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序然急忙向尚書大人解釋︰「恩師,學生先去後衙看看她們,有什麼需要隨時叫人來通知即可」。
今天搜山又是無功而返,楊尚書心情糟透,再說現在和李序然也商量不了什麼。
盡管這樣,但他還是用溫和的語氣說道︰「你快去吧,好好請個郎中,需要什麼盡管開口,有事我會派人叫你的」。畢竟,他們是師生嘛。
來到太太的臥房,李序然看到太太正躺在床上,身邊有好多佣人,一個郎中剛把完脈。
李序然急忙上去問道︰「沒什麼事吧?」
只見那個郎中搖搖頭說道︰「哎,老朽從醫多年,從未見過此類病癥,但請知府大人不必驚慌,老朽回去後再仔細查看一下醫書,到時給知府夫人再開幾服藥」。
李序然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這個郎中,但一時想不起來,畢竟,他真正的當這個知府時間並不是很長。
這時,听見太太說道︰「多謝胡郎中,等你開好藥後,我會派人來取,現在我和知府大人還有話要說,你先出去吧」。
于是,李序然命人取來一錠銀子,打賞了這位郎中,只見那人連連道謝,便退出了房間。
太太擯棄左右,這時,屋里只剩下她們兩個人,李序然剛要著急的問太太是什麼緣由突然就病了呢?
沒想到他的太太猛地坐起來,還笑著說︰「官人正以為我病了,昨晚不還好好的嗎?看來你真是查案查糊涂了」。
這時,李序然納悶了,這是唱的哪出?自己的太太在這個時候,還有閑心逗他。剛要生氣,只見他太太說道︰「這是夢盈的計謀,讓我裝幾天病,保證就能把案子給破了。
同時,夢盈自己也是如此,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們只給一馳說過,連塵遠也沒說,不是不相信他,是怕他心直口快,壞了夢盈的計劃」。
這樣一說,李序然就好受多了,相信誰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家人得病,更何況是現在這個時候。
令他寬慰的還有,就是夢盈這樣做畢竟有她的道理。或許她已經有了更好的計劃。
見他呆在那里還想著問題,知府太太說道︰「好了,你現在去夢盈哪里,我要繼續裝病了」。
看著自己的太太這樣邊開玩笑邊打趣的說著話,還做夸張的動作裝病,李序然突然覺得很感動︰是啊,這是一個多麼單純的女人,只要是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讓她做什麼叫他都心甘情願,盡管她甚至都不知道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這就是真愛,很簡單、很樸素,但也很真切,很珍貴,李序然覺得重生過來有這樣的賢內助,真是三生有幸啊。
同時,他想到了夢盈,看來,這輩子也只能是紅顏知己了。盡管這樣對他的太太也是一種不忠,但他絕對不會再有破了征稅難題那晚喝醉後,想在夢盈房里過夜的想法了。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只有分析力、判斷力,而缺乏毅力和執行力;明知不可為而不為,才是真正的能力,能力是一個抽象的綜合體,而不是其中的某一兩個。
就在李序然要起身去夢盈房里時,門被打開了——夢盈進來了。
只見她看上去真的像是病了,一臉的憔悴,由兩個丫鬟扶著,進來後,她讓隨身的丫鬟到外邊候著,這些都是他父親留給的丫鬟,她們在外邊要確保談話不能被外人听見。
這時,房間里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太太見他們有事要談,便在一邊開始繡花去了。
夢盈坐好後說道︰「我想了一下,還是在這里說比較好,不然,你在太太這里剛呆了一下,就去我那里,呆的時間長了會引人生疑的。」
「太太都給說過了吧?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我去街上回來的時候,發現府衙外邊有一些可疑的商販,我上前假裝買東西,一看他們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
而且,府里最近生人太多,除了楊尚書他們帶的人,這兩天知府衙門招了些外人,有專門為了給各位大人做家鄉菜的,也有送水果鮮肉的,這里面有很多生面孔。
府內和府外的這兩撥人當中,肯定有專門監視知府大院的,至于是監視那些朝廷的大員,還是監視你,抑或都監視,現在還不清楚」。
她繼續說道︰「所以,我就和太太商量裝病這件事,這樣一來一方面可以麻痹他們,讓他們放松jing惕,另一方面,可以讓他們誤認為,你家里有事,辦案就要分心了,這樣矛頭就不會轉到你身上了。
同時,太太和我只留貼身丫鬟在身邊,讓其他的去散步消息,或者搜集消息,這樣,適當的時候就可以實行反間計了」。
李序然暗暗的佩服夢盈的聰明和她細致的洞察力,這樣真是太好了。于是,他補充道︰「可是,那個郎中怎麼辦?他給太太把了脈,知道沒什麼病啊?」
夢盈看了李序然一眼︰「那個人是我從京城帶來的,原先是我家的僕人,他還有個女兒,就是我的丫鬟雲兒,我來你這里的時候,就把他們也帶來了。
後給了一些銀子讓他在城東開了個藥鋪,他略懂醫術,又沒來過知府衙門,所以我就讓他過來診斷,那是做給府里的下人看的,這個人跟隨我父親多年,很可靠的。我早就給你說過,只是知府大人貴人多忘事而已」。
夢盈這麼一說,李序然才想起來了,這時他完全放心了。
于是他說道︰「誰會監視我呢?就是銀子搜到了,也不會放到我的知府大院啊?這真是添亂,搜山的事情一點眉目都沒有,現在又出來這麼一檔子事,我這知府衙門都快成了戰場了,怎麼什麼人都想盯著我?」
夢盈說道︰「這正是我要說的,在這個時候,突然來咱們知府衙門監視的人,肯定是因為這批銀子。而和這批銀子有關的無非就是黑虎山,以及這次派來辦案的朝廷大員,但是,具體是誰派人來監視,這個問題就復雜了」。
夢盈繼續說道︰「黑虎山的可能派人,因為現在查他們山寨的人都在江都知府這里;京城的各皇子貝勒可能派人。
因為,他們派出去的尚書、侍郎是給他們辦案,可是萬一這些尚書、侍郎中飽私囊怎麼辦?所以他們要派人監視,看這些人到底對自己忠不忠?」。
「還有,還有就是,……」看見夢盈yu言又止,李序然知道是有更厲害的角se,但比這些皇子貝勒更厲害的還會有誰呢?
突然,李序然吃驚的說道︰「難道?難道是皇……」
「對,就是皇上」,夢盈說道︰「你應該知道︰歷史上令人談虎se變的錦衣衛、血滴子還有粘桿處的人,就是給皇上辦秘密差事的人,我在京城的時候,听父親說過,其實每個朝廷一品大員家里,都會或多或少的有給皇上辦秘密差事的人。
由于這次黑虎山的事牽扯到太子,其他皇子蠢蠢yu動,對于皇上來說,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可以考驗他們的人品和能力。畢竟,皇子的事無大小,每個舉動都可能關系到繼承皇位的千秋大業啊」。
李序然听得後背直發涼,一個一品大員在他心目中就是天大的官了,現在又有皇子貝勒,最關鍵的是還有可能是皇上。
這下好了,我這知府衙門成了大雜院了,我這個知府大人看來就是大雨中的泥人——隨時都可能化了。
但他畢竟不是泥人,也不可能就這樣給化了,夢盈說的再明白過來了,以上這些人都有可能派人監視這里,但只要是比他官大的人派的人就和他無關。
其實,就是黑虎山派的人也和他關系不大,按察使、黑虎山、銀子,這些事情都是在他來江都之前就發生了,怎麼說也不會懲罰到他吧?
但是,仔細分析一下就會看出,只要是官府,包括皇宮派的人,都是為了監視官員本身,無非就是看他們忠不忠?但黑虎山就不一樣了,黑虎山派人來,就可能和案件有直接的關系。
于是,他說道︰「朝廷派人我管不了,但你說黑虎山派人來干什麼?」
夢盈溫和的說道︰「你這個問題提的好,這正是重點,只有把案子破了,這些人才會走,知府大院才能恢復往ri的平靜,而現在,只有黑虎山派人這個線索和破案有關」
她繼續說道︰「這說明,他們心虛,很明顯的這里有問題,你想,要是黑虎山真的沒有藏匿銀子,那麼,他們是不會有任何害怕的,不管官府怎麼查都不至于派人要監視江都府。
而,他們現在這樣做了,很明顯的就是和官府捉迷藏,盡管他們認為最近知府大院里陌生人眾多,他們混進來不會被人發現,但還是被我們察覺了。這只說明見一個問題——黑虎山肯定和銀子——有關」。
听到「有關」兩個字,李序然這才想仔細的想起了楊尚書說的話,對呀,楊尚書一會說銀子在黑虎山,一會說和黑虎山有關而已,那個按察使供述的話經多人傳達,也不知道他的原話到底是什麼?
退一步講,即使在黑虎山,前段時間出了按察使被抓的事,也有可能被黑虎山的人把銀子給轉移了,但他們除非有特殊的渠道,不然,要道封鎖,他們是轉移不了的。
在辦案的過程中,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是很厲害的,有的人認為破案就是破了去現場看到的那一幕,是的,現場既然發生了就無法改變,但案情是會發展的。
看來,皇上只派人封鎖要道,一方面是為了防止有些人毀滅證據,另一面卻不讓人直接進黑虎山,就是因為皇上也沒把握一定能搜到。
天子就是天子,確定和黑虎山有關,就把黑虎山的要道圍住,但圍而不攻。有幾分把握做幾分把握的事,那樣永遠就不會出錯,這才是為官的特高境界啊。
看到李序然一直發呆,夢盈打斷他的思維,說道︰「現在,你要內緊外松,一方面多往藥鋪和太太及我的房間跑,顯出一副忙亂的樣子,讓一馳和塵遠他們故意出點錯,就是咱們知府內部的人很亂。
這樣,找到銀子也和咱們沒有多大關系,千萬記住,找銀子這個功勞,一定不能去爭,因為找到銀子之後出的問題都是大問題」
夢盈繼續說道︰「另一方面,你要讓黑虎上的官兵都撤了,並讓這些人顯出一副自信和歡喜的樣子,這樣黑虎山的人就會害怕,他們以為官府找到了真正藏銀子的地方。
出于本能,他們肯定會派人到真正藏銀子的地方去看,甚至大當家的都有可能親自去,這時,派幾個可靠的人跟蹤他們,自然就找到了藏銀子的地方了」。
對呀,李序然恍然大悟,這在孫子兵法里講過啊——最典型的yu擒故縱,看來他有救了。
夢盈並沒有顯得高興︰「除了銀子,這些人經營這麼多年,肯定有一些書信來往,一品大員會派人監視手下,手下的人也會自己留一手,出于自保,他們也抓了上級的一些把柄。
在皇上看來,這比銀子還重要,你想,假如黑虎山的老大有這樣一封信,比如說是按察使給他的,上面這樣寫到︰這批銀子一定要保存好,太子做大事的時候用得著,甚至不用寫太子,就寫個主子辦大事的時候要這批銀子,那也是大問題,能給按察使當主子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
夢盈接著往下說︰「這樣的信只是我的假設,但這麼多年,肯定有類似的信件或其他諸如賬本之類的東西。我要說的是,你千萬不能染指這些東西,這些東西比殺人的刀,鋒利多了」。
李序然已經完全知道該怎麼做了,他想了想,讓夢盈找剛才那個郎中給他配一種藥……
藥?夢盈奇怪的看著李序然︰「都給你說了,太太和我是在裝病,你配藥干什麼?」
李序然平靜的說道︰「不是給你們配的,我自有用處,一會我會把藥的作用告訴你,至于目的,等過幾天再給你說」
這次,她這個女諸葛也感到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