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面色蒼白,身形顫抖。白靜橫目光微凜,神色不動。白瓔雙眸泛泛,閃爍著異彩,就連身為馬賊的陳花田,看到吳垢的舉動,心中都是一跳。
吳垢面色平靜,手中長刀拄地,如墨般的長發在背後飄動,眉心的那一點黑痣,變得格外清晰。
咚.一聲,碩大的頭顱落在地上,鮮血頓時染紅了地面,良久之後王管事的身子才倒在地上。
此時,後院之中為之一靜,只有岷山吹來的山風,吹動著院內的草木,發出颯颯的聲響。小溪流入池塘,叮咚聲不絕于耳。
「逆子!你這個逆子!」吳青手指微顫,指著吳垢,三縷長須在空中一顫一顫,就像是風中的稻草,隨風擺動。
吳垢面沉似水,無所畏懼。這一生以來,吳青對他的態度始終不見明朗,吳垢心中又豈能不知?吳貴在背後做的那些苟且之事,吳青難道沒有一點听聞?只不過吳青保持了沉默,那麼吳垢也選擇了沉默。只是吳垢的沉默是一種反抗,無聲的反抗。
「是他救的我!」白瓔虛弱的說著,嘴角隱隱有血跡溢出。
吳青一怔,面色陣紅陣白,變得更加難看起來。院中十數人,再次看向吳垢神色的時候,都是微微一變。吳家二公子是個廢物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街頭巷尾。此時從白瓔嘴里說出這等奇事,無論是誰都有些吃驚。
吳垢慘笑一聲,手指在刀柄上來回跳動,低聲道︰「我為薦書而來!」
話音一落,白靜橫面色一變,看向吳垢的眼神,有些復雜。而一側的陳花田,確實微眯著雙眼,眼中精光一閃而逝。
院中再次沉靜,落針可聞。
「薦書之事,非同小可,今天暫且先到這里。白某家中有變,各位還請自便!」白靜橫沉聲說著,手勢一揮,將要帶著所有人等退下。
吳垢微抬頭顱,鄭重的道︰「我與白家主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白靜橫一怔,轉身看向吳垢。
吳垢道︰「薦書不但能夠給考生機會,也可以給世家一個機會,我說的不錯吧?」
「不錯!如果考生成績突出,對世家的聲望自然有所提高!」白靜橫沉聲說著,雙手負于身後。
吳垢灑然一笑,道︰「連中三元,啟蒙第一,怎麼樣?」
「什麼?你說你連中三元,啟蒙第一?」白靜橫微微有些動容,臥蠶眉隱隱挑起。他不是不知道,世家之中如果出了這種人物,對于世家來說會帶來怎樣的好處。白家本是世家余脈,但也只是余脈而已,不能夠跟本家相比。如果一旦出現這種連中三元的人物,那將會為成就怎樣的聲勢?但是涇陽府能萬千學子,面前這個少年真能連中三元?
吳垢微抬頭顱,應聲道︰「不錯!」
「連中三元?啟蒙第一?這位兄台莫非是在說笑不曾?光是龍陽縣君之子葉秋晨,你恐怕就無法面對,還說什麼連中三元?」陳花田冷笑一聲,嗤笑著看著吳垢。
吳垢不曾理會,只是目光望著白靜橫。
白靜橫有些猶豫,但卻顯得意動。這種****很大,大的讓他都難以自持。但是他清楚面前這個少年的底細,所以又有些猶豫。一側的白瓔微微皺眉,恨恨的看著吳垢,惡狠狠的說道︰「就憑你也想連中三元?」
「不錯!雖然你認為我是個廢物,但不表示我沒有這個能力!」吳垢戲謔的說著,目光在白瓔隱隱露出的脖頸之間徘徊。
「你你怎麼知道?」白瓔心中大驚失色,身子隱隱有些顫抖。她的確在房間之中說過吳垢是廢物,但是那個時候,她似乎還光著身子?莫非那個時候吳垢已經來了?並且就隱藏在暗中?那豈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被這個無恥小人看了去?心中越是這般想著,就越發的憤怒起來,雙手死死的握在一起,徘徊在暴走邊緣。
吳垢眉頭輕挑,壓低了聲音在白瓔耳邊說道︰「我感覺,大紅色不適合你!粉紅色還不錯,你可以試試哦.」
「你.你這個無恥小人!」白瓔渾身顫抖,想要暴起傷人,然而余毒未消,身子無力,只能惡狠狠的看著吳垢。一絲鮮血順著嘴角溢出,並非是白瓔的余毒,而是她咬破了櫻唇的結果。她身上大紅色的除了肚兜,還哪有其余的東西。
「我要殺了你!」白瓔低聲怒吼著,雙手死死的握在了一起。
吳垢不以為然,將手掌放在白瓔的肩頭,表示略作安慰。在外人看來,如此親昵的動作,預示著什麼?難道吳家的二公子與白瓔之間,關系果真到了這等地步?
白瓔再次吐血,身子向後微仰,直接昏了過去。
吳垢笑笑,將目光看向白靜橫。
白靜橫目光一沉,冷聲道︰「這件事情,還要再作商議,諸位請回吧!」
話音一落,白靜橫轉身離去。身後的丫鬟雜役,急忙將白瓔扶起,回到了房間之中。
吳垢笑笑,拉起泱泱的手指,收好了小冊子,大步流星的離去。
後院中的十數人沉默在原地。吳青面色陰沉,失去了往日的儒雅,看著吳垢離去的身子越發的氣憤起來。陳花田眉頭挑起,面頰上的兩道疤痕讓人觸目驚心。然而他的目光卻更加的冰冷,冷的如同寒冰臘月里的雪水,匯聚在一起直刺吳垢。
旭日漸升,風聲漸停,初春的時節,總是讓人感到有種慵懶的錯覺。北冥村地處岷山之南,這里自然是綠樹成蔭。無論是一側的瀘水,還是茂密的樹林,都讓北冥村顯得溫度適宜。
吳垢拉著泱泱的小手,走出白家的大院。來時雖然只是潛入,但是離去的時候,吳垢卻是大步流星。
白家門外,十幾匹健碩的馬匹,輕搖著頭顱,低聲嘶鳴著。白馬坳中的馬賊,分列在白家門外兩側。看著院中走出的吳垢,眼中精光一閃,而後消失不見。
吳垢心底微沉,嘴角上卻掛著一絲微笑。雖然看起來略有牽強,但始終給人毫不在意的錯覺。門外這些馬賊,個個都是好手。神光內斂,氣息悠長,一看就知道已經步入易筋的境界。
淬皮、練肉、易筋以及洗髓,都是淬煉自身**,將**凝練到逾越精鋼的地步。每一層,都會將**中的雜質煉化,然後排出體外。直到洗髓大成之後,身體就像是一塊雜鐵,被人千萬次的捶打,最終化為精鋼。易筋境界雖然不高,但是照比普通人強出了太多太多。白馬坳中隨便拉出來的馬賊,都有易筋境界,白馬坳勢力可見一斑。
「見過二公子!」遠遠的傳來一聲問候,有人向著吳垢施禮。
吳垢神色一頓,看向來人,心中略微有些遲疑。
來人正是寒門學子王庸。人還沒有近前,就已經向著吳垢開始施禮。
吳垢身子頓住,略微的皺眉,道︰「王先生有何見教?」
「多謝公子舍命相救!」王庸說著,直起了身子。臉色微黑,整個人看著異常的堅毅。
吳垢嗤笑一聲,道︰「王先生說笑了,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相救了?」
「救下白家小姐,就算是救下了王某!」王庸說著,再一次的向著吳垢施禮。
吳垢心中一頓,輕笑一聲。這才想起來,前些日子泱泱說過,這位寒門學子王庸,對于白家小姐異常痴戀。只怕是得到了消息,現在才趕了過來而已。即便是如此,吳垢心中也對于王庸的消息靈通,而感到了一分吃驚。
「二公子舍命相救,王某日後定有所報!」王庸說著,好像在說一件極為簡單的事情。
吳垢輕笑,心中越發的有些反感起來。站直了身子,低聲道︰「白瓔已經謝過,實在不需要王先生再次感謝了。再者.我對白家也是有所求的。」
「白小姐謝過,王某自然不敢落後。王某只是代白家小姐旅行日後的承諾!」王庸道。
吳垢冷哼一聲,邁開腳步,邊走邊道︰「有些事情,一廂情願就是自己受虐。王先生真的以為才子佳人的故事會發生在你的身上?書的多了,也不見得就真是好事。我勸王兄還是自愛自憐一些,免得日後落得個相思無果的下場。」
王庸面色一變,臉上隱約可見怒容。
吳垢接著冷笑道︰「實力與地位決定一個人的高度。站在什麼樣的高度,才能將眼光放在什麼位置上。如果真的有天上掉餡餅的時候,也要先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
王庸面沉似水,雙拳緊握。然而吳垢卻是邊走邊說,漸漸的消失在白家的門前。偌大的門庭,只留下王庸微黑的臉頰,隱隱帶著怒氣迸發。
吳垢拉著泱泱的小手,向著青石居的院落走去。心情有些煩躁。不是因為吳青,而是因為王庸。他對王庸的第一印象就有些排斥,今日又遇到這種事情。王庸雖是寒門學子,但是吳垢排斥的並非是寒門二字,而是王庸這一套庸俗的做法。這種人必然是人前禮數周到,人後居心叵測。虛偽與浮夸演繹得淋灕盡致。
如果王庸不是見人就要施禮,能夠保持住內心中的那份赤子之心,吳垢只怕對他的印象會好一些。但是現在看到王庸的身影,吳垢的心中就有著幾分不痛快的感覺。再次望了眼身後的王庸,吳垢冷哼一聲,暗自想道︰代白瓔道謝?莫非真的將自己當盤菜了?呸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