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不白 019

作者 ︰ 三長兩短

「叫什麼叫,一點禮貌都沒有!」

聲音慢條斯理的,仿佛透著一種沉澱,那一身灰色的唐裝,頭發近乎板寸,卻是花白的,右手大拇指套著青翠的扳指,整個人幾乎周圍渾然一體般,仿佛來自時間的最深處,而他就正那中間不緊不慢地走出來。

他微皺眉,朝我輕抬了一記眼皮,再沒有多余的視線——

他看著周弟弟,那張被歲月刻畫過的臉,明顯地又多了點笑意,似乎不太露痕跡,「你小子,又想來我這里拿什麼好東西?」

我站在那里,被忽視,我到是沒有什麼失落感,感覺這里有點怪怪的,什麼中醫研究院,更讓我覺得像是掛羊頭賣狗肉的架式——心里這麼想,但我盡量不在臉上表露出來,站在周弟弟在身邊,眼楮不亂看。

忽然的,我被猛的一推,人身不由己地往前踉蹌了兩步,堪堪地老人面前站好,我有些局促地對上老人的視線,瞧見那雙眼楮里的睿智之光,讓我的心莫名地驚了兩拍,不得不跟人打招呼,「您好——」

「小娘是哪里人?」老人到是一掃剛才的冷淡,問起我來,臉上還露出一點點和煦的笑意,又指指那邊壞笑的周弟弟,「是不是這個壞家伙把你給拎來看西洋景的?」

周弟弟臉上的壞笑,一點都不保留,我回頭看他時,他笑得愈發熱鬧,「老頭子,你給人看看,這人底下癢,查了又沒有什麼毛病,我想來想去也只有您這里給相看相看的,要是你這里不能相看,恐怕也沒得地方可相看了——」

這人說話,把我的事都說出來,鬧得我一個臉熱的,尤其是對上那老人一臉興味的表情,盡管是來看老中醫,可女人身子癢這種事,無異于是最最私密的事,叫個不相干的人曉得了,我還是忍不住的難為情。

但——

周弟弟這話說的,我曉得這個可能就是那個老中醫,盡管看上去像個經年的「神棍」,我還是想一勞永逸的解決身上這事,當下心里就有了計較,「老先生,可以給我看看?我最近一直、一直……工作都不安心……」

老中醫到是走近我,靠得很近,——我有些不太習慣陌生人的靠近,就悄悄地想往後退,到是他一抬眼,——也不止是他一抬眼,後邊兒的周弟弟已經用手的抵住我的背,不叫我後退一步——

而老中醫已經就在我面前,他的臉湊近我,卻是閉著眼楮,用鼻子輕嗅——嗅得我寒毛直豎,像是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緊張地看著他,不敢放松一分。

「哈哈哈……」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地就退開了。

笑得我更莫名其妙,滿頭霧水地瞅著他——當然,又看看周弟弟,他到是一派自得的樣子,非但沒為我解疑,而是朝老中醫扶過去,「老頭子,你說說她是不是中那個東西,我瞅著挺像的,按理說您這里的東西,可不會流了出去,都是怎麼的了?」

中東西?

我中了什麼東西?

老中醫一聞就聞出來了?真跟「神棍」似的,我心里雖然這麼想,到是還跟著他們往前走,一進去,那里面布置的古色古香,仿佛就真入了民國年間的房子,無一處不透著古樸——

我已經無心看周圍,甭管這里有多好,還是不能叫我平息底下那種癢意,走路的時候,更難受,听到他們說我中什麼東西的時候,我更不安,感覺像是自己被算計一樣,又找不著頭緒,心里有多煩躁就有多煩躁。

正跟著——老中醫到是回頭看我一眼,沒等我迎上視線,他又很快地就收回視線,像是根本沒看我一樣,附在周弟弟耳邊說了幾句話。

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難道真是神棍?

周弟弟听他說完,到是停下腳步,連帶著也沒扶老中醫,任由老中醫往後邊走去,他兩手都插在褲袋里,大赤赤地朝我笑。

我心里本來就七上八下的,他不笑還好,他一笑,我到是覺得不安,不由著急了,伸手就試圖把人拉到一邊,「怎麼了,他跟你說什麼了?」

「你哪里踫到這麼毒的東西?」他反倒問我,一臉好笑的架式,「老頭子這里的東西寶貴的很,尋常人還弄不到,你怎麼就中了他的東西,搞得現在跟個欲/求不滿似的天天癢?」

我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還是得了什麼,反正我就是知道有一點——確實癢得跟欲/求不滿似的,缺男人呀,叫我臉上更燙,但又忍不住想辯解,「我哪里有中什麼東西,你說的什麼鬼話,我能中什麼東西?」

「這東西老頭子就給過我爸,而且是兩年前給的,他兩年前在美國,你在哪里?」

周弟弟笑著問我。

一字一句的。

話幾乎就戳在我心中,戳得難受,像是身上最後一層的遮羞布都給扯了下來,叫我難堪,卻不敢回答,不敢回答說,我當時也在美國——我當時的的確確在美國。

「你是我爸的小情?」

他還問我,湊得那叫一個近的,我幾乎都能踫到他的鼻子。

我往後退,臉上的熱度瞬間消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被人家兒子親自問上門,我再心虛不過,尤其那個人回國後又結了婚,真是最最蛋疼不過的事兒,以前是小情,現在壓根兒就不是,我硬著頭皮回答,「現在不是。」

一說完,他的頭就低了下來,我來不及躲避,眼睜睜地看著他湊上臉,唇瓣間瞬間就痛了起來——我連忙推開他,——他讓我推得退了一步,臉上多了點邪氣,漂亮的眉眼間盡是嘲弄的神色。

「躲什麼呢,能做我爸的小情,跟我做的小情有什麼區別?我比他年輕,比他還能干,不如你做我的小情,按那藥的藥性,我來解也是行的——」他無視我的憤怒,還伸手到我臉上,說得「堂堂正正」,像是在恩賜我。

也許是我耳朵不行了?

肯定是听岔了!

可——看他的表情,我曉得我一個字都沒有听錯,而且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提議我當他的小情,而且我中了藥,他來解也是一樣的。

扯淡!

再沒有比這個更扯淡的事!

我甩開他的手,此時覺得他的手就跟蛇信子一樣叫人覺得冰冷,不止冰冷,還叫人覺得害怕,陰森森的害怕,我像是被逼入陷阱一樣,怒真的是從心頭起,先是裝相的「呵呵」冷笑兩聲,才冷哼哼地頂上他的話,「毛病!」

是真他娘的有毛病!

我現在才明白,指不定他早就知道我這身上的事兒,故意帶我來這里才跟我攤牌,我實在是沒興趣跟他再扯淡下去,轉身就要從這個詭異的地兒走出去,一轉身,我就跑,頭也不回的跑,死命的跑,使出全身的勁兒跑——

「哎,你跑什麼呀,我給你個機會,干嘛不用?」

周弟弟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跑得更快,心跳得也更快!

見鬼了!我是瘋了才會跟周作的兒子搞一起,即使他能解了我身上的那點麻煩事,我也不要跟周作的兒子搞一起的好不好?更別提周作如今也是周各各名義上的父親,他們老周家真是搞鬼,明明周各各是周作同父異母兄長的兒子,偏那個兄長死得早,周各各就成了周作的兒子。

是的,是兒子,不是佷子。至少名義上是兒子。

而原來是獨生子的周弟弟就有了個原本應該是堂兄的兄長。

我回到家里,硬是把王女敕女敕從房間里拉出來,不讓她玩游戲,並向她大吐苦水。

她听了直翻白眼,「跟演玄幻劇一樣,要不要這麼搞的?」

「我也不想的。」我只能是無力地這麼回答,世界這麼小,轉個圈回來,都是周家人,而且事情還扯淡得不能再扯淡了,「你說說我怎麼辦才好?」

求教!

王女敕女敕扁扁嘴,人攤開在沙發里,「不都是神經病嘛,他說他也能解,我想估計周各各也能解,你到底想跟誰,就找誰去吧——」

這個人——

找她出主意,真是一點都幫不上忙。

我無語。

「還有吧,我親爸秦百年的舊情人嫁了周作,你說說我怎麼就踫上這麼蛋疼的事?」

想了想,我還是把一件更扯的事都說了。

「啊,你插足人家婚姻?」

王女敕女敕捶我一下!

「插個鬼!」我捶回去,「那時他單身好不好。」

確實,那會周作真是單身,我曉得他沒結婚,不用查結婚登記證都知道。

「那你現在怎麼辦,要不要去找那個老中醫看看?」王女敕女敕好奇地問我。

我想想也是,總不能一直癢下去,——

只是,想法是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我第二天一早就去蹲門,那門都沒有開過,按過門鈴,里面跟沒有人一樣,——也見過人出入,人家都不理我,連門都沒進去。

我真沮喪。

撐著傘擋太陽,我悻悻然地打算離開這里,吃了閉門羹,就知道這里不應該是我來的地方,人家周弟弟能進得容易,不代表我也能進去。

又恨死周作,他到底給我吃的是什麼東西,醫生還查不出來。

那是個壞蛋,我現在明白了,都不是什麼好人,一個個的都不是。

我不就跟他鬧了下,他讓我跟他一起回國,我不樂意了嘛,干嘛非得給我吃什麼破玩意兒,攪得我天天兒難受,打了藥水還好受一點,就不是能踫到姓周的男人,一踫到就不對勁兒,難不成我得一輩子都這樣子?

我不甘心!

憑什麼他得算計我呀!

我不就嫌棄他比我年紀大了嘛,也不看看周弟弟都多少歲了,他比我大這麼多,好意思叫我跟他一起回國?回國了再當他小情?

毛病!

「一家子都有毛病!」我恨恨地罵。

剛罵完,前面市政府大門口就駛出來一輛黑色的車子,那車牌號碼十分眼熟,我還沒來得及細想這車子是誰的,那車子就停了,後車窗緩緩地往下,露出叫我幾乎思念了「幾百年」的臉——

那張臉的主人名字叫周各各!

他看我的目光依舊冷淡,像昨天早上在會議室里一樣,一點情緒都沒有。

「在附近有事?」

難得的,他居然還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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