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幾日,蘇卿的紗布總算是可以拆了,瑤光打量著銅鏡里的蘇卿,有些目眩,隨即嘴角咧得更開了,高興道︰「這樣才是姑娘嘛,那紗布纏在頭上雖然有種柔弱的味道,可奴婢瞧著就是不喜,現在終于可以拆掉了。」
蘇卿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拆掉了遮住自己三分之一容貌的紗布,她的這張臉,就像撥開雲霧露出一縷灼目的七色陽光一樣,生生美了三分,加之自己前世那股成熟婦人的妖媚風情,這張以往看著還稍顯稚女敕的臉,如今已經有艷冶的雛影了。
但這對她來說是不利的,她這一世不想嫁給賀彥那等商賈之子,卑微的隨時可以被權貴的翻雲覆雨手碾死,若是想嫁官家,即是她們蘇家高攀了,以她這副狐媚子的相貌嫁過去,她幾乎可以想象婆家會有多不滿,婚後被人橫挑眉豎挑眼的日子她也不喜。
「姑娘是不是不喜那個趙姑娘?我瞧著姑娘都不太搭理她呢。」瑤光幫她梳著髻,開口問道。
蘇卿定定的看著銅鏡里艷光迷離的容貌,淡淡道︰「你知道了?我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對了,幫我拿把剪子來。」
瑤光沒問她要剪子做什麼,只順從的遞給她,一邊回道︰「我服侍了姑娘這麼多年,姑娘一個眼神兒我都能知道姑娘歡不歡喜,那趙姑娘原先瞧著還好,可這幾天奴婢倒不那麼覺得了,這趙姑娘逢人就說她以前日子過得有多苦,活像這世上就她最可憐似的,誒,姑娘你做什麼呀……?!」
瑤光一把搶過她手里的剪子,看著蘇卿額上一溜兒烏黑的劉海,欲哭無淚。
「這好容易拆了紗布,姑娘怎麼又把額頭遮住了,那樣多好看啊,奴婢光是瞧著就歡喜……」
蘇卿對著銅鏡滿意的點點頭,「這樣很丑嗎?我覺得挺好啊。『**言*情**』」
「不丑,就是看著忒不順眼,特別想把它撥開!」瑤光跺著腳,盯著蘇卿額上的劉海咬牙切齒。
蘇卿端詳了幾眼,如果纏著紗布的她是柔弱的病美人,那頂著額上一溜兒劉海的她就是個呆美人了,中和了她容貌的迷離妖艷,蘇卿挺喜歡這個效果的,只是她前世已經是個完全成熟的妖嬈美婦,這雙眼神直接透露了她的妖艷風情,要不是臉蛋還稍顯稚女敕,光一雙眼楮就能出賣她的偽裝,看來日後她要學得呆滯一點才行。
蘇卿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衫兒,朝門外走去,瑤光扁著嘴,無奈的跟上。
蘇卿這幾日天天往劉氏的院子跑,闔府上下都知道,最近大姑娘特別黏她弟弟,每天必要抱上小半個時辰不撒手,二姑娘也跑得勤,廚房里的各色糕點流水似的往劉氏院子送。
蘇卿今天在柳氏的院子只呆了幾刻鐘,比往常的時間都要短,只因他弟弟又犯病了,蘇壑咳得小臉通紅的模樣像烙印一樣刻在蘇卿的腦海里,讓她的心情直線下滑,沉重得提不上來。
這幾日她用各種借口把蘇壑的小屋翻了個底朝天,就是沒找到可疑的東西,老天讓她重活一世,難道她還是不能改寫弟弟早夭的命運嗎?
瑤光見她難過,即安慰道︰「三少爺才一歲,小孩子身體不比大人壯,容易得些小病小痛什麼的,這病來的快去的也快,想來過幾日就好了,姑娘別太擔心了。」
「嗯,真這樣就好了。」蘇卿輕聲道,在府里漫無目的走著。
「姑娘,咱們回去吧,再往前走就到垂花門了。」
蘇卿腳下一停,看了四周一眼,突然道︰「也不知道我爹的救命恩人怎麼樣了,我們去瞧瞧。」
瑤光哦了一聲,二人過了垂花門,往前走了一會兒,便到了一處寧靜的廂房,輕輕推開門後,瑤光頓了頓,低聲道︰「顧大夫說那人體格異于常人,說得可神了,姑娘咱們這小胳膊小腿的,可別靠太近了。」
蘇卿白了她一眼,徑自走進屋子,還不是怕她跟外男接觸傳出去名聲不好,青天白日的,又有丫鬟在,就是說出去也得有人信才是。
瑤光也不在意被戳穿了小心思,只嘿嘿一笑,跟了進去。
蘇卿打量著廂房,一應擺設精致,用具齊全,她爹真沒虧了這個恩人。
但在這個頗為清寬敞的屋子里,最顯眼的不是擺設有多金貴,而是那個蓋著繡衾,手臂和大半個臉都纏著紗布的男人。
如果她不曾親自去過現場,她或許會猜測當時的情況十分凶險,可親眼目睹了過程之後,蘇卿很清楚,男人身上凶猛狠辣的刀傷根本不是區區一群賊寇造成的,他救她爹,也是為了一個暫居之所吧。
也不知道他的仇敵會不會繼續追殺他,要是牽連到蘇家就不好了,不過應該不會吧,前世他都活得好好的。
瑤光在一旁看得咋舌,她家姑娘頭上那小小的傷口都歇了幾日才好,這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該休息多久才能痊愈?
蘇卿則是靠近了打量他,一如記憶中那般高大偉岸,都說睡著的人看起來會比醒著的時候要柔和得多,可這個男人卻不一樣,連睡著了她也能感覺到一股低沉的氣勢,讓整個向陽的房間少了些明朗,多了些陰暗。
蘇卿掃著掃著,掃到了他露在紗布外的半邊臉,讓她訝異的是,這個男人長的還真不差,濃密的英眉張揚而凌厲,高懸的鼻梁英挺傲人,眼窩較尋常男人深,一雙眼楮深諳如海,漆黑得好似看不到邊界,似古井般深沉,波瀾不興……
這眼神,真讓人不敢直視!
蘇卿一頓,眼神?!
「……你,你醒啦?」蘇卿往後退了一步,突然覺得這男人沉睡時像一把古樸厚重的寶劍,一旦睜眼,便像寶劍出鞘,帶著凜冽嗜血的狂傲味道。
而且他的眼神,總給她一種眾生皆螻蟻我為主宰的感覺,一種凌駕了生死而俯視他人的眼神,讓她心里直毛。
「你是救我的人?這是什麼地方?」
男人的聲音厚重,壓抑,字正腔圓,正經得讓蘇卿听不出這人口音出自哪兒,听過千千萬萬人說話,就這人給她的感覺最奇怪,不過這特殊的聲音讓蘇卿確定,前世幫過她的人就是他沒錯。
「這是定州,我家是茶商,是我爹救的你,他叫蘇治。」以後你要報恩,找我爹就行,蘇卿在心里補上一句。
門咿呀一聲被推開,送飯的李嬸一看里邊的人,訝異道︰「大姑娘也在,我是來給這位公子送吃食的。」
蘇卿點點頭,起身一讓,眼楮往她的托盤里掃,清一色寡淡的藥膳和一溜兒不沾油水的青菜,不用說,這定是顧大夫叮囑的,前幾日她也是這麼過來的,只是她看著男人那半張菜色的臉,突然就覺得這人怕是憋屈得緊。
親眼見到了男人身體開始康復,蘇卿也不做多留,領著瑤光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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