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成跨步上前,只看了一眼,回頭說道︰「這人死了……」
「這個人是張大民嗎?」韓宗明問李富貴。
李富貴愣在那里一動不動,喃喃自語道︰「表哥……你……怎麼死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啊!」
穆春峰吩咐旁邊的人︰「封鎖現場,立刻叫法醫過來。」
韓宗明戴上手套,拿起桌上一瓶藥,那是瓶滅鼠靈,有劇毒,張大民嘴角還殘留著白沫,極有可能是服毒身亡。
法醫很快就趕了過來,現場檢驗後說道︰「死者屬服毒身亡,死亡時間在下午兩點到兩點半之間,身體無損傷現象,初步斷定,是死者自己服的藥,系自殺。」
兩點到兩點半?這個時間正是他剛剛和成五分開的時間,難道是成五知道自己被列入了重點懷疑對象後,企圖殺人滅口?
穆春峰說︰「全市排查各個路口街道,沒有發現那輛現代車,整個小區也沒找著。」
李富貴說︰「不可能,我表哥不可能會自殺……」
韓宗明問道︰「為什麼?」
「沒理由啊!他性格開朗,樂觀,不是個想不開的人,很多人都願意和他交朋友,出手也大方,雖然每天跑的是黑出租,但樂呵呵的!從來沒一句怨言,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自殺?就是我自殺了,他也不會自殺……這……這……不符合……不符合……」
「不符合什麼?」陳文達問道。
「不符合自然規律……」
我去尼瑪的!陳文達真想給這家伙一腳。自殺還講什麼自然規律?只要心情好,想自殺就自殺,想怎麼自殺就怎麼自殺!不過這張大民自殺的也太不是時候了,早不自殺,晚不自殺,偏偏在查到他的時候卻自了殺。這里面蘊含著很多蹊蹺啊!
韓宗明仔細查看了一遍張大民的尸體,說︰「他不是自殺,是被人逼迫自殺的。」
眾人看著韓宗明,他想了想。說︰「他死亡的姿勢不對。你們看,他的姿勢也太正常了吧!據我所知。滅鼠靈這種毒藥毒性很大,服下後體內劇痛……我們來設想一下,張大民是坐在沙發上喝的藥,劇烈的疼痛會使他抽搐起來。要麼會倒在沙發上,要麼就會滾到地上……就算你是一心求死,這種劇痛也會讓你情不自禁的亂了陣腳。你們再看,這個茶幾離沙發很近,坐在沙發上,稍稍伸腳就能踫到它。張大民服毒後,雙腳必然會亂蹬。但奇怪的是這個茶幾卻擺的方方正正,很明顯,這個茶幾是後來被移正的,你們看地板上是不是有四個特別干淨的點。這四個點就是茶幾原先放置的地方……包括張大民的實體,也是後來有人擺正的。為什麼我會這麼認為?因為張大民的雙腿平放的太自然了,根本就不像是受劇烈疼痛後產生的擺姿。」
陳文達問道︰「那逼他死的人,為什麼要多此一舉,重新擺放張大民呢?」
「只能說他們太謹慎了,估計張大民死的時候滿地打滾,以沙發為中心,肯定是一片狼藉。凶手一心想制造出張大民是自殺的場景,所以才收拾了一番。如果張大民服的是安眠藥,這種姿勢沒有問題,但滅鼠靈,就完全不一樣了……我敢說,張大民死之前,眼楮是瞪得圓圓的,你看,他現在是安詳的閉著眼楮,這不符合滅鼠靈毒發時的情景。」韓宗明分析的說道。
「照這麼說,毒害張大民的人,肯定就是綁架林牡丹的人。」陳文達說。
「可以這麼說。」韓宗明環顧四周,說︰「可是現場沒有留下什麼實質性的線索,可見這些人有著豐富的反偵察經驗,那輛現代車或許是個突破口,但卻憑空消失。」
游文磊問李富貴︰「張大民平時都在哪些地方等活?」
「他……他喜歡在大酒店和醫院那些地方拉客。他跟我們說,大酒店小姐多,喜歡坐黑車,醫院的人……」
游文磊揮手道︰「好啦!你別說了……張大民平時和什麼人走的比較近?」
「走得近的人啊!好像……好像是我吧!昨晚上我還和他在一起喝酒呢!」李富貴想了想,說。
「那你知道今天上午,誰用了他的車?」
「這個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話,早就告訴你們了。」
韓宗明指著張大民的尸體,問陳文達︰「陳先生,上午跟蹤你的,有沒有他?」
陳文達仔細的看了看,努力的回想上午的情景,但因為隔得實在太遠了,開車的好像是張大民,又好像不是他,他突然想起那個出租車司機,那哥們眼尖,或許能辨認出來。他當時坐在副駕駛室,那個司機的工作牌就在前面放著,知道那人的名字。
那司機很快就被叫了過來,他一進屋,見了張大民的尸體嚇了一跳,又見陳文達在場,連忙替自己辯解︰「警官啊!這事和我沒關系啊!他……」司機指了指陳文達︰「他也就是坐了我的車,我沒參與他的任何事,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
「你看我像殺人犯嗎?」陳文達哭笑不得。
司機看了他一眼,模稜兩可的說︰「像不像我不好說,但不管你是不是殺人犯,我都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大不了,大不了你的車費我退給你……」
「行啦!行啦!你給我看一下這人……他是不是上午跟蹤過我……開黑色現代車那個人……好好辨認啊!我可不是什麼殺人犯。」陳文達鄭重說道。
穆春峰說︰「他是公安部來的人。」
司機松了一口氣,說︰「早說嘛!原來你也是警官,我還以為你殺了人呢!」他上前認真的看了張大民幾眼,點頭說︰「是!是那個開現代車的人……我記得那人是個平頭,他就是。」
韓宗明問道︰「你確定?」
「確定!」
「好!謝謝你!」韓宗明說︰「事情到這里,雖然不明朗,但也算是明朗了起來,只要查到毒害張大民的人,事情就會迎刃而解,關鍵是……是誰逼著張大民喝了毒藥呢?」
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李富貴突然說道︰「我想起來了,昨晚上我和表哥喝酒的時候,他提起來一個人……那個人也是跑黑出租的。表哥說,這幾天一直和他在一起等活,那人叫張杰,你們可以找到他問問,我表哥上午接了什麼活兒。」
穆春峰吩咐人帶著李富貴去找張杰,剩下的人回警局。下樓後才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穆春峰道︰「各位風塵僕僕的來到原太市,一來就忙案件,連飯都沒顧得上吃,走,我請大家吃飯……」
韓宗明三人一路舟車勞頓,下了飛機直接參與到案件中,早就饑腸轆轆,當下也沒客氣,跟著穆春峰走進了一家飯店。
吃飯的時候,穆春峰陸續收到各方面傳回來的消息,首先是張偉凡那邊的,他主要負責查找林牡丹是否與人結怨,經過他馬不停蹄的排查,發現林牡丹在原太市的人脈關系非常好,但凡認識她的人,都對她贊譽有加,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的人會綁架她。
除此之外,張偉凡還對林牡丹當天的行進路線做了調查,在有監控的地方,林牡丹並沒有發生意外,由此可得知,下手的人對原太市比較熟悉,他們選擇了沒有監控的地方下的手。
在林牡丹出事的飯店周邊,有好幾處沒有監控,目前還不能確定事發地點。
隨後就是原太市公安局副局長郭明國傳回了消息,他主要負責監視成五和樊家政三家有重點嫌疑的公司。樊家政幾乎就呆在酒店沒有出來過,亨達礦業的負責人梁偉明下午頻繁出入茶社和咖啡廳,經過排查,梁偉明與之接觸的人幾乎都是政府官員,經確認,梁偉明所談之事,都是與煤礦開采權有關,與他之前的態度相比,這個下午,他的工作力度加大了不少。
然後就是成五,他在酒店呆了兩個小時,據酒店的服務員稱,在此期間,他給成五送了一次茶葉,進去後見里面有五個人,這五個人是和成五一起入住酒店的,服務員在送茶葉的時候,听見他們說的最多的是開采權的話題,並且他還听到成五說,想放棄這次爭取開采權的機會。
隨後成五帶著一個人出了酒店,在市區轉了一圈後,又回到了酒店。郭明國去運營商那里調取了成五的通話記錄,發現他在出去的這段時間給當地一位官員打了電話。
郭明國找到這位官員,官員稱,成五給他打電話,是取消了他們之前的約談,成五在電話里說他身體不舒服。
听到這里,韓宗明沉思了起來,在所有的嫌疑人中,他認為成五的嫌疑最大。林牡丹被綁架,按理說,成五應該像亨達的梁偉明一樣,加大和政府的溝通力度,爭取拿到煤礦的開采權,而成五卻顯得十分消極,他不但想退出這次開采權的爭奪戰,還取消了和官員的約談,這顯然不符合犯罪心理學。
是不是成五想暗渡陳倉,欲蓋彌彰?表面消極,暗里卻又是另外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