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不白 015

作者 ︰ 三長兩短

早上的事有點多,因為又要安排查孕查環查婦女病這重中之重的事,我們搞計生的一群人都讓主任叫到小會議室進行一次簡單的例會,會上張主任說我們去年的檢查率不錯,今年要再接再厲。

最後張主任還給我一個任務,讓我排個時間表。

我們街道辦事處轄下一共有八個社區,還有40個行政村,從下月初起,我還得跟中心醫院打好招呼,不然的話,他們那邊沒有人手,我們這邊檢查也跟不上,絕對就是大問題。

檢查時間一般是下午,我把去年還有前年的檢查表格都找出來對照一下,又跟中心醫院的那邊聯系了一下,再跟張主任請示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時間給確定下來,自己又接著做了份檢查表格,各個村社區的檢查時間,負責人與聯系人,都弄上聯系電話,省得到時有麻煩。

這個還是簡單的事,還有整堆的事,得把18歲到50歲的育齡婦女名單從電腦里導出來,然後給分管同事送去,再弄通知單,通知單自己弄好,還得發去復印室讓小林幫忙打印出來——

當我把名單弄出來後,張主任又給了我個電話,跟我說今年婦女檢查上面的通知是放寬到60周歲以下的婦女,我——只好把通知單的內容再改了改,並跟同事們說通知單自己到復印室去領取。

今天忙了一天,全是這種活兒,別的活兒我都沒干上。其實是現在方便,據說以前查孕查環這事兒都是我們自己動手干的,我上崗時也受過培訓,在街道辦事處的計劃生育指導站我也給要外出人員做過查孕查環這事兒,還算是熟練,現在跟鎮醫院一掛鉤,方便多。

一天下來,甭管是周弟弟也好,秦嬌嬌也好,誰也沒有來找我。

而我得了個消息,據說市委領導下來檢查工作,明天就來,我一向沒太關注市里的動向,就是區里的我也不太關注,總覺得跟我無關的事,市委領導也不是沒有人下來檢查過工作,一向是听听報告,再到處轉一下。

張主任到是給我了個任務,讓我匯報計生工作。

說實話,我壓根兒沒有做過報告,這種上台像領導匯報工作的事,我以為輪不著我的,至少我們搞計生的一堆子人里,我的資格不老,又不是特別出挑的,沒想到張主任把這個「機會」給了我。

我頭疼無比,又不能推,這是領導給的機會,我不要這個機會,就可以想象我以後會失去多少個機會,別人想要這個機會還沒有呢,隔壁小張,比我晚進一年,她就羨慕我,盡管語氣听上去很「天真」,我還是能敏銳地听出一股子酸味。

因為市委領導的檢查,我作為匯報計生工作人員,有幸第一次踏入街道辦事處的緊急領導班子會議,同樣,個個部門的領導都在,就我一個不是計生部門的領導,他們個個看上去有絕對的經驗,讓我沒由來地覺得壓力巨大——

尤其我對面坐著的是周弟弟,他表情嚴肅,我進去的時候,他連個眼神都沒丟我。

我的視線才瞄過他,人一下子就癢了。

羅書記才開始講話,大意說的就是市委來檢查工作,讓我們保持最良好的工作狀態,不要被任何困難擊倒,嚴格走黨的群眾路線,務必讓市委領導對我們的工作迭迭稱贊。

足足有一小時,這次會議才結束,因為這是領導班子的緊急會議,我不好意思當著領導的面出去洗手間解決一下,只得是忍著,會議一小時,我足足就忍了一小時。

晚了一個小時下班,但我是不能現在就回家睡大頭覺,還得整理一下資料,做一份叫人听上去滿意的報告,頭一次被委以這樣的重任,我自然是想干得最好,直接去食堂吃了碗面,就回到辦公室繼續整理資料——

加班加點,得把工作干到最好。

「扣扣——」

我抬頭看向門外,外邊一片黑,也只有我這間辦公室亮著燈,隱隱地像是看到一個影子,我站了起來,走向門口——

冷不丁地從門口右邊出來一袋東西,我差點給嚇了一跳,不是我膽子小,實在是這大晚上的,一點聲音都沒有,突然的來那麼一下,誰都會覺得嚇一跳吧——我確實是狠狠地嚇了一跳,趕緊往門外看去。

一張笑臉,與我見過的臉都不一樣,這回是真笑,他還把手里提著的袋子提到我面前,並把里面的盒子悄悄打開,湊近我的鼻子,「聞聞,香不香?」

跟獻寶似的,我開始給嚇了一跳,現在是給驚了一跳,完全不知道他來干什麼,還提著夜宵,我往後退,癢意瞬間涌上來,回到辦公室桌前,手指在鍵盤上敲動,把不合適的詞語給刪改一下,才很裝地抬頭再看他,桌子底下的雙腿已經緊緊地夾在一起,「你來這里做什麼?」

他到是一點都不介意我的態度,反而走到我身邊,把他手里提的那袋夜宵放在我手的右側,那里放著我的保溫杯,他把夜宵放下的同時,把我的保溫杯移開了一點點位置,他還親手遞給我一雙筷子——

「這麼晚了,還真是認真工作的好同志,要不要吃點東西,太晚了。」

這問的,好像是他很關心人似的。

他不出現還好,一出現我就癢,可真討厭他出現,又是我心里說不出來的隱痛,反正他買的,又不要花錢,我也大大方方地打開那盒子,里面還真就是我喜歡吃的三鮮麥面,筷子一夾起面,我吃了下,還感覺不錯,「謝了呀」,我又吃了幾口,完全明白「黃鼠狼給雞拜年」那是從來沒事的,「是不是不想讓我把你跟秦嬌嬌玩成/人游戲的事說出去?」

其實一邊吃東西,一邊還覺得癢,這感覺真不是一般的難受。

可我難受,我會說嘛,找誰說,都是個問題,而且是這種地方的癢,我說了,別人還不以為我有什麼病兒的,其實醫生說壓根兒就沒事了,但別人肯定以為我沒說實話。

「我干嘛呀,干嘛讓你別說這個,有什麼的,你就是跑到他跟前說,他也不會相信。」他到是比我還大大方方,一點羞恥感都沒有,「要不你試試,他明天就過來——」

「咳咳——」

我還沒咽下面,這下子可把自己給嗆著了,感覺氣管里都是面的味道,不止是味道,還沒有嚼爛的面都似乎進了氣管里頭,堵得我難受,——

「哎,你不是嗆著了吧——」

他還在那里說風涼話,聲音還透著那麼點笑意。

我使勁地擠鼻子,想把鼻子氣管里的東西都給擠出來,冷不丁地背部給人一拍,那一記,可重得要死,差點沒把我的五髒六肺都給拍移位,不是我不經拍,實在是他下手太重,哪里有這樣的?

我趕緊直起身子推他,怒瞪他,「你是拍石頭呢?」

「我給你拍,你還不識好歹。」他一點都不心虛,反而還指責我。

我真是——

跟這種人就沒法談,我怎麼就認為我看到昨晚的事,就會成為他們的把柄,讓他們沒處可見人的?我怎麼就這麼蠢的這麼以為了?他們其實不當一回事,我突然間就想明白了,但是有一件事還想不明白,「你微信里跟我說要談談,是怎麼一回事。」

我听到自己的語氣有點冷,但沒辦法,跟他就得直接扯正題,不能拐彎抹腳,拐彎抹腳的,把自己繞進去也說不定,還不如直接點。

「不就是說周各各要來了嘛,明天就下來檢查你們工作,我這不是來看看你明天要匯報的內容,給你個機會在他面前亮亮相,你不覺得挺好?」

他哪里有白天那種正經的工作態度,整一個斜著眼兒的,明明把我算計了,還是一副替我好,給我創造了機會的架式。

我都說不摻合他們老周家的事,他偏偏突然就來這麼一手,把我給拱上台,讓我不得不面對周各各?

果然官大一級壓死人,況且他又沒壓我,他就給我個機會,誰想要這樣的機會還沒有呢,我要是說他故意的要拱我上台,就為了達到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誰會相信?誰會相信!誰吃撐了會把這麼個好機會用來暗算我這樣的無名小卒,誰听了都得覺得我太把自己當一回事。

可真的,這種稀罕事就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使勁地緊夾腿,一點都不能緩解腿中間的癢意,面也不想吃了,我趕緊站起來,不理會他,抽了幾張紙巾,就往洗手間走——

沒曾想,他沒留在原地,到還跟著我走。

「要不要我給你看看?」他在後面說。

看?

我頓時也不走了,早讓他看過了,臉一下子就燙了,完全不由自主的,怒瞪著他,「你毛病呀,看一次還要看第二次,還是你當我有毛病,喜歡叫人看那里?」

「有攝像頭。」

他到是從邊上下來,離我有一步遠,聲音不重,輕輕的,像是故意壓在喉嚨底。

街道辦事處有攝像頭,我也是知道的,踫這麼沒臉皮的人,我更是氣得差點七竅生煙,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瞄了瞄攝像頭的位置,迅速地朝樓下跑去,手里緊緊捏著保溫杯,生怕保溫杯掉了。

「我真學醫的,學的是中醫,指不定我真能給你看看?」

我躲在洗手間里,把洗手間的門還在里面鎖上了,到是他還在外邊說,說的跟真的似的,像是百年老中醫有傳承似的——

我開始沒理他,不把他當一回事,覺得他開始假扮西醫,現在又要假扮中醫,真是神經病,努力地把熱燙的化妝棉對著那處已經癢得叫我快站不腳的地兒,狠狠地一貼上去,真真是藥到病除,人生都是和/諧的——

「你可能是缺男人了——瞧你肝火旺的,是不是一直就沒有男人,平時有沒有注意照鏡子,是不是感覺有長胡子了?——」

缺男人?一直缺。

肝火旺?一直容易上火。

長胡子?我想想早上照鏡子那會兒,確實覺得我自己唇瓣上的那地方確實跟別人不太一樣,別人都是白糊糊的,我總是有點黑糊糊的,用過月兌毛膏,當時很白,白的有點奇怪——所以我不敢月兌,一般都是悄悄地用拔稀疏一點。

我手里的化妝棉頓時就掉落在地,趕緊地拉上底褲,就迫不及待地拉開洗手間的門,一把揪住他的襯衫領子,「你真學過中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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