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名花 第一百三十三章 嚇唬

作者 ︰ 康素愛羅

「我等已在此久候將軍了。」李知府眼角的余光覺察到了身後蕭葉二人面上的表情,于是他的聲音表情都比方才鎮定了不少。

當塔察爾來到長亭前,看到那桌擺滿了菜肴佳釀的酒席時,面色變得微微有些僵硬。

向來南人古怪多,鴻門宴的故事他是听過的,只是想想己方大軍就在身後數里之外,南邊這些人,應該還不至于在酒席上搞什麼名堂罷。

此時,便見一身著南朝官服,頭發微白的男子,畢恭畢敬的朝他拱了拱手,嘴里說道「在下並諸位同僚得知窩闊台大將並諸將軍遠道而來,因此特備下薄酒,為諸位洗塵,城內地方狹小,恐不成敬意,故將酒席設在此處,不知將軍可滿意否。」

一名斥候悄悄來到塔察爾身邊,低聲道「這就是襄陽城的李德知府。」

塔察爾聞言,嗯了一聲,也不言語,只拿雙目直直注視著李知府。

李德是個文官,身形較這位韃靼將軍不曉得小了多少,在對方一雙虎目注視之下,難免有幾分心虛,但他在南朝官場這多年來卻也不是白混的,他望著塔察爾,張口打了個哈哈,滿臉堆笑道「還請將軍入座,我們月前听說將軍要來,便早早請來了貴國一流的廚師,望能合將軍口味。」說罷一揮手,果見幾個僕從捧著烤肉、全羊、酥餅、女乃酒等物流水般端了上來。

塔察爾臉孔緊繃,看著僕人們有條不紊的布置一切,心中不住揣測。莫非軍中出了奸細,南朝早在一個月前便知道了消息?

他終究是身經百戰之人。既來之則安之,打量了眼前局勢片刻,未見有明顯異常,前襟一撩,人便一言不發的坐了下去。

李知府用眼角余光微微掃了一邊兩個全副盔甲的侍衛,面上堆出笑容。端起一盞酒對塔察爾道「將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我奉聖君之命,先敬將軍一杯,請。」

只是他端起就來剛飲了一口,面色便突然一變,一雙布滿皺紋的老眼生氣的看著左右僕從。皺著眉道「怎麼搞的!這酒怎麼是涼的!拿下去重新熱過!」說罷,將酒盞狠狠往桌子上一擲。

他這一套動作做得流水行雲。一副確實很生氣的樣子,于是僕從急忙端來暖酒的小爐,取來火折想要點火,不想原野上風甚急勁,火折一打著便被吹熄,李知府但覺在賓客前失了顏面,甚至惱怒,不禁袖子一甩。大聲罵道「沒用的蠢材,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話音一落,他身後一名身著盔甲的侍衛便上前一步,口中言道「大人息怒。此處風大,點火不易,還是由小人來吧。」

李知府哼了一聲,手輕輕揮了一下,嘴里不再說什麼,只是依然板著臉,過了片刻,才對著塔察爾,做出一副賠罪的笑臉,說道「手下這些人辦事馬虎,讓將軍見笑了。」

塔察爾面上僵硬一笑,只淡淡說道「李知府盛情,在下心領,只是我們北方人說話不喜歡繞圈子,你們有什麼要說的,便直說了罷。」

他嘴里說著,目光無意中掃了一下正在點火的那個侍衛,只見他筆直的站立桌前,雙手掌心握著一塊小小的木炭,一縷白煙,隱約從他掌心中冒出。

這侍衛自然是蕭漸灕所扮,大乘八宗第八層的功力自然非同小可,他這是貨真價實的用內功點燃手中木炭,跟鄢弄影拆人大廟那日手中偷偷夾著火藥點蠟燭的把戲不可同日而語,只是效果卻也大同小異,那塔察爾心中微微一驚,他以前卻也曾听說過,南邊有一些習武之人,可以徒手燃火,只是他從未曾見過,因此想來也不過是謠傳罷了,只是此刻眼見襄陽知府身邊的一個侍衛都會此技,心中難免暗自納罕。

他雙手攏在一起,努力不去注意已經燃起的爐火,面上做出一副無動于衷的神色,只是袖口處卻可見微微搖擺。

李知府哈哈一笑,用他那略顯蒼老的聲音答道「將軍是直爽人,話說現在正是春暖花開時節,貴國窩闊台王子帶領二十萬鐵騎南下踏青,那是再適宜不過,我們聖上熱情好客,一月之前已從夔州,潼川,元興,淮南諸府集結了數十萬人馬,前來襄陽相侯。」

塔察爾冷冷一笑,高聲道「可是我的人三天前回報,襄陽城內並無額外兵馬,據我所知,南朝國內馬匹總數加起來也不超過十萬匹,不知道你這個數十萬人馬是如何集結起來的。」

李知府又是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我國與貴國多年未曾交往,貴國有所不知,我國士兵得海外仙人傳授輕功,千里之遙半一日內便可憑腳力到達,又何須三日。」

塔察爾聞言,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李知府知其不信,便微微一笑,捋了捋花白的胡須對身邊另一個侍衛道「窩闊台大人初次南下,恐不服南方水土,要是穿多捂到了反而不好,你去看一下大人穿的啥,速速回來告知,我好讓人另行準備,話說臨安一帶產的綢緞,冬暖夏涼,著實不錯,哈哈。」

他話音一落,那名侍衛便足尖點地,身形一晃,沖了出去。

塔察爾正欲說什麼,這時便有僕從捧著剛溫好的女乃酒送了過來。

他此刻心中七上八下的沒有底,哪有心情吃東西,對面李知府跟另外幾位官員陪著笑臉說了不少恭維奉承的話,他一句也沒有听進,只一口一口喝著酒,不曉得過了多久,但覺端上來的酒入口微涼,李知府便趕緊命人重新將酒溫熱。

這時,那名奉命前去查探窩闊台的侍衛卻趕了回來,一只手緊握著拳頭,來到李知府面前,畢恭畢敬的道「不出大人所料,窩闊台王子果然穿著頗厚,這個天氣穿藍色豹皮裘袍已是多余,更何況外面還罩了件卷雲坎肩,唔,他戴的那頂帽子也頗重,上面滿是這樣的玉石瑪瑙,甚不利索,我走的時候不小心踫掉了一顆,還請大人交由將軍還于王子。」說罷,將拳頭攤開,但見掌心里躺著一枚鴿蛋大小通體碧綠的珠子,隨著角度的不同發出陣陣熒光,似水波般流轉。

塔察爾此刻面上已無法維持方才鎮定,他清楚知道,這侍衛說的正是窩闊台王子今日的裝束,而那枚珠子,也正是窩闊台頭帶上瓖嵌的一顆玉石。

他心底一陣發涼,這里離韃靼軍隊大帳約十里地路程,這名侍衛無需馬匹,在一杯酒尚未徹底變涼之前便可以輕松來去,並且能在不被人知曉的情況下竊得窩闊台頭帶上的玉石,那該是何等的輕功,如果這人要的不是玉石,而是窩闊台的項上人頭,那豈不是、豈不是……

他不敢往下深想,只望著李知府身後那兩名全副盔甲的侍衛,額頭上開始不停冒著汗珠,倘若南朝的士兵都如李知府所說是這般身手,那這一戰誰勝誰負就很難說了。

他自然不知這名侍衛姓葉名楚材,便是數年前將他們大汗馬匹首級割下放在大汗臥榻之側的那位。李知府身後這兩名年輕侍衛,本就是中原武林罕見的高手,哪有可能人人如此。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塔察爾的思路被片刻岔開,循著聲音望去,但見一匹駿馬載著一男子,身著南人常穿的普通布衣,匆匆奔到李知府跟前,然後一勒韁繩,翻身下馬,人上前兩步,湊到李知府耳邊,輕聲說著什麼,那男子一邊說,一邊不經意的轉過頭來看了塔察爾一眼。

塔察爾一見那男子面容,猛地一驚,這男子正是大金國皇叔完顏永濟的第三子完顏瑄。

他雖然未曾見過完顏瑄本人,但是大家都知道,這完顏永濟極有可能繼承金國王位,而這完顏瑄又深受完顏永濟寵愛,將來極有可能入主中都,因此他的畫像早早便被送到了韃靼國,塔察爾也是見過的。

這時他只覺如坐針氈,倘若南朝跟金朝暗中有聯系,自己這邊大軍南下,國中空虛,金朝若趁機出兵,只怕後方難保。他越想越怕,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子,對李知府道「貴國盛情款待,只是在下尚有事在身,告辭了。」

說罷,袖子相互一拍,轉身便要離去。李知府微微一笑道「既然將軍要回去,在下也不挽留,唔,你去將這珠子交給將軍。」說罷,將那枚綠色的玉石隨手遞給了方才徒手取火的那名侍衛。

但見那名侍衛接過那枚玉石,便畢恭畢敬的來到塔察爾面前,雙手將玉石奉上,塔察爾一言不發地接過玉石,在手中握了片刻,突然感覺哪里不對,手一攤開,但見掌中那枚玉石外形依然如鴿蛋般完好無損,但內膽已經裂成無數道細紋。

他再也無法掩飾面上驚慌,急急翻身上馬,帶領著身後數百隨從,飛快向北奔去。

ps︰

人越來越不方便了,走路開始喘氣,還有一個多月就是預產期了,好緊張,求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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