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名花 第二十三章 鎮魂令

作者 ︰ 康素愛羅

曾幾何時,他們也曾這般終日歡笑來著,肆意妄為,驕縱輕狂。

那時他們幾個,俱是十七八歲的少年,聰明灑月兌,身藏絕技,滿懷抱負,最重要的是,以為自己的命運,完全由自己掌握。

只是這彈指十年間,方知道,這世上有個詞,叫身不由己。

四人在垂草閣最上面層那間屋子坐下,僕人奉上茶來,便識趣的退下,蕭漸灕低頭看了眼桌上的書本,低聲道「有人來過?」

「那晚我帶弄影來過。」杜若衡淡淡說道。

「弄影?那莊主?」

杜若衡嗯了一聲,便低頭不再言語。

蕭漸灕也不再問,不管是弄影還是莊主,此時此刻,並不在他的心上。

他低頭撫弄著那本《洗憂錄》,沉思了半響,方抬頭對杜若衡道「若衡,你听說過無相教麼?」

「無相教?好像說供奉的是一位叫無相的邪神,據說一千年前就已經滅亡了,具體的,就不清楚了,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杜若衡看著蕭漸灕,面上露出困惑。

「這次我去京兆府辦事,然後去了趟慈恩寺。」蕭漸灕思緒似乎有些飄忽,雙眼有那麼片刻的出神。

「你見到你師父啦?」杜若衡眉毛一挑。

「嗯,我去把那枚玉章交給了他,他卻給我講了一個很奇怪的故事。」蕭漸灕說完,便回過了神來,面上神色也恢復了以往的平淡跟清冷。

「唔?他說了什麼?」杜若衡面上露出幾分好奇。

「關于那鎮魂令的故事,嗯,你們都知道,當初靈山會,佛祖給五百比丘授法,五百比丘思及既往罪孽,因覺悔恨,而不得悟,文殊菩薩為開導五百比丘,便持劍弒佛,使諸生悟解大乘宗義,這本是文殊的一大功德,但是據說那把劍,卻在那日落到了凡間,後來修煉成人,因那日眾比丘一句‘一相無二相,無相無所生’,便取名無相。」

杜若衡微微一笑,道「我只知道文殊持劍弒佛,不過那把劍修煉成人,卻是第一次听,這個傳說,很有趣。」

蕭漸灕垂眼稍停片刻,又接著道「我師父說,那無相,曾久伴文殊左右,斬魔無數,卻因一度鋒指佛祖,便覺自身不再聖潔,心中懊惱不已,便四方游走,最終在天陵山停了下來,潛心修行,想化解前世的不潔。」

「文殊弒佛,不過是為了開導比丘,並不是真心弒佛,再說了,跟那把劍又有何關系,它終究身不由己。」傅揚波面露困惑。

「是,身不由己。」杜若衡低聲重復一句。

「便是這一瞬的業障,他卻參化不透,他成立了無相教,想要參化心中魔障,最後卻反而被諸魔所侵,人便變得狂亂起來,最終成為邪魔。」

「那後來呢。」孟斕軒不禁追問。

「後來無相變得狂亂嗜殺,座下三位祭司無可忍受,便設計引開左右護法,然後將無相殺死,」蕭漸灕稍一停頓,又接著道「文殊菩薩講學回來,發現此事,趕往天陵山,卻看到無相的尸體,他告訴三位祭司,無相無法被真正殺死,于是便拿出了鎮魂令,將無相的魂魄,封印在了鎮魂令里。」

「這麼說,那鎮魂令里,不是什麼天下第一的武功,其實藏的是那邪魔的靈魂?」傅揚波吃驚的說道。

蕭漸灕沒有回答,繼續說道「然後文殊菩薩,為防止無相復活,將那鎮魂令,一分為三,三位祭司各保管一份,發誓各自藏匿好自己那一份,永不讓鎮魂令重組,然後又將那邪神的尸身,分尸沉江,無相教從此便滅亡,三位祭司的後人,則隱姓埋名于世間,看守那三塊碎片。」

「這終究是傳說而已,你覺得有幾分真?」杜若衡淡淡的看著蕭漸灕。

「我也這般問我師父,他沒有答我,只是說,這玉章,據說是其中一塊碎片的線索,不管這個傳說有幾份靠譜,都必須毀去,于是,就將那枚玉章砸碎了。」

「既然如此,那便更好。」杜若衡便釋然一笑。

「終究是個虛無縹緲的傳說罷了,再說了,哪里有死人復活的。」孟斕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左右護法,你師父可有提及他們的下落?」杜若衡忽又問道。

「我也問了我師父,他卻似乎在想別的什麼,沒有回答我,我便沒有再問。」

杜若衡微微點了點頭,便不言語。

「只是若衡,」蕭漸灕看著杜若衡,突然又問道「你覺得??從夜茗山莊帶回來的那枚印章,是被李炎偷走的那塊麼?」

杜若衡想了一下,緩緩道「應該是那塊,這世上沒有兩塊一模一樣的玉,??那日將那玉章拿來,我看了,跟楚材那日給你那枚,質地紋理,一模一樣。」

每一塊玉石,都有它獨特的顏色紋理,另雕一枚章子容易,但是要找兩塊一模一樣的玉,便是不可能。

只是誰也不知道,那夜茗山莊,便是那造假的鼻祖,找一塊同樣質材的玉石,用那花草特制的顏料慢慢滲透染色,在現在來說,稀松平常,但是那時,卻是那夜茗山莊蘭君寒劍獨步天下再無人知曉的本領。

「你這樣說,我便安心些,今日听你們說那莊主行為,總覺那莊子透著怪異,只覺得,經了她莊子的東西,總要多個心眼。」只是蕭漸灕眼中又開始閃爍著隱隱的不安。

「外間都說那鎮魂令里藏著天下第一的秘密,不管哪種傳說是對的,那姓鄢的死丫頭,就算拿到了鎮魂令,憑她那體質,也練不成天下第一。」傅揚波恨恨道。

杜若衡望著傅揚波,笑著道「所以我就在想,那老天,是極公平的。」

「哦?此話怎講?」蕭漸灕抬眼看著杜若衡。

「怎麼說呢,好比她生了那副模樣,面上卻要有一顆那樣的印記——她額邊,有一枚銅錢大的殷紅胎記——;有那樣的頭腦,體質卻先天不足,內力還不如一個沒有練過武功的孩子;那樣滿月復才識,卻又半點不解風情;」杜若衡頭低了下去,眸中神色微微一暗,聲音也低了些「其實這樣也好,她若能永遠這般天真,便是再好不過,只是這對她未免有些不公。」再天真無邪的少女,也總有長大的那一天,終究要為人婦的,卻不知將來,什麼樣的男子,會娶了她去。

杜若衡說完,一抬頭,卻見蕭漸灕那雙深不見底的眼楮,帶著一絲難以捉模的笑意,在自己面上游離。

「我這是第一次听若衡這般談論一個女子,」蕭漸灕手指在茶杯邊緣輕輕劃著,突然,抬頭望向杜若衡,眼中一抹淺笑「你一听我回來便急匆匆趕來,怕不是來看我吧。」

「嗯,」杜若衡一本正經道,「我是來看老傅的。」

傅揚波一口茶卡在喉嚨里,咳了半天方噎下。

這四人正在言笑,突然,屋外響起了腳步聲,卻見看守這垂草閣的奴僕匆匆進來,低頭說道「公子,謝家大小姐在樓下求見。」

一霎間,屋中便靜了下來。

「大小姐?楠音麼?」傅揚波難掩面上驚訝之色。

「讓她上來吧,我知道她會來的。」蕭漸灕雙眼再次變得無比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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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章可能會比較悶,不過算是比較重要的一章,暗示了故事的大背景。

另︰文殊仗劍殺佛的典故,很多佛家典籍中都有,好比《大寶積經》,《如幻三昧經》等都有記載,是文殊為開導五百比丘,表達一切皆空,包括罪惡亦是空的做法,當然,劍修煉成人跟鎮魂令的故事就是小說家言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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