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灑落在北冥村的個個角落。M整個村落顯得異常寂靜,就連平日吼叫的黃狗,在今日都顯得非常沉悶。林中不時有枝葉舒展看來,帶著初春特有的韻律,緩慢的綻放著。瀘水奔流不息,惶惶而下。
白家的後宅之中,白靜橫端坐于一側,看著面色仍帶虛弱的白瓔,猶豫了良久,最終沒有開口。
正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一道身影閃身入內。
白靜守看了眼白靜橫,略微的搖了搖頭,暗自嘆息一聲。
「沒追上?」白靜橫皺眉,看著自己的弟弟。
白靜守略微點頭,眼中多有不甘。這里是北冥村,白家被人在北冥村中偷襲,所有的臉面都丟盡了。盡管兄弟二人在這幾十年里創下了偌大的名聲,也不及這一日之間敗壞的嚴重。
白靜橫目光陰沉,猛地抬起手臂,狠狠的落在桌面。砰的一聲,黃梨木的桌面,被白靜橫一掌擊的粉碎。
「那人速度太快,雖然境界不高,但是在岷山中卻非常善于隱藏,只怕經常徘徊于岷山邊緣!」白靜守看著身側的大哥,靜靜的說道。
白靜橫略微點頭,低聲道︰「可能夠看出來是哪家的武功路數?」
「看不出來!說來慚愧,我並沒有追上此人,所以根本無法與他交手!」白靜守低聲說著,顯然有些愧疚。他本身成名已久,今日卻無法追擊上一個刺客,心中多有有些抑郁。
白靜橫點頭,目光看向一側的白瓔。
白瓔略微有些遲疑,輕搖了搖頭,道︰「刀法很詭異,根本不像是涇陽府內的人士!但可以肯定,那人只不過是化脈巔峰的境界。」
「刀法詭異.刀法詭異.」白靜橫反復咀嚼著這幾個字,眼中露出遲疑之色。
「難道真是白馬坳的人?」一旁的白靜守沉吟了片刻之後,低聲詢問道。
白瓔惡狠狠的道︰「必然是他們!只有他們才想掠走我,然後逼迫薦書!」
「只怕未必!」白靜橫沉聲說著,目光看向了一側的白瓔,眼中多有溺愛。他中年喪妻,只有這膝下一女,平日里驕縱的慣了,驟然間听到有人想要暗害女兒,自然是暴怒非常。但是這件事情背後,恐怕並非那麼簡單。
「大哥的意思是?」白靜守皺著眉頭,詢問道。
白靜橫略微沉吟,接著道︰「那吳家的小賊,不也是想要薦書麼?」
「你是說,有人借著白馬坳的手,來獲得薦書?」白靜守微微詫異。
白靜橫點了點頭,看向了一側的白靜守,低聲道︰「白馬坳雖然這些年發展迅猛,但是對于我們北冥村還有著頗多的忌憚。想要真的吃掉北冥村,他白馬坳付出的代價也不會太小。」
「這我知道!」白靜守低聲應著。北冥村乃是數萬人的村落,普通馬賊又怎麼可能來招惹?即便是白馬坳這樣的山頭,想要在北冥村身上撕下一塊肥肉,也要考慮一下是否得當。
白靜橫沉吟片刻,接著道︰「既然前來提親,他們就應該等待下去,沒有貿然出手的道理。」
「他們真的是提親來的?」白靜守皺著眉頭問道。
白靜橫點頭,良久之後,卻又搖了搖頭,輕輕一嘆。顯然心中也拿不定主意。看了眼一側的白瓔,心中卻又有些猶豫。白馬坳是什麼人品,白家人又怎麼可能不知?就算是白馬坳拿出了十足的誠意,白靜橫也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就這麼嫁給一個馬賊。
「他們現在在哪?」白靜守再次詢問,目光中帶著深深的戒備。
「在村外,瀘水河畔!」白靜橫低聲道。
白靜守輕輕點頭,然後坐直了身子。對于這些白家的大事,一直都是由他的大哥白靜橫來做主。他要做的,就是全力的配合白靜橫。無論白靜橫做出怎樣的決定,他都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房間中為之一靜,三人均是保持了沉默。白馬坳是個毒瘤,現在已經沾到了他們身上。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怎樣清除這顆毒瘤。然而毒瘤又豈是那麼好清除的?
許久之後,白靜橫的目光才微微一挑,看著一側的白瓔,低聲道︰「吳家那個小賊,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瓔一怔,低著頭思慮了片刻之後,才說道︰「我也不知!只不過今天突然間出現在後院,然後救了我一命!」
「會不會是這小子自導自演的好戲?」白靜守急忙詢問道。
「不會!」白瓔斬釘截鐵的說道,抬起那一雙秋水般的眸子,看著白靜橫道︰「我敢肯定那黑衣人與他不相識!」
「哦?為何?」白靜橫微微詫異。
「因為他們用的都是殺招!」白瓔嘴角咬住,心中亂如線麻。她能夠告訴自己父親,這是直覺麼?不錯,白瓔的直覺告訴自己,吳垢跟那個黑衣人,沒有絲毫的關系。隨即想到吳垢那句大紅色的不適合你,心中就越發的有些痛恨起來。
白靜橫點頭,抬起頭來,看著窗外如水的夜色,低聲道︰「既然這樣,還是不要查了!該出現的,以後還會出現。以後我們白家多加小心就好!」
「嗯!」白瓔輕輕點頭,五指緊握。陡然之間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急忙抬起頭看著白靜橫,帶著期望的說道︰「父親為何不通知葉大哥?如果葉大哥能夠帶著官兵前來,白馬坳又豈能如此放肆?」
白靜橫冷哼一聲,訓斥的說道︰「葉家又豈是好相與的?龍陽縣內九村之中,哪一個不被葉文朝那個老匹夫壓制的死死的?」
白瓔面色一變,眼中雖有不甘,但卻不敢發作,只好悶悶不樂的坐在一旁。
白靜守嘆息一聲,轉過身子,走到了白靜橫的身後,低聲詢問道︰「大哥準備將薦書送給誰?」
「送給陳花田!目前,也只有這樣了!」白靜橫微微一嘆,有些落寞的說著。白馬坳來人,為的不過是一紙薦書而已。真的送于他又有何妨?
白瓔神色一震,猛地說道︰「父親怎能如此?」
「不如此能夠怎樣?難道真的送你去白馬坳當個壓寨夫人?」白靜橫怒聲訓斥。
白瓔氣急,「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吳垢,你這麼做,豈不是讓我失信于他人?」
「再從別的地方補償就是了,何必這麼死板?」白靜橫猛地轉過身子,怒氣沖沖的說道。
白瓔也是站起身子,雖然有些虛弱,但卻意外的執著,揚聲道︰「父親平日教導女兒要為人誠信,今日卻要女兒失信于人,女兒以後怎樣面對吳垢?」
「你.你真的認為他能夠連中三元?」白靜橫猛然發怒,有些氣憤的看著白瓔。
「我這樣認為!」白瓔站直了身子,不甘示弱。父女二人大眼瞪著小眼,竟然是平分秋色。
良久之後,白靜橫微微嘆息一聲,道︰「都是我平日對你太過驕縱,才導致你現在這個樣子!」
「父親難道認為女兒做的不對?」白瓔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略微有些得意的說著。
「我看不如這樣,將薦書寫好,然後讓兩人比試,誰得勝了,誰得薦書如何?」白靜守略微沉吟了片刻,看向了父女二人。
白瓔微怔,心底雖然有些不悅。但是她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白靜橫微微點頭,沉吟道︰「不錯,無論哪一方失敗,都無法算到白家的頭上。」
屋內三人一陣沉默。許久之後,白靜橫才關切的看向白瓔,低聲道︰「身體如何了?」
「應該沒有大礙!」白瓔應著,心中卻是有些擔憂。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最知道。今日那些余毒雖然已經排清了,但是體內還是一陣陣的虛弱。只怕後日的春試,她恐怕就要無法登頂了。
白靜橫略微點頭,看著白靜守,吩咐道︰「明日清晨,告訴這兩個人,一同來參加比試。誰勝了,薦書歸誰!」
「好!」白靜守急忙應著,轉身走了出去。整整一日在岷山之中追逐,他的身子也匱乏的難以忍受。如今白馬坳在側,他必須要盡快的恢復體力。
白靜守離開之後,白靜橫才將目光放在女兒白瓔身上,皺著眉頭詢問道︰「吳家那小子的實力如何?」
「實力?」白瓔一怔,沒有想到白靜橫竟然會關心吳垢的實力。陡然間想起白日里吳垢的指尖上,隱隱有氣流暗涌,心中猶豫之下,接著道︰「不好說!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還有這等奇事?」白靜橫微愣,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吳垢在北冥村中誰人不知?十年來在青石居修養身子,沒想到一朝出現,就能夠達到如此的效果,當真是一鳴驚人。
白瓔輕咬著下唇,惡狠狠的道︰「那個無恥之徒身體很強硬,兩根手指抵擋住那柄長刀,他的淬體法子恐怕很高級,就算是化脈境界的人物想要殺他,也很費力。」
「竟然是這樣?」白靜橫略微出奇,心中詫異。
白瓔略微的點了點頭,應了聲。
白靜橫略微嘆息一聲,看了眼白瓔,低聲道︰「你跟他的關系怎樣?」
「我?」白瓔又是一怔,急忙抬起頭看著父親。想起今日在房間之中,身子都被吳垢看了個通透,臉上不禁爬起一片紅雲,死死的咬住了牙齒。
白靜橫輕嘆,轉身走了出去。
白瓔氣急,急忙大聲說著︰「爹!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懂!我懂!」遠遠的傳來白靜橫的聲音,語氣中帶著嘆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