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雞下凡 第15回 吃魚頭不受尊敬 看文...

作者 ︰ 顏公上

第二天下午四點多鐘,火車到了西昌火車站。姐弟二人收拾好行李,下車出站。出站前,二人東張西望,雖然這是多余,但屬本能反應。出站後,公上正準備把拿在左手牙刷移往右手。這時,一個四十多歲、背有點駝,五官較為端正,穿一件白灰色中山裝的干瘦老頭兒站到他們身邊說了一句「跟我走。」說了這句,這個老頭兒便一個人獨個兒朝前走了。

姐弟二人沒有在意這個老頭,也不知道他在叫誰,暗號都沒有對,憑啥子跟他走?!姐弟二人仍然站在出站口的水泥路上東張西望。老頭兒一個人在前走了幾米,見後面沒有動靜,回過頭來一看,背後沒人。他又朝出站口望去,見公上姐弟仍然站在原地張望。老頭兒回走了幾步,對著二人大聲說︰「你兩個才笨呢?我喊你們走噠。」邊說邊給二人招手。二人還是站著不動。老頭兒又招手說︰「就是喊你們兩人,瓜兮兮的看啥子看?」

姐弟二人對看了一下,心里想︰可能就是這個老頭兒。公上用手先指著自己,然後問老頭兒︰「你是在叫我們?」

老頭兒生氣地說︰「不是叫你們叫哪個?」

公上嚴勵地一口氣問︰「你是啥子人?叫啥子名字?叫我們干嘛?跟你走哪里去?」

老頭兒慪氣地說︰「狗日的娃兒,還審問起老子來了。你跟老子听清楚。老子叫顏文金,曉得了嗎?」

姐弟倆一下高興地呼道︰「你當真是ど叔?」

顏文金不高興地說︰「ど叔個屁,到了這里還不改口喊老漢兒,要喊爸爸。」

听話听音,顏文金剛見面就叫姐弟兩人喊爸爸,意思是表示他已經認可了。兩人心里感到很高興。正想上前相認,忽然公上忙拉著顏碧玉的衣服說︰「不忙,還有暗號沒有對。」他忙問︰「你曉得我們的接頭暗號嗎?」

顏文金恨著他笑著說︰「你女圭女圭硬是過場多?老子曉得,你叫德國,她叫春容。對了嗎?」

公上滿意地笑著說︰「對了、對了,這才敢認嘛。」

兩人向前走了幾步,公上又突然叫道︰「糟了,糟了,地震了,地下在動。」

顏碧玉也站著說︰「就是,就是,地下在動。」

顏文金四處看了看,然後說道︰「沒有呀,哪里地震了?」

姐弟二人也四處看了看,確實沒有反應。笑著又往前走,走了兩步,公上又叫道︰「不對,不對,硬是地震了,我腳底下在動。」

顏碧玉也站著說「硬是,硬是,我腳底下也在動。」

顏文金站在地上,沒有任何地震的感覺,又見車站人來人往,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停下叫地震。他想了一下,然後笑著說︰「哦,老子曉得是啷門回事了。」他仍然一口家鄉土話。「你們兩個第一次出門坐火車,坐的時間長了,你們下車後走路,就感覺好像是在地震。」

姐弟二人恍然大悟,然後笑著跟在顏文金身後,在一個公共汽車站上了一輛公共汽車進城。到了城里下車,顏文金說︰「這就是西昌,今天不能在城里耍,你媽還在家里等著看你們,這里離家還有二十多里路,到川興每天只有兩趟車,上午一趟,下午一趟,現在沒有車了,我們只有走路回去了哈。」

公上伸了一下舌頭,跟在後面走。

西昌屬于亞熱帶高原季風氣候區,素有小「春城」之稱。蘊藏著豐富的氣候資源,具有冬暖夏涼、四季如春,雨量充沛、降雨集中,日照充足、光熱資源豐富等特點。白天太陽輻射強,晝夜溫差大。西昌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四周是綿延不斷的大山,而西昌周圍數萬平方公里,又是一馬平川,有如一個小平原。每天的太陽雖大,卻不熾熱流汗。

顏文金在前領路,順著由西昌到川興的公路邊上走。公路上車少人少,一個多小時到了川興場。川興場不大,總共不到兩百米長。有兩條街,街上全是瓦房,街道和房屋顯得很破舊,除了有居民在街上外,因是下午,基本上沒有趕場的人。過了川興,顏文金又領著二人順著一條小溪的旁邊走。小溪里的水很淺、很清,沖在水里的亂石上發出嘩啦啦的流水聲和白花花的水浪,水浪順流,又變成綠油油的碧波直往下趟。走過約二里地的小溪,過了一座小木拱橋,上了一條約三米寬的機耕道。機耕道上長滿了雜草,左邊有一條一米寬、用來灌溉農田的水渠,水渠的水平順著田埂往南流。右邊也有一條約三米寬的小河,河里的水不深,河溝里現出有一米高的黃泥巴。機耕道兩邊是一望無際的稻田,稻田里長滿了整齊清綠的稻谷。此時已是夕陽西下,對面瀘山頂上的太陽照在三人身上,把三人的身影拖得很長,倒在左邊的稻田里的稻谷上。兩旁不遠處,有幾個村莊。每個村莊都有幾棵高大的樹木相伴。樹葉被晚風吹得朝東西搖晃。約七點多鐘,到了一個村莊,顏文金不時地和村民打招呼,村民也好奇地看他身後的姐弟二人,顏碧玉和公上向這些人很有禮貌地微笑。走到一個約有三畝地的水塘邊,顏文金往左上了一座用圍牆圍著的瓦房大門,輕輕地把門打開,說道︰「到了。」

二人跟著他進了大門,公上走在最後,進門後把大門關上。公上回過頭來,只見圍牆里有一個約三百平方的地壩,大門左、右兩邊分別栽有一棵高數米、碗口那麼大的枇杷樹。地壩里很干淨,沒有一根雜草。面前有一座坐南向北的兩間瓦房,瓦房的屋檐下吊著很多很好看的、拳頭大小的三角裝飾品。听到說話聲,屋里走出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婦人頭戴一頂灰色圓帽,瓜子臉長得很端正,穿著一身灰白色衣服。見到公上二人,臉笑著,嘴里不停地說。但說的什麼,姐弟二人一句都听不懂。

這地方的語言很特別。既不是民族語言,也不是國語,更不是什麼獨立語系。就這里的人講這里的話。顏文金見二人沒有听懂婦人的話,說道︰「這是你媽,叫李文華,她在給你們打招呼,還不喊媽。」

公上內心極不情願見人便喊爸、媽。一是不習慣,二是太突然,三是本來就不是自己的爸、媽,四是到這里來是看而不是定,還沒有說定就爸、媽,爸、媽的喊,顯得不嚴肅,似乎是誰有錢,誰家的條件好,就可以給人家當兒女,叫人為爹媽。但顏文金一見面就認定了姐弟是他兒女,現在不喊都不行,見三姐已經喊了,公上只好甜蜜地喊了上一聲「媽。」

這里的房屋建得很特別,進深很長,開間也很寬,除地基外,架構全部是用圓木、方木和木板做的,牆是用土磚砌的,屋里屋外,顯得金黃。堂屋和灶屋合二為一。進門左邊兩米是一個橢圓型的雙爐灶,右邊擺了一個高二十公分,見方一米的小方桌,方桌四周放了一條小條凳。房屋的上方,便什麼都沒有,顯得空空蕩蕩的。右邊這間房一分為二,做的兩間臥室。

顏文金的房屋建在一座孤島上,屋基很寬,除地壩外,正屋右側還有一間獨立的臨水小屋。臨水小屋東北方就座落在水塘上,兩面臨水,離邛海直線距離不到五百米。水塘里的水是邛海一條小溪灌過來的,和邛海的水平行。從臨水小屋走過正房後面,還有一塊約一畝土地、地上栽了十多柣桔子樹,一柣石榴樹,樹上掛滿了青紅色比拳頭還大的石榴。除兩面臨水外,兩周仍是兩米高的圍牆,圍牆臨水的未端,是一個沒有門的廁所。廁所旁邊還有一片竹林,居家環境不遜于任何別墅。

這里的人每天只吃兩頓飯,一年四季都吃大米。上午十點左右吃早飯,下午四點左右吃晚飯。農業只種兩季,小春和大春,小春主要是種小麥、胡豆、油菜和豌豆。大春主要是種稻谷,田坎上種一點玉米。每家每戶的自留地就種蔬菜。農閑時,每家每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織魚網。每家每戶過年都要殺一至兩頭豬,備夠全年的肉食。這里的生活和勞動條件的確比家鄉要好一萬倍。加上邛海和瀘山的美景,令人心動和流連忘返。

當天晚上,公上睡在臨水小屋里,睡下後,他久久不能入眠,可謂心潮起伏,思緒萬千。他想大爺一個人在家,白天要帶佷兒、佷女,晚上一個人睡在床上,沒有人和他說話,好孤獨啊。不行,這里再好,我都要回去陪他。一會兒他又想陳月月,要是陳月月和他一起來,那種幸福和快樂的感覺該多好呀。就這兩個問題他反復不斷地想,想了過後,他又突然想到︰我們家好久沒有死人了,媽死的時候好熱鬧。到處掛滿了白布,還要披孝布,燒錢紙。要是大爺死了,還是肯定熱鬧。大爺死了後,雙眼緊閉,穿一身老衣平躺在木板上,腳上穿一雙青面白底的老鞋,母指卡在食指上,听說老人死了雙母指卡在食指上,今後後人好。想到這里,他突然醒悟,心里罵道︰「狗日的公上,你真不是人,忤逆不孝,大逆不道,你什麼不想,怎麼會去想自己的父親死呢?你還是人嗎?」

他心里罵自己,也下決心不這麼想,但越不這麼想,偏偏硬要這麼想,整個晚上,他想了幾十遍,想一遍,罵一遍,但仍然要朝這方面想。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鐘吃早飯時,顏文金說︰「公上,你喜歡耍,吃了飯你跟生產隊打魚的一起,到邛海去耍哈,我都給他們說了。」公上一听要他到邛海去,心里十分高興,說道︰「好,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海,我要去看一下海是啥子樣子的,好長一回見識。」

顏文金笑著說︰「邛海不是海,是湖,真正的海比地球都還要大。」

公上驚訝地說︰「什麼,大海比地球都還要大,那我們住的地方是啥子呢?」

顏碧玉和李文華知道顏文金夸大了,埋頭大笑。

顏文金把大海說大了,被公上問住。他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見妻子和顏碧玉都在笑,看著公上一雙驚訝的大眼楮死不認錯地說︰「我是說大海要比邛海大得多,你想都想不到有多大,比地球要大一半。」

「你又來了,是佔地球的一半多大,還是比地球大一半?」

三個人又哈哈大笑,顏文金說︰「算被你女圭女圭抓倒了,是佔地球的一半多大,對了嘛?」

公上也笑著說︰「這還差不多。」剛說完這句,他突然想到個問題︰「我們在學地理的時候,老師說地球是圓的,按你這麼說,大海要佔地球的一半大,既然地球是圓的,大海又有這麼多水,這水怎麼裝得穩呢?海水又怎麼不冒出來呢?」

這兩個問題把顏文金問得啞口無言,他根本就無法解釋,但仍蠻橫地說︰「你跟老子哪里有那麼多問題要問?老子不曉得!快點吃,吃了好走,免得人家等。」

飯後,公上隨顏文金出門,下了幾步石梯,走機耕道向左,順小河溝走了約四百米。小河溝並入一條寬約五米、東西橫跨較長,水較深的小河。小河與小河的交匯處停放著一條長十多米,寬約二米的大木船。船上有幾個人在忙著拖魚網上船。幾個人見到顏文金和公上,吆喝了幾聲。說的什麼公上听不懂,到了這些人面前,顏文金將手指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黑大漢說︰「這個是李表叔。」公上喊了一聲「李表叔。」隨之顏文金又介紹了一個又黑又瘦又高、年齡在五十歲左右稱「吳伯伯」和一個矮胖矮胖,仍然很黑,年齡約四十歲,稱「張叔叔」的人。介紹完後,顏文金說︰「今天幾個叔叔、伯伯出海打魚,帶你到邛海去耍,你要听話哈。」公上答應了一聲,便主動到了船上,站在船頭。顏文金見公上上了船,給幾個人打了個招呼,便回去了。

蛇魔的第四步毒計成功實施了。

一切收拾停當後,開船了。吳伯伯在後面掌舵,李表叔拿了一支約三米長的竹篙桿插在水底用力一撐,船如箭一般地朝前駛去。只撐了幾下,船就到了離河溝十多米遠的邛海湖面上了。湖水藍藍的,真像一顆藍寶石瓖嵌在大地之上。進入湖中,三個人光著上身在前使勁櫓。公上站在船頭,威然像一個奔赴前線的將軍,專注地凝視著前方。邛海的水清澈透明,碧蘭如鏡。湖水微波蕩漾,像一朵朵漣漪。微風吹著細浪在湖面上翻滾,細浪不知源于何處,止于何地。一陣微風吹過,那一望無際的天空中漂浮著幾朵白雲,在蔚藍的天空掩映下,湖水是那樣的湛藍,那樣晶瑩透澈。海鷗成群地在天空中飛翔,時而躍入海中,時而浮于水面,互相啼叫戲水。對面群山倒映在水中,隨波漂浮搖晃。太陽的七彩光輝照在湖上粼粼生輝,閃閃發光。

公上正在用心欣賞這清新淡雅、碧綠自然的如畫美景,忽然李表叔在後叫什麼。公上回頭看著他,听不懂他說什麼。但明白他的意思,是叫自己坐下。公上點了點頭,坐在船頭上,仍然繼續觀賞這人間仙景。

一個小時左右,船到了湖心地帶,三人停止櫓,開始下網。魚網足有兩米寬,一百多米長,每五米處便有一砣碗大的浮漂作標志。吳伯伯負責櫓掌舵,李表叔負責布網,張叔叔負責理網,三人分工明確,作業有序。又約一個小時,魚網全部布在海中,吳伯伯便下了錨,船被固定在湖中,隨風浪移動。

吳伯伯從船尾走到船頭,和李表叔、張叔叔分坐在船頭的兩邊。李表叔拿出一包金沙江香煙,先遞一支給公上,公上舞舞手,表示不會。然後他又遞了一支給吳伯伯,吳伯伯高興地接過了煙。張叔叔不抽煙,李表叔沒有遞給他,自己把煙含在嘴里抽了起來。三人想和公上說話,但無論三人怎麼說,也無論公上怎麼听,仍然一句都听不懂,三人只好互相吹牛說笑。公上出于禮貌,在旁邊跟著傻笑。

抽了煙後,三人在說笑時,很快月兌掉了身上的短褲。李表叔和張叔叔一下從船上躍入邛海中。頓時兩人的入水處起了一團白白的水花。吳伯伯在跳水前給公上說︰「洗澡去。」

這一句公上听懂了,忙舞著手說︰「我不會水。」

公上說話他們能听懂。吳伯伯大概說了一句「亂彈琴,連游泳都不會」之類的話,一下跳入水中。邛海的水晶瑩透明,三人跳下去後,三人的身子在水中一覽無余,連**在水中也看得清清楚楚。三人在水中戲水,仍然有說有笑,約半小時後,三人先後上船。

西昌雖然四季如春,但下午的太陽也熾熱難當。公上穿著一套軍干服,坐在船上大汗如珠。他很想下去洗澡,一是解暑,二是感受一下在邛海洗澡的滋味。最關鍵的是,他好回家鄉吹牛。李表叔看穿了他的心思,指著船上的一條細長的繩子對他說︰「你不會游泳,我用繩子拴住你,不會有事的。」

慢慢的,公上多少能听懂一點他們說的話,加上有所示意。公上一臉笑容,長這麼大,他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過身子。為了洗澡和回去吹牛,他顧不了這麼多。幾下就月兌光了衣褲,將繩子拴在腋下,也學著他們跳水的樣子,一下子跳入邛海中。大約在水下三米左右,公上閉著呼吸,憑著水的浮力,順勢浮出水面。他本不會游泳,腳亂蹬,手亂舞,有蛇魔作怪,李表叔不知是忘了拉繩子還是要故意逗他取樂,看見公上下沉,他都一動不動。公上慌了手腳,在水里亂蹬亂舞,他忘了在水中不能呼吸,加上已經憋不住了,他了一大口水。這下可不得了,嗆得要死,在水中掙扎。這時天神提醒,李表叔才方知不對,用力一拉,將公上拉出水面。公上嗆得不行,眼也睜不開,咳嗽不止。李表叔見他又要往下沉,趕緊把他拉到船邊。三人見他如此狼狽,都仰天哈哈大笑。這一下又好了,李表叔只顧著笑去了,沒有拉繩子,繩子一松,公上又往下沉。吳伯伯趕緊彎腰伸手抓住公上的頭發,把他提起來。著了忙的公上趕緊抓住船邊,一邊咳嗽一邊擦臉上的水,然後睜開眼楮急叫︰「快把我拉上去。」吳伯伯和張叔叔合力把他拉上了船。

蛇魔的第五步毒計失敗了,氣得咬牙切齒。

三人又取笑了公上一會兒,到了該收網的時候,三人又各就各位,開始忙碌了。公上想像中認為,這一網下去,收網時網上會掛滿密密麻麻的魚,誰知起來的網是空的。收了好幾米網,忽然水前面有一條大魚在跳。船在拉力的作用下,自動朝魚的方向移去。這條鯉魚大約有六七斤重,全身斑紅,極為漂亮。

收網又近一個小時,共捕了十三條差不多大的鯉魚。收完網後,船離對岸要近一些,三人又將船駛向對岸。到了岸邊,吳伯伯在船倉內取出兩支鋁鍋,李表叔和張叔叔各捉了一條魚,下船朝岸上走去。岸上有一片沙灘和草地,草地末端是一座座岩石青突的大山。山頂上樹木青翠挺拔,稀密適度,與邛海、沙灘、草地溶為一體,錯落有致,構成一副山青水秀的天然畫卷。草地上有兩間草房,房內空空如也,既無家具也無人家。是漁夫專門用來歇腳和煮飯用的。

四人進了草屋,吳伯伯將裝滿水的鋁鍋放在兩堆石頭上,然後生火煮飯。李表叔和張叔在室外殺魚去甲,兩條魚僅砍成了幾大塊,等水煮沸了後,將姜,鹽、魚倒在鍋里。公上坐在一砣石頭看他們勞作,心想︰這魚不放佐料,煮出來的魚,白滋白味,有啥吃頭。半小時後,飯和魚都煮好了。吳伯伯給了公上一雙筷子和一個洋瓷碗,笑嘻嘻地說︰「吃魚了。」

公上在家里學了禮數,主人未動筷子,客人不能先動。李表叔首先夾了一砣魚在碗里吃,然後是張叔叔動手。公上是第一天吃兩頓飯,肚子早就餓了。見李、張二人吃得香,口水直在嘴巴里打轉。吳伯伯夾了一個魚頭放在公上碗里,不停地說︰「吃、吃、吃。」

公上心里卵火起︰怎麼不夾魚肉只夾魚頭給我吃呢?雖然他心里極不痛快,臉色難看,但客隨主便,加上肚子早就餓了,他裝著一副斯文相,先吃魚頭上的皮。魚皮一進口,這魚之鮮、味之美,文言無與形容。此時他也不顧斯文,把魚頭夾起來猛啃。他看了一眼鍋里,邊吃邊想︰這麼好吃的魚,老子要多吃點,兩下把魚頭吃了好吃肉。他啃完魚頭後,夾起一塊魚肉吃,魚肉在嘴里自然化渣,之香,之美、之女敕、之細膩,是公上從未吃過的佳肴。幾口魚肉下肚,對了,肚子不餓了。另一個魚頭在鍋里沒有人吃,公上又想︰你們再不會夾給我吃吧?不想則罷,一想就來。李表叔用筷子指著鍋里的魚頭對公上說︰「你把這只魚頭也吃了罷。」

公上雖不全懂他說的話,但意思明白,頭說︰「不吃、不吃,我吃飽了,你們吃。」三人互相謙讓,李表叔干脆把魚頭夾在吳伯伯碗里。吳伯伯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高興地吃著魚頭。

公上心想︰這些人真自私,好吃的自己猛吃,不好吃的骨頭夾給別人吃,難道這里面有什麼古怪不成。鍋里的魚吃得差不多了,又開始喝湯,這湯一進口,公上又感到無比受用,其湯鮮味美,無語形容。

吃過飯後,三人駕船回家,此時的風浪比上午的要大一些,波濤在邛海里翻滾,仿佛故意沖著船來。瀘山有兩個山峰,太陽正在兩個山峰之間,從側面看,瀘山就像一個美女睡在地上,頭和乳峰突顯,美不可言,令人想入非非。

回到家里,四人仍坐在矮方桌邊吹牛,顏文金有點賣弄地問︰「今天到邛海去好不好耍?」

公上坐在他右下方說︰「耍是好耍,只是我有個事沒想通,在吃魚的時候,吳伯伯先不夾魚肉給我吃,首先夾一個魚頭給我,他們是不是看不起我,怎麼把骨頭夾給我吃呢?」

顏文金和李文華哈哈大笑。顏文金說︰「真是個瓜娃子,受到人家的尊敬還不曉得。這里的魚頭要歲數大的,受尊敬的長輩才能吃,一般人是吃不到的。你女圭女圭這麼小,人家就把魚頭敬給你吃,證明他們不僅喜歡你,而且還很尊敬你,你女圭女圭受了人家的尊敬還嫌棄,真是少見多怪。」

公上若有所思地說︰「哦,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我真的是少見多怪,錯怪他們了。」

顏碧玉見弟弟自我反省,心里很高興,一直在笑。

顏文金接著說︰「吳伯伯這個人是個好人,但命也不好,兩口子沒生過孩子,十多年前,抱養了一個男女圭女圭,取名叫小國有,比你大一歲,現在都成人了。人家小國有比你能干多了,打魚織網,種莊稼,啥子都會,家里的活他都包了。」

公上不服氣地說︰「這有好稀奇,我在這里我也會做,只是我不想做這些而已。」

顏文金諷刺道︰「你女圭女圭想偷懶,當然不想做活路。」

李文華晚上煮了點宵夜吃,吃了就睡覺。

這里早就點上了電燈,公上倒在床上想了一會兒陳月月,便拉熄電燈睡覺。熄燈後,他仍然睡不著,翻來覆去想大爺死了後的樣子,想到父親死了後雙目緊閉,很安詳,尸體長長的擺在門板上,穿著壽衣,青面白底的壽鞋,拇指掐著食指中間。除親戚外,恐怕沒有人來燒香。想到這些,他都要罵自己大逆不道,但無論怎麼罵,他都要反反覆覆地想。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這樣的情景就一直在腦海里面出現。想一遍,他仍罵一遍自己,但仍然要想,睡不著。

第二天吃過早飯,顏文金帶公上到生產隊的保管室去耍,保管室的地壩很大,是打的三合土地壩。西北方建了十多間瓦房,比起家鄉的保管室又不知要強多少倍。地壩里有很多人,有幾個小伙子坐在地上打撲克,罰跪。顏文金走到坐在南面的小伙子身邊說︰「小國有,你起來陪公上耍,讓我來打。」

小國有便是吳伯伯抱養的兒子,在這個地方,他顯得很白淨,臉又圓又胖,單眼皮,顯得很有靈氣。他不情願地說︰「我不,我人都不認識,憑啥和他耍,他這麼大了,不會自己耍嗎?。」

顏文金用腳踢了他的**,說︰「起來,讓老子來打。」

礙于面子,小國有只好讓位,坐在公上身邊,專心地看玩撲克。公上慢慢地和小國有熟了,成了好朋友。

下午吃過飯,他很無聊,公上到自己住的臨水小屋內,打開放在床邊平櫃的抽屜,看見有一本印刷字體很不規範的書,封面印著「增廣賢文」幾個字。他不經意的翻開,前幾行字便吸引了他︰「昔日賢文,誨汝諄諄,集今增廣,多見多聞,觀今宜鑒古,無古不成今。」他再往下看了一頁,覺得這本書寫得既順口、又實際,便拿到顏文金屋里問︰「爸,這是啥子書?多好看的!」

顏文金見他拿的是《增廣》,說道︰「這是一個囚犯在監獄里寫的,好看你看就是了。」

「在監獄里寫的,他為啥在監獄里寫呢?」公上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為啥子?犯了法,關起來了,他在監獄里沒事,就反省,反省了就寫出來了。」

公上似乎懂了,拿回房里認真地,了三遍,他基本上能夠全部背熟了,他試著背,忘了的使勁兒想,想不起來的他翻一下書,又往下背。不到一天,他將《增廣賢文》背得滾瓜爛熟。

第二天早上起床,他又背了一遍,有個別地方想不起,他又看了一下書。在吃早飯時,他給顏文金說︰「增廣我都能全部背下來了。」

他滿以為顏文金要夸他,誰知顏文金卻說︰「你背了一天才背下來,人家三國時期蜀國的楊松,任何書看一遍就能全部背下來,你還認為你好能干?」

公上賣乖不成,反而踫了一鼻子灰。

吃了飯,公上又回到房里看了一遍增廣,他認為自己任何時候都能背住,便將書放回抽屜。他還想找一找有沒有其它的書,翻到中間,有一張蓋著大紅印章的「壞分子證明書」。公上拿出來看,他看後罵道︰「他媽的,我真的是這個命嗎?在家里是富農分子子女,在這里是壞分子子女。」原來,顏文金是壞分子,戴上了「壞分子」帽子。他怕自己看錯,又再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後,心里又罵道︰媽的,出來蛇神沒找著,卻又找到個壞分子家庭。罵完便去找顏碧玉。到堂屋里見李文華和三姐在一起干活,他假裝無事,給三姐眨了一個眼楮,便回到臨水小屋。

顏碧玉會意,不一時便到了公上住的臨水小屋。公上把那張紙遞給她,她看過呆在那里,翻了翻紙的背面,說道︰「我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為了避開富農成分,結果逃到一個壞分子家里,這跟富農分子有啥子區別?」

公上很無奈的嘆了兩口氣,罵了兩聲「他媽的!」問道︰「你覺得該怎麼辦?」

「你認為呢?」顏碧玉反問道。

公上想了想說︰「我原認為到這里來可以書、當兵、當工人,掙月兌富農成分,好抬起頭來做人,誰知這一輩子逃不了這個緊箍咒,走到哪里都是鬼魔纏身,這大概就是命吧?如果這樣,我就不想在這里。這里是要比家鄉好得多,吃大米、有電燈,一年只做半年活路。這里的條件是要比家里好一萬倍,但仍然沒有前途,大爺一個人在家里沒有人陪他,我回去陪他。」

顏碧玉說︰「我們干脆去問一下爸,看是不是真的,等問了再說?」

「千萬別去問爸、媽。我們假裝不知道,蓋了西昌縣革命委員會的大紅印章,這哪里還有假?去問了爸、媽,他們一是不好回答,二是要傷他們的心,三是怕我們擔心。他們不說,我們就假裝不知。總之,這次是來看的,等回去跟大爺說了再說,你認為呢?」

不知顏碧玉怎麼回答?篇幅所限,下回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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