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尚書大人等一行都到院子里集合,他們身後站著一些侍衛,不過大部分是這些大員帶來保護自己的。
由于不想太招搖,所以就沒有多帶兵,這樣一來,調兵的任務就落在了江都知府身上了。或許這也就是李序然在這次辦案中起的最大的作用了,因此,他要謹慎、謹慎、再謹慎。
根據尚書大人的命令,李序然立刻調來了知府衙門的親兵,由于此次是辦案,而不是平叛,所以沒有驚動當地的軍隊。
同時,兵部也沒有派人,皇上這樣安排自有他的理由︰要是讓軍隊的人卷入這件事,那就更復雜了,同時,他們這次只是對付二百來個流匪,用不著大動干戈。
所以這個重任幾乎全落在了江都府身上了,調好兵後,李序然讓塵遠帶隊,同時,他依舊留一馳在府衙,並給他留了一些身手相當不錯的親兵——他不能把家底全給壓上。
于是,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開出了知府衙門,他們盡量安靜的前行,不想弄出更大的動靜,塵遠帶少許人牽頭,後面是這些高官及他們的侍衛,最後面是大隊人馬。這些人就這樣,有條不紊的前進,夜se給他們添加了幾分安全,同時也增加了不少神秘的se彩。
當他們到了黑虎山的時候,天也亮了。這時大家才發現黑虎山也沒那麼可怕,他們這不都是好好的嗎?
不過,這些官兵當中大部分是本地人,他們對這個可怕的傳說還是心有余悸,但這次朝廷的一品大員也親自來了,而隨行的也有不少要員,這才使他們寬心了很多。
但是,這些官兵哪里知道,這些朝廷大員親自來這里,是有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當然,這些也不是他們這些普通官兵應該考慮的。
到了山寨門口,他們都停下來了。李序然明白︰該自己上場了,這些一二品大員是不會貿然進這個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山寨的。他們親自來,也是怕搜出銀子後被其他人獨吞而已。
于是,李序然說道︰「尚書大人,各位大人,你們在這里稍待片刻,讓下官進去探個究竟再給各位大人稟報」,他剛準備要走,尚書大人示意他等等,這時走來幾個人,都是尚書帶來的,他們要和知府一起去,說是要去保護李序然的。
這時,其他幾個部的侍郎也叫了各自的幾個人,叫他們也去,同樣說是要保護李序然,還說什麼這些人都是高手,可以祝知府大人一臂之力。
李序然一邊推辭,一邊想︰這哪里是保護我?分明是監視我。我一個四品小官,又搶不了你們的功勞,監視就監視吧,于是,他推辭了幾句,就把這些人都帶上了。
這時,楊尚書說道︰「序然是我學生,作為他的師父,叫我的幾個人去保護他也是應該嘛,諸位大人就不要派人了吧?他們還要保護諸位大人呢」。
楊尚書在公開場合說出他和李序然的關系,是意在向其他大人說明,李序然只會听他的。
但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
吏部侍郎說話了︰「楊大人,本官走的時候,七貝勒千萬叮囑要本官好好辦差,為朝廷效力,同時要好好對待當地的官員。
現在本官派人去保護李大人前去辦案,一方面是在保護李大人,一方面也是在辦案啊,不然七貝勒問起來,本官不知如何回答?你說呢?」
顯然,他們的矛盾慢慢公開化了,侍郎和尚書僅僅差一個官階,何況四部互不隸屬,因此這些侍郎對他這個尚書大人也全不是唯命是從。
楊尚書見狀沒有再說話,因為,他知道,要是繼續下去,其他兩個部的侍郎也會說同樣類型的話。可是,無論怎麼說,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他們只是他們背後勢力的執行者。
黑虎山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官兵,自然有人向他們大當家的報信了。這時,他也帶了一隊人馬來到了山寨門口,和官兵形成對峙。
這時黑虎山大當家的說話了︰「在下是山寨大當家的,不知諸位大人一大早登山有何貴干?」他的言語里似乎沒有多少驚訝,一個小小的山寨的大當家的面對這麼多的官兵,能如此坦然的面對,到底是因為他們久經沙場,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李序然看了看楊尚書,說到︰「大當家的明知故問,有人反映你們這里藏著一批來歷不明的銀子,那都是朝廷國庫的銀子,今天諸位大人都在,我們要奉命搜山」。
那個大當家的說道︰「這位大人,朝廷有章法,凡是要講個證據,你怎麼就證明我們山寨藏了銀子了?」
「放肆」,李序然厲聲說道,順便拿出刑部的公文,並說道︰「刑部的公文搜不了你這個小小的山寨?難道要皇上下旨踏平你這個山寨嗎?」
李序然底氣這樣足,一方面是因為他感覺這個當家的太藐視官府了,相信其他的要員也是這樣的想法,另一方面,就是因為他體內的內力,剛才在知府衙門已經試過了。
大當家的這才慌了,忙跪下說道︰「小人剛才一時糊涂,冒犯了大人,還望大人大人不見小人過,諸位大人,請!」。
李序然手一揮,塵遠帶人立刻進了山門,他自己帶著諸位大人的保鏢也跟著進去了。
頓時,山寨上下雞飛狗跳,人聲鼎沸。院子里、房間里、柴堆里,甚至茅房里,四處都是官兵,倒是熱鬧的很。
但是,大家忙了一上午,什麼也沒搜到,這讓李序然很失望,他立刻派人去報告楊尚書等大人,但沒等派出去的人稟報,那些大員已經來到了山寨的院子里,因為他們知道,現在安全了。
看著這樣的結果,楊尚書憤怒的說道︰「繼續搜,把箱子都給砸了,還有水井底下也下去搜」。
吏部侍郎補充道︰「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來,而且,這里的人一個也不準走」。看來,他比尚書大人更著急。
于是,只听見砸箱子、櫃子甚至水缸的聲音,同時,大批官兵開始在院子里找工具,真的在院子里、水井旁開始挖起來了。
可是,依舊,沒有任何結果,可憐的官兵,除了中午在山寨里胡亂的吃了一口外,一直忙到晚上,有的人手上起了泡甚至出了血。
楊尚書等看到,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只好下令今天就到這里,同時讓李序然再從知府衙門調一批兵,來和搜山的官兵換防,晝夜不停的包圍——黑虎山,任何人不得離開山寨一步。
那個大當家的很悠閑,一點也不著急,這讓包括李序然在內的諸位大人都很意外,到底是這山里根本就沒有銀子?還是他們沒有搜到?
李序然已經仔細看了這個山的地形,除了上山的這條路,再沒有其他的路可以通往這里,而且地形也很復雜,李序然甚至想到,他們是不是把銀子埋在了山附近的什麼地方了?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樣的想法,孫子兵法說過,躲在深夜黑暗的角落里偷偷的殺人,這本來就不是謀者應該做的,既然是太子的門人,不會這樣的愚蠢。
再說了,幾百萬兩銀子得要裝多少箱子呢?總不會來一箱埋一箱,來了新箱子就挖開土放好,要的時候再挖出來,這似乎太滑稽了,萬一,下雨沖出來怎麼辦?還有就是這麼大的動靜,挖土的人會不會說出去?
可是,按察使親口供認,銀子就是和黑虎山有關,而且皇上既然派他們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可是,現在的問題是,銀子到底去了哪里?
相信帶著這些疑問的不止李序然一個人,于是,大家滿懷心事的下山了。
吃完晚飯後,楊尚書依舊把李序然叫到他的書房,這次這位尚書大人似乎沒有了昨天的神采奕奕,看來,有時,適當的踫釘子可以讓有些人更能看清自己,也能看清形勢。
他們說了一些關于今天搜山遇到的疑問,但誰也沒有更好的對策,其實,他們兩個現在的心情是不一樣的。
楊尚書現在很擔心找不到銀子,因為這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一個案子,同時也是皇上親自下旨的。要是辦砸了,向皇上沒法交代。
同時,向三皇子也無法交代,他現在是急得團團轉,而李序然則相反,不管是按察使還是太子,這些人都比他大,自然,這些事情和他無關,他沒有把凶手掉包,也沒有參與貪墨修建了河道的銀子。
另外,要是搜不到銀子,正好說明和他管轄的江都府無關,這樣豈不是更好?
但李序然不能這樣想,說實話,就是搜到了,和他也沒多少關系,頂多說他監管不嚴。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應該感謝今天什麼也沒搜到,即使明天搜到了,他也可以這樣辯解︰「朝廷這麼多大員來,帶這麼多人搜了一天也沒搜到,我一個知府怎麼能在平時的監管中察覺到呢?」。
這就是官場,這就是官場的復雜之處,這就是官場的思維。曾有人說天下最聰明的不是科學家、文學家,而是政治家,只有政治家才可以管其他的「家」。
但是,他不能只考慮他自己,還要救他的恩師。
于是,他說道︰「恩師,學生現在擔心的不是找不到銀子,是找到銀子後,我們該怎麼辦?」
李序然不能再往下說,畢竟這個人是他的師父。
但,顯然,楊尚書根本听不進去,在他的心目中,李序然既是他的學生,也是和他孩子年齡差不多的晚輩。
而且,他已經鐵了心︰這次除了銀子,一定還要找到來往的書信,甚至其他的線索,用三皇子的話說,就是一定要把置太子于死地。
李序然見狀,也沒繼續往下說,他只能按自己的思路去準備了。
第二天,他們依舊帶人搜山,但結果依舊和昨天一樣。
就在大家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知府衙門時,一馳過來稟報︰「太太和夢盈小姐病了」。
听到這個消息,李序然徹底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