又懸空,無論他多大的力氣,都只有倒地認輸。」
小國有听得津津有味,要公上給他示範示範,公上如法炮制了兩遍,小國有覺得完全領悟後,又不甘心地問︰「摔跤你教了我技巧,那你把我摔在水溝里,又是怎麼搞的呢?」
公上好不驕傲地笑著說道︰「剛才電影里的阿慶嫂不是說‘眼觀六路,耳听八方,膽大心細,遇事不慌’嗎?你們突然慢步下來在一起嘀咕商量著什麼,我就判斷你們要開我的玩笑,所以我假裝不知,但實際上我每時每刻都在注意你們的一言一行。你跑步來偷襲我時,我听到了輕微的腳步聲,而且月亮照著你的影子,我根據影子判斷,你已經到我身邊。誰知踫巧了,我一出力剛好擊中你的背,哪個時候你正往前沖,有一股慣力,再加上我推你的力,所以你控制不住,摔到水溝里去了。」
小國有听了公上的解釋,很尷尬地笑著說︰「他媽的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以為你學了什麼神仙**,前後長了眼楮一樣?好,明天再玩,今晚上睡覺了。」小國有把公上送到門口,便高興地回家去了。
公上見爸、媽、三姐他們都睡了,獨自進屋,想在床頭櫃上找書來看。書沒有找著,他看見玻璃杯中有錢,便倒出來一數。一分的、二分的、五分的硬幣和一分、二分、三分、一角、五角、一元的紙幣很多,他數了一下,總共有八元九角肆分錢。農村的孩子,身上從來沒有擁有過錢,特別是八元多錢,要買好多吃的、穿的、玩的。他心念一動,想拿兩、三元放進自己的口袋里,但一想︰這是不是爸在考驗自己?為什麼把錢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這里不掩不蓋?對!肯定是在考驗我。大爺說過︰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拿,不該得的東西即便是別人送給你,都不能要,就是冷死、餓死都不能去偷、去搶,人活得要有骨氣、有志氣。他想著大爺說的話,認為自己未經爸同意,便想拿錢,這就是偷,他難受極了,心里默默地說︰「我不該這樣,我不該這樣,請神仙原諒,請神仙原諒。」他一邊祈禱,一邊把錢原封不動的放回杯中,然後躺上床睡覺。
自從到西昌後的第一天晚上起,晚上睡後一個多兩個小時,都要無端的想到父親死了後雙目緊閉,很安詳,尸體長長的擺在門板上,穿著壽衣,青面白底的壽鞋,拇指掐著食指中間。今晚也一樣,剛一躺下,他又想到大爺死了,除親戚外,恐怕沒有人來燒香。每天晚上想到這些,他都要罵自己大逆不道,但無論怎麼罵,他都要反反覆覆地想。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這樣的情景就一直在腦海里面出現。
顏中才當了包工頭,在家里呆不住,一年四季都是在外面跑。今年他帶著顏定成及原來干活的鄉親到了普雄,安排好活路後,他便經常在成都。
顏中才在成都呆了一段時間,六月初一乘火車回資陽,在臨江寺會車時,他見顏碧玉和公上站在對面的火車上,他大聲喊了兩句「公上、公上。」由于兩車相隔,距離較遠,人聲嘲雜,沒有喊答應。待火車開動後,他感到很奇怪,自個兒問道︰「他們在火車上干什麼?這麼大熱天氣,要到哪里去?」
在資陽他又呆了十多天,想到很久沒有去看父親,他決定趕車回老家一趟。有一個每天開車到伍隍的客車司機叫魏聖國,是魏清華一個生產隊的人。按班輩,顏中才和魏清華應該叫他為「大叔。」魏聖國當兵轉業安排在運輸公司開車,因技術好,便又安排他開客車。顏中才是個見面熟,魏聖國既是老鄉又是大叔,顏中才坐車自然就不給錢。到了老家當門,顏中才下車。
此時正是農忙季節,顏品文在大門口放了三個籮斗窩,三個孫子坐在籮斗窩里,顏品文雙手要麻包谷,雙腳要分別不停地動籮斗窩,三個孫子才不會哭。
民間的兒孫滿堂和繞膝之樂純粹是胡扯,簡直是沒完沒了地活受罪。
顏中才走到地壩里,見到父親這樣,心痛地喊了一句︰「大爺,我回來了。」
顏品文听到喊聲,停下手腳,抬頭一看,見是中元,高興地說︰「你跟老子怎麼回來了呢?天氣這麼熱,回來干啥子?」
顏中才走到階檐上,坐在一條板凳上說︰「我回資陽辦點事,順便回來看一下你。」
「老子好好的,你這麼忙,有啥子看頭?」
說著說著,籮斗窩里孩子們又哭起來了。顏中才見了心煩,說道︰「不曉得叫他們自己帶,這麼多,這麼累,這麼煩,你給他們帶啥子帶?」
顏品文說︰「他們成天都在忙,現在又農忙,他們怎麼帶?老子是帶孫子的命,我不帶不被人說死。」
顏中才感到很無奈。中午,顏定安收工回來,顏品文叫他一起陪大哥吃飯。第二天一早,顏中才給了二十元錢給父親,便又乘車到伍隍,回石嶺去了。
赤龍的全盤計劃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農歷六月二十八上午,天氣很好,大太陽,正是曬包谷的好天氣。顏品文把麻好的包谷籽放在地壩里曬。中午飯前,顏定安買的小豬仔因沒有上圈,跑到地壩里吃顏品文曬的包谷。顏品文趕了幾次,趕了它又來。顏品文趕得很煩,見魏香菊站在階檐上,便不耐煩地說︰「你們把你們的豬管一下嘛,趕都趕不走,它硬要來吃包谷。」
這麼一個簡單的事,魏香菊卻橫眉堅眼地說︰「人都管不好,它是畜生,啷門管?」
顏品文听了這話後氣得不行,認為魏香菊是在罵他沒有管好自己或顏定安,怒道︰「你說的啥子啊,你在罵哪個?」
魏香菊毫不示弱,說︰「哪個在說,我就罵哪個!」
顏品文的肺都氣炸了。他拿著拐棍,朝魏香菊走去,嘴里凶狠地罵道︰「你這種大逆不道、忤逆不孝的人,老子還沒見過,老子今天代你父親教你。」說著舉起柱路棍便要朝魏香菊打去。
顏定安在家里听到吵鬧聲,急忙跑出門,正見父親要打魏香菊,馬上擋在魏香菊面前,吼道「你要干啥?」
顏品文把拐棍指著魏香菊說︰「老子幫你教一下你這個大逆不道,忤逆不孝的人。」
顏定安只見父親要打魏香菊,沒有听到魏香菊前面說的話,平常就听魏香菊說父親偏心,今天又親眼見父親要打魏香菊,認為眼見為實,便氣憤地頂撞道︰「你一個富農份子,自己都沒有改造好,還有資格教哪個?」
這句時代語言從顏定安嘴里出來,份量比從其他人嘴里說出一來要重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且是兒子對父親說的。顏品文听後的慪氣、傷心和氣憤,沒有語言來表述,舉起拐棍就朝顏定安打去。
顏定安的岳父會武功,顏定安和魏香菊結婚後,他便把武功傳給了顏定安。顏定安天天練武卻深藏不露,已經練到相當程度,功力不凡了,遮擋擊打自成套路。見顏品文用棍打他,他順勢一讓,上前推了顏品文一掌。雖然這在一般人眼中是極為平常的一掌,但這一掌出自顏定安之手,力道相當大,顏品文直往後猛退,因受力過大,顏品文穩不住身子,反坐在陳瑞婷放在門前給孩子洗**的腳盆里。
陳瑞婷和周碧清各自在自己家里做事,听到打斗聲,紛紛跑出來,見顏品文坐在腳盆里,紛紛上前去扶。顏品文甩開二人,站起來又要去打顏定安。此時鄰居袁開宗跑過來勸架,死死拉住顏品文。
魏香菊得勢不讓人,繼續和顏品文對罵。顏品文氣得全身發抖,身子被袁開宗抱住又動彈不得。顏定安見這事不經人解決,肯定無法了結,便氣憤地說道︰「走,走去找李隊長解決。」
顏品文難以平靜和冷靜,氣極地說︰「走就走。」
顏定安在前,顏品文在後,一起到了李之黑家里。李之黑不由分說,听了顏定安說顏品文打魏香菊,便吼道︰「平常叫你出工,你說你沒力氣,你打人都有氣力,干活也肯定有氣力,下午到洗腳田去給我拖谷草。」
顏品文滿月復的冤枉無處伸訴,他害怕李之黑,害怕勞動,他不敢惹李之黑,認為李之黑是說的氣話嚇他的,他含著冤屈回到家里,沒吃午飯,一個人躺在床上哀聲嘆氣。
顏品文魔鬼纏身,獨力難支,劫數難逃,陷入四面楚歌,八面埋伏之中。
下午出工,李之黑叫民兵排長張里祖帶了兩個民兵到顏品文家里去,強行把顏品文從屋里抓到打谷子的洗腳田田坎上。李之黑大罵了一陣富農分子後,要強迫顏品文下田拖谷草。顏品文下田拖了兩次,就倒在田里兩次。那麼多人同情地看著他,李之黑還嘲笑挖苦他︰「喊你勞動改造,你裝瘋有病。你為啥子不把你打人的力氣拿出來干活。你以為你裝瘋倒下就會瞞過貧下中農的眼楮,逃避勞動改造,你想錯了。人民的眼楮是雪亮的,從今天起,你必須接受勞動改造。」
顏品文一邊听,一邊拖,他實在拖不動,甩下谷草,無視李之黑和他人的存在,第一次作出反抗,徑直走上田坎,在田坎上洗了腳,往回家走。
所有人都看著他,李之黑一時被他的氣勢震住,不知所措,眼睜睜地看著他走。
顏品文走到公路上,放牛匠曾慶明踫到他,叫道︰「你趕快找地方躲起來。」顏品文本來是以死相向,無所謂了,這時見有人關心他,幫助他,恐懼和求生的本能佔據並支配著他,他急了,無處藏身,跑過後山坡下一塊黃麻土里躲了一下午。
李之黑等顏品文走了一會兒後,他才反應過來,叫道︰「張里祖,你給我帶幾個人去給我把顏品文抓回來。」
張里祖馬上喊了五個民兵,先到顏品文家里,見沒人,後又滿山遍野去找,沒找著,只好回來給李之黑交差。李之黑說︰「沒事,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明天天還要亮的,明天再去抓。」
顏品文沒在家,三個孩子沒人帶,陳瑞婷、魏香菊,周碧清只好不出工,在家自己帶自己的孩子。整個下午不見顏品文回來,陳瑞婷和周碧清分別出去找了一下沒找著。顏定安晚上收工也出去找了一轉,也沒找著。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