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雞下凡 第18回 初出工隊長發難 受酷...

作者 ︰ 顏公上

晚上睡覺,公上一個人睡在床上很害怕,但他又不敢說出來,說出來怕顏碧玉也害怕。他心里祈求父親不要投夢嚇他。他吹熄了煤油燈,閉上眼楮,顏品文的影子就仿佛在他面前,淒慘地對他說︰「兒呀,你要為我報仇呀,我死得冤呀。」一會兒他又想到父親臨死前的慘狀︰一根吊井繩套在梁柱上,一個人爬上去,沒有人來勸他,沒有人來救他,所以他死不甘心。他听說吊死的人眼楮是睜開的,舌頭要掉出來,看起來很嚇人。而且上吊後,找到替死的鬼會在他腳下作揖,要他快點死,他死了,鬼才好投胎轉世,如此等等。

公上害怕極了,時不時又睜開眼看一眼,看父親會不會變成鬼在他身邊。他又往灶屋里看,看是否大爺的腳吊在灶屋的過門上。他什麼都未看見後,又閉上眼楮,想怎樣報仇。他想利用李之黑一早在白虎坡喊動工時在路上把他殺了。但這不行,一是自己小,體力不夠,萬一殺不死怎麼辦?二是听說公安破案很凶,連指紋、腳印都知道是誰的,萬一破了案,我家死兩個,他死一個,不值,何況他那條命怎麼能和我的命相比呢?放火燒房子,不行,一是房子燃起來他要往外跑,燒不死他,二是害怕燒死其他人,三是連累李之白、顏懷良的房子要一起被燒掉,仇沒有報,還害了其他兩家人,這個辦法不行。他冥思苦想,一時之間尚無報仇的萬全之策。

公上不僅晚上怕鬼,自從父親死後,在家里,他白天也怕。他和顏碧玉相依為命,顏碧玉每天從早到晚出工。公上便天天在家里做家務、擔水、煮飯、撿柴、扯豬草、砍豬草,喂豬等。公上每天起床,只要經過灶屋的過門,心里就緊張、害怕,不由自主地抬頭往上看,看父親的腳是否掛在上面。他煮飯和煮豬草,燒柴、拉風箱是背對著顏品文上吊的地方,他拉幾下風箱便要回頭緊張地向後張望一下。

日復一日,數月過去了。一天顏碧玉出早工回來,見公上在灶屋里拉風箱煮豬草,她站在顏品文上吊的地方「啊」了一聲就藏了起來。

公上听見這聲音,嚇得丟月兌風箱就往外拼命跑。顏碧玉彎著腰,捂著肚子,眼淚都笑出來了。

公上听見三姐的笑聲,停了下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身子還在哆嗦,嚴肅地罵了一句「短命婆」。

顏碧玉見把公上嚇成這這樣,馬上止住了笑聲,她知道自己這麼做過分了,忙說道︰「弟弟,是三姐不好,我以後不嚇你了。」從那以後,顏碧玉就再沒嚇過公上,並且對這個弟弟格外的疼愛。

農村清貧困苦,缺衣少糧和繁重的勞動,是常人難以承受的。按政策︰憑工分分糧,副業只能喂豬,人多的最多喂二至三頭,人少的只能喂一頭。因為一個人只有一分自留地,豬養多了自然沒有東西喂。雞、鴨、鵝,一個人只能養幾只,養多了就是資本主義。豬一年只能養大一頭,自己不能吃,要交到公社一個專門殺豬的部門去,一頭豬返還一半的肉票,其它的按毛豬的價格收購。農民們就全靠這一頭豬的錢,添點新衣服、買點油鹽柴米。公上兩姐弟雖然是兩個人的口糧,但實際上只在生產隊分了一個半人的口糧。顏碧玉因是富農子女,即使干活再能干,也只能算七分工分,貧下中農的婦女勞動則是七點五分。公上沒有出工,掙不到工分,口糧只有出工的一半。父親未死前,按孝道,每個哥哥嫂嫂每年要交點糧食,現在父親死了,他們當然就沒有這個義務了。加上每家每戶都一樣——窮!根本沒有條件乃至有意幫助誰。每天早上吃紅苕湯,條件好的中午吃紅苕稀飯,晚上吃紅苕湯。紅苕吃完了,吃麥子糊糊。每年吃兩次肉,過年吃一次,生日吃一次,一年四季做不完的農活。

姐弟倆生活十分清苦,眼見糧食不夠吃,為了不餓肚子,一天早上吃飯,公上說︰「三姐,我們的糧食看來不夠吃了,我想出去出工,掙點工分糧來吃。」

顏碧玉想了一下說︰「你只有出去試一下,我听說李之黑不準你出工,說你沒有滿十八歲。」

公上理直氣壯地說︰「那鄧中華和曾根樹都比我小一歲,他們怎麼又出工了呢?」

顏碧玉說︰「所以我叫你去試一下嘛,我也是听別人說的。」

早飯過後,李之黑在坡上喊動工了,公上也拿著鋤頭跟著去出工。因是農閑季節,男女勞動力都在一起挖土,到了大潮土,全隊一百多人見公上也來出工,感到很稀奇。華二旦在生產隊是一個非常討人嫌的人,他成天找人說話,或他人說話他硬要搭嘴,一旦和他說上話,他又要罵人家,故生產隊的人都不願意理睬他。他見公上來出工,興奮地說︰「公上娃兒,你今天出來背枷擔了啊,你背起來了就放不下嘍,這一輩子都要背哦。」枷擔是牛梨田、土時背在肩上拉的木制農具,意思是人出工和牛一樣,只要背上了枷擔,只有累死才能結束。

公上笑著說︰「沒事,生成這個命,莫奈何。」

李之黑有個毛病,為了顯示權威,他出工不是在前就是在後。他在前,見來到後面的人,他就罵你遲到,偷懶,或者叫記分員曾慶良扣工分。他來到最後,見來到前面的人沒有干活,他又要罵人,說啥子都離不開他,要他在才自覺。今天他來見人們在打團團,說說笑笑,老遠就罵道︰「你們搞啥子搞?喊了動工這麼久了,到了都不動工。你們想不想吃飯,不想吃飯的就回去,啥子都離不開我?人要有自覺性嘛,我不來,你們是不是就不干了?天天這麼罵都不進油鹽,臉皮比城牆倒拐拐都厚。太不像話了。」

華二旦的機會到了,等李之黑罵完,華二旦回罵道︰「龜兒子天天叫食,叫慣了,他不叫食過不得。公上,走,跟著我一起挖土去。」

此時李之黑已經到了,他本想給華二旦發火。看到公上在人群里便轉換了話題,雙眼看著公上叫道︰「顏公上,你來干啥子?」

公上笑著說︰「我來出工。」

「哪個喊你來的?」

公上見他語氣不對勁,也生硬地說道︰「是我自己想出工,不需要哪個喊?」

李之黑見公上不示弱,怒道︰「你想出工到其他地方去?我這里不需要你來出工。」

公上理論道︰「我是這個生產隊的人,你憑啥子不準我出工?」

李之黑說︰「憑啥子?憑政策!你沒有滿十八歲,就不準你出工!」

公上爭辯道︰「那為啥子比我小的又在出工?」

李之黑說︰「為啥子?他們是貧下中農,你是地富子女,就為這個?」

公上無語,急得說不出話。急了一下,馬上說︰「這是哪里的政策,什麼時間規定的?」

李之黑得意地說︰「這是公社規定的,你要問,去問大隊或公社。」

公上見李安元也來出工,便大聲問道︰「李大隊長,是不是有這個政策?」

李安元不正面回答,直接朝土里走去,說道︰「我不曉得,你去問公社。」

他是大隊長,答應不曉得,既不得罪李之黑,也不得罪公上,可公上卻找不到著落。公社有十多里路,一個農民,因為這點事,哪里有膽子去找、去見公社干部。公上找不到說辭,便不說,站在華二旦左邊學挖土。

李之黑見公上不走,便又吼叫道︰「曾慶良,他要挖等他挖,他挖了也不準給他記工分。」

這一句話才是絕對權威。飛揚跋扈、不可一世。曾慶良是記分員,是生產隊五個核心之一。五個核心是︰隊長,會計,保管員,記分員,民兵隊長。只要李之黑一句話,沒有是非對錯,這四個人都會唯命是從。曾慶良站在五米開外,他兒子樹根才十六歲便出工了,他見公上雖沒有點名說他兒子違反政策出工,但他知道公上是在拿他兒子說事,他心里對公上極為不滿,嘴上卻說︰「顏公上,你命這麼好,還出啥子工嘛?我們想在家里耍都沒有這個福氣,你不是干活路的命,你還是回去耍算了。」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你干了活也不給你記分。但他不明說。

別看不起這個小小鳥隊長,別看不起這個小小的核心,在這塊土地上,他們是天!他們是地!權力要多大就有多大。一年四季,春種秋收,糧食和副業收入多少,除了他們知道外,只有天知道。每家每戶從不記帳,也難以記帳。交了公糧後,按人頭分基本口糧和公分糧,剩下的糧食和副業收入從不公開,即使公開,老百娃也只知道他們報的數而難以知道實際數量。黑洞要多大就有多大。

見此狀況,華二旦小聲給公上說道︰「算了,他龜兒子兩個是穿的一條褲子,你還是回去算了,你也只有幾個月便滿十八歲了,等滿了過後再來出工,到時候看他龜兒子還有啥子說的?」

公上這一輩子第一次出工,做事,便被李之黑強行阻止了。

李之黑的表現,令赤龍和蛇魔萬分滿意,困死公上比逼死顏品文更有趣,為此,二魔又分別給化上下了套,讓公上在他們布下的魔網中掙扎。

顏碧清一家在離城十多里路的城東鄉第三大隊第七生產小隊落了戶。顏碧清帶著四個幼小的兒女來到這里,靠借用的一間草房和豬圈度日。她天天出工干農活,劉金顯每個星期五回家,星期一早上一早便步行十多里路到單位上班。

公上在家里呆不住,他在城里去耍過幾次,每天都和劉忠顯、劉元顯他們出去玩。他到了城里,就不想回家,回了家就想到城里去。感覺到城里的生活如天堂,農村的生活像地獄。但走親戚是有次數的,去多了,人家自然不歡迎。

金秋時節,公上又進城了。當天晚上,他在城里住了一夜,現在顏碧清有家了,他不好意思呆在親婆家,第二天他便到了顏碧清家里。顏碧清想到公上從小喪母,現又喪父,又不準出工干活掙工分,心里相當難受。為了滿足公上想在城里找活干的願望,她知道︰只要是農民,在城里任何地方都是找不到工作的。任何工作,哪怕是最髒、最累、最苦的工作都必需是城市戶口,吃國家糧的。她和丈夫商量,叫劉金顯給婆婆說一句,把公上安在她們家里干雜活,不要工錢,只管飯。劉金顯是一個仁義厚道、富有同情心的人,他在弟兄排行佔老大,他難以啟齒地給父母說了後,劉山登只好為難地同意。

公上得到這個消息後,喜出望外。到了親婆家里,他處處小心翼翼,天天一大早就起來煮早飯、掃地。中午、晚上按時煮飯、洗碗。公上雖然嘴巴不甜,但因長相可愛,有禮貌,也討人喜歡。

一天晚上八點多鐘,公上像往常一樣,洗好碗,收拾好家務後,便出門去耍。他知道劉顯中、劉元顯、白治、劉泉明、李明華等人去了在建的東門沱江大橋耍去了,他想去找到他們一起耍。此時天已漆黑,他順著公路走過竹器社,繞過三家菜農的草房。菜農是城市郊區的農民,每個生產隊一年四季只負責種蔬菜,按計劃指標供應給疏菜公司。國家按城鎮人口的配糧標準,配一半的糧食給每個菜農,故稱菜農。菜農的地位比城鎮人口低一半,比純農民又高一半。公上剛走到東門的三岔路口,兩束強手電光朝他的臉上射來,照著他的眼楮,使他睜不開眼。他以為是不懂禮貌的人亂照,就學著城里人罵人的樣子,偏著頭、閉著眼楮罵道︰「媽的,怎麼照的,看老子給你把電筒摔了。」

公上以為罵一下對方,對方就會把電筒移開。誰知電筒光不僅沒有移開,而且直逼過來。突然,兩支冷冰冰的槍管頂住了他的太陽穴。左邊拿槍的人吼道︰「你跟老子是干什麼的?敢摔老子的電筒,你摔呀?」

公上感覺不對勁,他雖然沒有見過手槍,但在電影里看到過,也知道槍是冷的。究竟怎麼回事,他還沒弄清楚,只見兩個人從側面上來,將公上的雙手反剪在背後,同時往前一壓,往上一提,公上本能地喊了一句︰「哎喲、哎喲,你們是干什麼的?怎麼把我抓起來,我就是這里住家的人。」

「老子是干什麼的,你等一下就知道了。老子看你這個樣子就不像好人,抓的就是你,給我帶走。」左邊拿槍的那人惡狠狠的吼道。

這時手電筒的光才移開了公上的眼楮。由于長時間的照射,公上的眼楮什麼都看不見。只知道罵他的兩人,一會兒用腳踹他,一會兒將他反剪的雙手使勁兒往上提。直到公上不停地喊︰「哎喲、哎喲。」他們才松一下勁。

他們邊踹邊罵︰「你給老子想去破壞沱江大橋,正好被我們抓住,如果不是被我們抓住,你的陰謀就要得逞。現在你被我們抓住了,我看你還有什麼說的?」

公上被打得、罵得模不著頭腦,忙解釋道︰「我是出來耍的,我沒有做壞事,更不要說去破壞沱江大橋?我是準備到沱江大橋去耍。」

公上命中有此一劫,他不說到沱江大橋去耍,可能要好過一點,他說了後,又給這人抓住了話柄,拿槍的人說道︰「你給老子終于承認了去破壞沱江大橋,被我們抓住了,你就說去耍。沒有抓住你就是去搞破壞,是不是?」

公上渾身是嘴都說不清。這時公上斜著頭一瞟,才發現這伙人有十幾個,有三個穿軍干服的,腰間系著一根皮帶,皮帶右側卡著一個槍套,左手袖腕上戴著一個紅袖章。他來過城里幾次,知道自己遇上了「民兵聯防指揮部」的人。人們見到民兵聯防指揮部的人,都習慣性的喊公安。其它的人像農民,大概是民兵。

公上被押著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法?要被押到哪里去?去干什麼?公上埋著頭向左邊拿槍的公安求情,說︰「公安叔叔,你們放了我吧。我真的是出來耍的,沒有干壞事,我剛才不知道是你們,不該罵你們,我錯了。」

拿槍的公安吼道︰「現在少廢話,等一下有你說的。」

公上求饒無效,只能被他們押著走。走了兩百多米,便到了公路邊的交通局。他們把公上押進交通局大門,帶到了大門左邊一間約十來個平房米的門衛室里。三個公安進來了兩個,同時又進來了兩個女的,約二十歲,打扮像農民,一個長相一般,一個長得很漂亮。拿槍的公安把槍放在辦公桌上,在凳子上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手里拿著一根葉子煙桿,雙眼凶狠地盯著公上。另一個公安把槍插回了腰間的槍套里,在辦公桌旁坐了下來。押著公上的兩個民兵這時松開了手,靠著牆站著。兩個女人,坐在公安旁邊的一條長凳子上,公上站在屋中央。

公安見公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突然吼道︰「你跟老子老實點。」

右邊的民兵上前扇了公上兩個耳光。

公上憤怒地恨著打他的人。然後是茫然,委屈,無力的看著坐在辦公桌位置上的公安。該公安留著平頭,圓臉圓頭、眼楮又大又圓,看人很凶。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公安,個子不大,小臉,小眼楮,樣子不是很凶。小個子公安指著坐在辦公桌位置的公安說︰「我們是民兵聯防指揮部的,沱江大橋是縣里面的重點工程,我們是專門負責保衛沱江大橋安全的。你把你想去破壞沱江大橋的動機、目的講出來。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首惡必辦。這位是蔣公安,你要老實交代,把你的問題老老實實的交代清楚。」

蔣公安睜著一雙大眼楮怒視著公上。公上求饒地對他說︰「蔣公安,我真的沒有做啥?我是出來耍的。」

將公安唬地一下站起來,右手用力往辦公桌上一拍︰「你跟老子還不老實,跪下。」

公上沒想到蔣公安這麼的不講理,他心里很不服氣,昂著脖子不願跪下。突然兩小腿後面被猛烈的一擊,雙肩被兩只似大山一樣的手壓住,咚的一聲雙膝跪了下去。公上掙扎了兩下,頭上和腰上同時受到了兩民兵的拳擊,**兩邊也被踹上了兩腳。右邊的民兵用左手抓住公上的頭發,用力往上拉,公上只能側面望著蔣公安。蔣公安居高臨下,一只腳踏在板凳上,一只腳站在地上︰「你叫什麼名字?哪里的人?什麼年齡,什麼成分?干什麼的?老實交代。」

當公上听到他問成分時,馬上反應過來,他要用六大隊六小隊比自己大一歲的顏定國來冒充。說道︰「我叫顏定國,顏家公社六大隊六小隊人,貧農,我姐夫家住在東門,我到他家來耍的。」公上敢于這樣冒名,他當時想︰如果自己報了真實地址和成分,那更不得了。公上怕自己被抓的消息傳到家鄉,因抓他的是公安,公安是專門抓壞人的,盡管自己冤枉,但難得說得清楚,父老鄉親肯定以為他做了壞事,是壞人。他判斷蔣公安不可能到家鄉去調查,因為他的確未做過任何壞事,他們純粹是在耍威風,過官癮,最多打電話到公社去問一下有沒有這個人?干什麼的?表現如何?而他冒的這個人不假,只要不見面,任何人只要一打听,便會查證屬實。這是公上一生中為了自保的第一次說謊。

蔣公安听了公上回答後,嘴里哼了一聲,說︰「耍,你跟老子好耍。說,跟哪些人耍?」

公上本想說去找五表哥耍,但想到自己平白無故的被抓來,如果說了五表哥,他們又去把五表哥抓起來怎麼辦?如果這樣,自己無法給五表哥全家交代,自己也無法做人,于是說道︰「我在城里沒有熟人,我一個人準備去看沱江大橋。」

小個子公安突然站起來說︰「你去看沱江大橋,就是想去搞破壞!」

公上想到他們硬要無中生有,無是生非,便極力否認道︰「不,我真的是想去耍,沒有想到搞破壞。」

蔣公安怒道︰「看來不對你實行無產階級專政,你狗日的是不會老實的,來,給他‘蘇秦背劍’。」

公上初中听老師講過蘇秦的故事,他以為蔣公安要考他知不知道蘇秦是什麼朝代的人,他心想︰偏偏這個故事他記得很清楚。正當他在得意之時,兩個民兵听到蔣公安的指令,撲向公上,把早已準備好的細鐵絲拿在手里,右邊的民兵將公上的右手從右肩向下反剪在後,用鐵絲纏著大拇指。左背的民兵,將公上的左手,從前面肩膀搬到背後向下,兩個民兵分別將公上的兩支大拇指纏好鐵絲後,使勁往中間壓擺,直到將兩根大拇指從反方向重疊在一起拉不動了,又將鐵絲纏在兩根拇指上。兩個民兵捆好後,站回牆邊欣賞這開心的一幕。公上疼得鑽心,彎著腰,弓著背站在屋中間。他既不求饒,又不喊痛。他知道喊痛和求饒都是多余的,只會令他們更開心。

蔣公安見公上彎著腰,弓著背,抬著頭站在中間,既不求饒,又不喊痛,一雙眼楮怒視著屋內的每個人,一點沒有受刑的樣子,他感到很意外。心想︰沒有想到這個小伙子他媽的這麼頑固,不像其它犯人,剛捆上就喊天喊地,跪地求饒。看他那個意思,好像沒有這方面的舉動,而且好像很不服的樣子。

等了十多分鐘,見公上還是沒有反應,便說︰「你跟老子還很頑固哈,好嘛,看你頑固到什麼程度。給他松松骨。」

他話音一落,左邊的民兵便上前兩步,抓住公上背上拇指的鐵絲,往後一拉,公上本能的往後一仰,嘴里也本能的喊出「哎喲」聲。如此三五次,他拉一次,公上喊一次。他不拉,公上便不喊,又像沒事一樣。蔣公安心里既好氣,又好笑。又想︰他干公安這麼多年,還沒有一個像這個小子這麼頑固的,一般都是「蔣爺爺,蔣公安,饒了我吧」的喊叫,沒想到這小子這麼不來氣。他感到高興的是,你小子不吃這一套,今天晚上老子叫你吃過癮,看你小子叫不叫饒。

蔣公安點燃了葉子煙,自個兒抽了起來。又過了一會兒,他見公上的表情仍然像無事一樣,坐在板凳上,用握住煙桿的左手,指著公上旁邊的民兵說︰「這小子比較頑固,整死不交待問題,跟他換個花樣,叫他給我作揖。」

兩只惡狼又撲向公上,用腳使勁踹公上的腳腕,公上反剪著手,因受重踹,跪倒在地上。兩個民兵分別用力解開捆在公上拇指上的鐵絲。公上已經領悟到蔣公安叫兩個民兵叫他作揖的形狀。當兩個民兵把他雙手往胸前拉時,他很配合的自己雙手合攏,伸在胸前。在場的人又感到意外,雙眼呆呆地看著公上,感到真他媽的好玩。蔣公安朝公上點點頭,翹起的二郎腿有節奏的搖晃,左手夾著煙,不時在桌上輕輕地敲打,好像即將欣賞一場大快人心的大戲。

兩個民兵見公上這麼自覺,知道他們的程序,便沒有做得那麼凶神惡煞。他們又剪了一根約二尺長的鐵絲,在鐵絲一端三公分長的地方,用手掰成九十度,左邊的民兵雙手用力抓住公上的手掌,右邊的民兵右手拿鐵絲,左手抓住公上的兩只大拇指,將三公分長的鐵絲平放在拇指之間的縫中間,然後將另一端的鐵絲,從前至後的將兩根拇指纏在一起,每纏一圈,用力拉一下,直至拉不動為止,然後再纏一圈,每纏一圈,公上的大拇指上的肉便陷一圈下去,旁邊又冒一圈起來,兩只大拇指纏了大約兩公分長,拇指上陷下去的和冒出來的肉很均勻。在的過程中,公上強咬牙,沒有喊一句,也沒有掉一滴眼淚,鑽心的疼痛只有他知道。他目視著小個子公安背後的文件櫃,時間一長,兩只拇指痛得難受。

公上受刑不過,本想向他們求饒。但他想︰他們要看的就是這一幕,他們肯定不會把我整死。我真的是受不了的時候,他們自然會放。我如果是向他們求饒,他們達到了目的,覺得更好玩。為了更開心,他們會更加沒完沒了的尋求刺激,說不定還要耍出其它花樣尋樂。公上想到這里,把心一橫,無論多麼痛,任憑頭上的大汗往下流,他都咬緊牙關。他心里罵道︰「我日死你蔣公安的媽,你明明知道老子是清白的,你為了好耍和出氣,你沒得耍的,就把老子弄來耍。」

時間越長,兩根拇指就越痛。公上避開兩個公安的視線,露出了難受的神情。坐在長凳上的兩個女的,看見公上這個樣子,時而竊竊私語,時而相互一笑。此時公上還在往好處想,認為這兩個女的長相較好,她們應該是很善良的,肯定是同情他的。她們在一邊笑,對公上的自尊是一種嚴重的傷害,何況現在還跪在她們面前受刑。當兩個女的看他的時候,他用對方看得懂的眼神告訴她們︰你們跟老子記著,只要不把老子弄死,老子會找你們算賬的。兩個女的見了他這個目光,愧疚地急忙避開。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在這期間,蔣公安既不問話,公上跪在地上也不說話。蔣公安總想在公上身上看到一場令他興奮的神態,多次故意偏著頭去看了公上。公上正面對著他跪著,反而把頭故意往右一偏,不是看牆角,就是看牆面,假裝不知,不理不睬。蔣公安心里哪個氣啊,不打一處來,認為今晚上的這個小子比較棘手。如果這小子再不求饒或者再不說點其它啥,怎麼收拾呢?他想到這,便凶狠地問︰「說,你去搞破壞,還有哪同伙?把你的同伙交代出來。」

他問了兩次,公上都把頭偏向左邊,不做任何回答。公上左邊的民兵上前踢了公上兩腳。公上受力倒在地上,他本想爬起來。但想了一下︰跪了這麼長的時間了,雙膝很疼,既然已經倒在地上,干脆就不起來,倒在地上還舒服點。民兵見公上倒在地上無意起來,又在他背上狠狠的踢了兩腳。他見公上不避讓,心中更氣,便又繼續折磨公上。

「算了,這小子太頑固,把這小子捆在這里,我們再去巡邏,回來後再審問。」蔣公安又用右手指著躺在地上的公上說,「你小子跟我听清楚,你別認為你不說話就能蒙混過關。在老子手上還沒有跑月兌過一個壞蛋。你是干啥子的?干了些什麼壞事?老子一清二楚。老子怕你頑抗,老子有的是時間,你跟老子想清楚,呆會兒老子回來,你再不坦白交待你的罪行,你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劉龍顯、劉忠顯房間的鑰匙在公上身上,晚上十點多鐘,弟兄二人分別從外面耍了回來,進不了屋,紛紛跑回家里找公上,見公上不在,劉龍顯責怪道︰「這個娃兒跑到哪里去耍去了,這麼晚都還不回來,難道他不曉得拿到我們的鑰匙在嗎?」

等了一會兒,仍不見公上回來,兩個兒子在家里影響了劉山登睡覺,劉山登心里很冒火,罵道︰「這個娃兒太不像話了,才來幾天,就這麼自由散漫,無法無天了,不行就喊他回去,太不叫話了。」

他們沒有把公上當下人,但公上做的就是下人的事,應當時時刻刻侍候在身邊。公上深夜不歸,理應發火。

兩個公安帶著兩個女的和民兵出去後,另外兩個民兵把公上拖起來,解去了拇指上的鐵絲,公上頓感輕松,認為最艱難的時刻過去了。他滿以為兩個民兵最多不過用繩子將他捆在窗口上站著,這樣畢竟不是很難受。他這時才看清,從地上拉他起來那個民兵,跟他差不多高,年齡大概二十多歲,長相一般,從眼神中看出他這個人很惡毒,穿件中山服,下穿著藍布褲子,腳上穿一雙解放軍轉業穿的解放鞋,大概是剛轉業不久的軍人。另一個民兵大概有一米六高,寬皮大臉,國字型,臉上長滿了絡腮胡,嘴很大,看起來很忠厚、善良,穿一套軍干服,一眼就看得出是貧下中農成分,有一種自上而下的優越感和當家作主的派頭。

穿軍干服的民兵把公上拖到窗前,向穿中山服的民兵問道︰「是捆蜻蜓點水,還是捆鴨兒浮水。」

穿中山服的說︰「兩樣一起來。」

穿軍干服的心領神會,在辦公室抽屜里拿出一根長長的、細細的棕繩,走到公上面前,吼一聲︰「跟老子站好。」

不知蜻蜓點水和鴨兒浮水是怎麼個捆法?篇幅所限,下回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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