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康熙想知道,後宮里頭就沒有能瞞住他的事,一系列的變故之後,他加派了人手盯著永和宮,也就是除夕宮宴的時候,因為事務太繁雜,有幾日疏忽,也就是兩三天,之後就恢復恢復嚴密盯梢。{我們不寫小說,我們只是網絡文字搬運工-十四喪心病狂想要挑撥兄弟感情攪渾一池清水這事,他尚且不知道。瞞得了一件已經相當不錯,駐顏丹這事不就暴露了?暗衛稟告的時候心里惴惴不安,生怕皇上拿他出氣。
「奴才這就去永和宮將藥丸給您拿來。」
說的是拿,實際是準備去偷啊。畢竟,這事烏雅家做得挺私密,直接捅穿了不就讓人知道自己一直派人盯著後宮?不這樣的話,要拿到藥丸那是天方夜譚。別看德嬪瞧著端方敦厚,從前為妃的時候與人紅臉的時間都很少,降了位份之後更是不鬧騰,就算三妃換著班刺激她也都沒讓烏雅氏做出格的事,她是知道分寸的,否則也不能讓康熙舒心,將她從伺候佟佳氏的宮女提拔到妃位。不過卻不是無私之人,尤其拿到這樣的駐顏神藥,在後宮里頭模爬滾打的誰不希望自己永遠年輕漂亮?這是多少帝王寵妃求而不得的東西,竟然落到了她的手中,這麼看的話,老天爺倒不是完全瞎眼的。
德嬪度過漫長的嚴冬,她覺得自己的春天要來了,惜,康熙並沒有相同的感慨。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額娘在董鄂氏手底下活得多悲催,終于他坐上帝王之位,額娘卻沒想到清福。
董鄂氏死了,皇阿瑪剃度出家。
恨意就深深掩埋在康熙心中,沒再刻意挖掘想起。
他以為前塵舊事隨風去,就不計較了,沒想到那還是個陰魂不散的。
董鄂妃,德嬪。
這兩個人竟然有如此緣分。
連命都綁在一起。
「朕拿那個做什麼,莫胡鬧,等著看德嬪的動作吧。」那暗衛連連應是,康熙把他打回永和宮去,又吩咐李德全讓他把老九找來。胤忙著觀察薛蟠那邊的動作,雖然首飾鋪子還沒正式開張,作為皇子,對京城里生的事,他知道得比普通人多很多。
胤知道開首飾鋪子是賈恩候在測算了他的命格之後給的建議,也知道薛蟠為了做好,不僅找了威爾遜先生合作,還說服他親娘,也就是皇商薛家的當家太太、實際決策者——薛姨媽,注入大筆金銀。
情報就斷在請工匠請繡娘這里,為了一炮打響,保密和宣傳工作也是薛蟠重點考慮的問題,就算再好的方案,要是一早就傳出風聲,不等他開張,立刻就有跟風狗出來。雖然不能永遠都是唯一,他至少要做第一,總是被模仿,從未被超越,這是做生意的境界。
胤不像康熙,想調查什麼只要吩咐一聲,輕松容易。
他是皇子,住在阿哥所,尚未大婚分府的皇子。
就算生意已經做得很大,就算有龍蛇混雜極易收集情報的青樓,依然不知道薛蟠在搗鼓什麼,同威爾遜子爵聊過幾回,他推測出,薛家同法蘭西商人合作想要在京城里賣西洋首飾……見多識廣的九阿哥努力回想西洋首飾的模樣,終于,他從安娜頭上找到答案。
東西雖然好,同旗裝甚至漢服都不是一卦的,拿來有何用?帶出去的確是能博人眼球,以放心的是,消息鐵定都是負面的,不會有人說半個好字。
這樣的東西也想在大清朝推行?
不要把做生意看得太容易。
胤已經預料到跪/舌忝的結果,威爾遜先生卻說,他們這回一定成功。
「你記得頭兩年在爺跟前抱怨過什麼?法蘭西首飾雖好看,在咱們大清朝根本打不開市場,平民百姓買不起舶來品,官太太不敢瞎折騰,唯獨富貴人家,撇開口味問題,就算遇上真心喜愛的,至多只是買幾件回去收藏……咱是老交情了,說句難听的,你做什麼都好,為何偏要想不開?」胤以為是安娜為支持情郎,逼著她父親妥協,後續展卻出乎他的意料,威爾遜先生透露出一個意思,他會答應合作,並且百分百投入精力在其中是因為看中了薛蟠這個方案,覺得一定能成功,並非是受女兒蠱惑,安娜也不是拎不清的。
在胤看來,法蘭西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飾還不如香水有賣點,做這個準虧。他都知道的事……威爾遜這個在歐洲和大清朝指揮船隊往返撈錢的巨商能不明白?
他篤定的說能賺錢,那就不會是虛言,這背後一定有貓膩。
九爺心癢癢,想去查,威爾遜先生就說︰「小本生意,求您高抬貴手,不要提前把動靜鬧大了,等鋪子開起來,除了決不能傳授的機密,您想知道什麼在下都以解惑。」他說得很坦白,胤性格的確是賤,在生意場上還有點猥瑣,暗搓搓的,不過……他還是有原則的,這是除了錢之外,胤能和賈恩候成為好朋友的另一個原因,該拿的錢一分也不會少,關鍵時刻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在原則問題上,決不妥協。
胤剛同威爾遜先生達成口頭協議,就被康熙召回去,李德全派來的人急急吼吼找到他,說萬歲爺在乾清宮等著,讓九爺快些。在別的任何人面前,即便是對太子,胤也能不疾不徐,听到皇阿瑪找他,胤立刻就來了勁,沒耽擱半分,立刻回宮,以為是什麼事,原來又是讓他去天師府問話的。想來也有些時候沒見到賈恩候了,老九連考慮也沒有,立刻應承下來。
別人就算了,天師府上下都知道,四阿哥胤禛以及九阿哥胤同老爺的關系是極好的,寧榮街那邊的親戚也趕不上,見九爺下轎,門房立刻腆著臉迎上前去︰「奴才給九阿哥請安,爺吉祥。」
「,別給爺玩這些虛的,賈天師在府中?」
「自然是在。」換了別人上門來,他們下一句話就該問所為何事,對著當朝九阿哥,到底沒那個膽,仔細想想,老爺從未給九阿哥吃過閉門羹,也不用盤問太多。門房彎著腰畢恭畢敬的說︰「您里面請。」
此種待遇胤也很享受,他果然抬腳往里走,一邊說︰「你們老爺很會看鋪面風水是不是真的?爺有個新的館子要開張,還沒選好位置。」
這話自然是假的,胤的生意基本已經穩定下來,他名下青樓、酒樓、茶樓……什麼都有,暫時沒有開拓新業務的打算。擺明是說給過路以及盯梢的人听,簡單地說就是惑人之計。
皇阿瑪讓他過來問的話,是不方便公開的,雖然沒有證據,他直覺認為會牽扯到後宮某些妃嬪。後宮與前朝是緊密相連的,相互扶持,相互依靠,若是身居高位膝下有子的,牽扯面更大,如今後宮里最炙手熱的五個人是︰佟佳貴妃、自家額娘、惠妃、榮妃以及春嬪,她們以稱得上是擁護者眾多。德嬪烏雅氏的處境是日漸不如,至于別的,沒有強大的後台,資歷尚淺,得寵不得勢。
以如今的局勢看來,這次的問話最有能牽扯到的就是永和宮主位德嬪,那問題,同藥相關,無論從外在或者精氣神來看,病入膏肓需要吃藥的都只有烏雅氏而已。
不用旁人帶路,胤自覺朝大老爺的院子去,剛邁過門檻就听到賈恩候笑言︰「今早問卦的時候瞧著有客登門,我等了好些時候,不曾想竟是九爺。」
「……咱們也有好些時候沒見面,聚一聚是應該的。」
賈赦就站在屋檐下,還是那副樣子,似笑非笑的,她說︰「您唬旁人以,在我這兒卻不成,我婆娘走了才多久,但凡是有分寸的都不會在這時候來我這天師府談笑,尤其是九爺,在生意場上混過的,比別人想得要更周到才對,您走這一趟鐵定是有正事要說。」本來,他這院子是不給人隨意進出的,也就是丫鬟婆子灑掃或者門房來傳話給進,再有就是王善寶,他跟著大老爺有些年頭了,又是府上大管家,權限自然比別人高。
即便如此,他也沒得到準許能在院子里久待。
門房只陪九爺走到門口,遠遠的給賈赦行了個禮,就轉身出去了,壓根沒進來,院子里沒有閑雜人等,胤也就不顧忌什麼,他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爺過來是想問兩句話。」
賈赦抬了抬右手,請他說。
「听說京城里出現一種能夠讓青春永駐姿容長存的藥,你覺得,真?」
胤一提起,賈赦就挑了挑眉,八大門派那幾個蠢貨還真想辦法把那些符紙丹藥賣出去了?他稍微回憶之後就說︰「是真的。」
「……你如何得知?」
「九爺您說的是道門九派里頭上三流之一丹符宗的秘藥,名喚駐顏丹,能夠永葆青春,到死都姿容依舊。」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回憶什麼,然後補充道︰「丹藥品級被分為四類︰天、地、玄、黃。天丹能活死人肉白骨,續命數十載,改資質,逆命格,這是傳說之中才存在的,我從未見過;地丹就像是凡塵俗世傳的那些神藥,青春永駐,延年益壽,補氣壯/陽一夜七次郎……您提到的就是地丹里頭最讓女子瘋狂的一種,名喚駐顏丹,放眼整個道門,能夠煉制這種丹藥的,一只手就能數過來。」
能夠煉制還是一回事,賈赦听說過,駐顏丹的配方里頭,有好些珍稀種類,很難找,得一爐就得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佔盡。當然,這也難不倒丹符宗長老,他們不似玄門這樣,十八般武藝樣樣都得學,都得會,只需要在煉丹或者制符上面有所建樹而已,你用一輩子的時間認真的做一件事,就算天資再怎麼愚鈍,也是能取得成績的。
丹符宗長老手上誰沒一堆高品級丹藥,于別人而言萬金難求的東西,在他們這兒其實不算什麼,就像你到死都沒活明白,賈赦卻能輕易窺視天道一樣。
任何人之間的差距總是存在的。
賈赦陷入到回憶之中,胤仔細琢磨他這番話,然後說︰「沒有別的能?如何能確定是這一種?」
「這個啊,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別听他說這樣的話,實際淡定極了,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成分,接下來那番話才是真正刷新了胤的三觀,讓他對眼前這個摳門摳到死的神奇男子絕望了。
賈赦說了什麼呢?
他說︰「那丹藥我早先才見過的,道門上三流丹符宗長老拿來同本天師談條件的東西,我沒看上,讓他準備銀票來著。」說這話的時候,賈赦神色坦然,完全沒有心虛的成分,胤陷入到沉默之中,半晌才問,「知道如今在誰手里?」
知道,當然知道。
這種同自己沒多大關系的事,他算得出,賈赦直視九阿哥胤,說︰「我說得沒錯的話,九爺是奉皇命走這趟,事實上,那藥丸流出去才是今天的事,萬歲爺就已經得到消息,速度未免太快了些,從這個方面著手,稍微動動腦子就該明白了。」
胤是極聰明的,將賈赦有效信息提出來,立刻就捋順了關節。
第一,皇阿瑪會遣他走這一趟就說明情況緊急,也間接說明駐顏丹不在他手里。要是自己拿著,節奏是很好把握的,不用急急吼吼派人出來。
第二,按理說,四哥才是做這種事最佳的選擇,他思維縝密行事嚴謹,為什麼會找自己,說明事情同他或多或少扯得上關系。
第三,藥丸本來是孝敬賈恩候的,因他只愛錢,逼著人家拿去換銀票,放眼整個京城,提供此種服務的就那些,尋常人不會平白無故同別人交換這種听起來就不靠譜的東西,那麼最有能的就是當鋪。
……
駐顏丹、胤禛、當鋪東家。
若還不明白那就真是傻了。
果然駐顏丹是被烏雅家拿到獻給永和宮德嬪了吧。
生意人直覺是很準的,很多時候說不出因果他們就靠這個避過災難,之前是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除夕那日,他就明顯察覺到皇阿瑪對德嬪烏雅氏的態度是變了。雖然說,得寵失寵對後宮妃嬪而言再尋常不過,讓胤覺得古怪的是,他隱約感覺到了不耐煩,當然這並非宮宴時候的現,而是之後幾日不經意察覺出來的。
胤稍微琢磨之後覺得,皇阿瑪應當不止是想知道藥丸叫什麼名字屬何種品級,更重要的還是功效,「你說的駐顏丹,真有那麼神奇能讓人永葆青春?」
能啊,當然能。
賈赦點點頭說︰「駐顏丹,顧名思義,只要服下它,你的容顏就將永遠停駐,吃對了時候自然能永葆青春了。」說著他斜了胤一眼,「雖然您是阿哥出身高貴,也不能隨意質疑地丹的效用,丹符宗的老東西清高得很,讓他們听到絕不會有好臉色,牽扯到道門須得慎之又慎。」
這麼說胤還不明白,賈赦補充道︰「頭年三月那茅山道士說的話您記得?我們玄門在前朝是受過重創的,世人只知閹人作亂,東西兩廠把持朝政,迫害忠臣。卻不知,嘉靖皇帝朱厚熜是個痴迷于煉丹的,他在位那些年,將道士捧上天,受重用的那幾位正好都是丹符宗弟子,因為跟錯了師傅,越長越歪終于走錯路,玄門弟子慘遭迫害,險些滅門,嘉靖慘案震驚了整個道門。」
雖然听過流言蜚語,這麼清楚還是頭一回。所以幕後黑手是丹符宗的王八羔子,他們拿老朱家的做筏子,對付道門里頭與自己不對盤的?
「玄門那麼大本事,沒反抗就慷慨赴死?」這不對啊,別說是人,就是畜生被宰之前都要掙扎一下,瞧賈恩候就知道,玄門是高人雲集的地方,以他們看相測字造風水擺陣的本事還對付不了東西兩廠的雜碎?
「本事越大,限制越多,玄門有四十九條規矩約束弟子,其中很重要的幾條是,門下弟子不得為禍世間,不得殘害百姓,不得引起動蕩……前朝那些閹人的做派九爺應當有所耳聞才對,便是為了不牽連無辜,但凡是暴露身份的都沒活下來。當然,有因就有果,丹符宗弟子鑽空子讓我玄門受重創,自己丟了命不說,連累整個宗門使他們遭忌憚厭棄,還丟了在道門內部的排名。這些都是虛的,造了殺孽的**朝廷終究是血債血償,違反天道鐵定受懲罰……這是法則。」
明白了,說了半天不就是想說惹誰都行千萬別惹丹符宗的變態,他們什麼都干得出來!胤點頭,表示自己懂了,以後一定當心。
這個倒不是重點人,讓胤關注的是駐顏丹的功效。
將容貌停留在此刻……永遠。若拿到藥丸的人真是德嬪烏雅氏,那就有好戲看了,人世間沒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到她這份上,活著真是滿艱辛。
等等,他好像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
賈恩候說,這藥丸原本是要給他的,他看不上,死活要金銀?
這麼洋氣的仙藥他腦殘了才往外推,怎麼想都不對啊。
「咱們也是老交情了,誰跟誰啊,你給爺說句實話,放著這樣的寶貝不要你瞎折騰個啥?是不是還有什麼貓膩?」
「……」只能說九爺你真是太聰明了,「我不拿這個有三個理由。」
「哪三個?」
「娘們用的東西要它何用?」
「就算拿過來也不好賣啊,想要高價,就得將藥效公示出去,要是真這麼干,找上門來的太多,到底賣給誰?九爺您倒是給我出個主意,是身份貴重的?還是給價高的?……拿到這樣的稀奇物件不拿進宮去獻給皇上合適?就算獻上去得一時贊譽,那也是坑自己,都比照這種等級來,以後還有啥拿得出手的?」
「做人要低調,要適當的隱藏實力,讓人將底細模清了遲早要交代在這里。」
……
賈赦心里明鏡似的,什麼能拿,什麼不能,什麼當做,什麼不當……他清楚得很。駐顏丹拿著燙手,比起那個,還是收點小錢實在,再說道門那些東西他見得多了,不稀奇。
這說法很靠譜,胤就相信了,他沒繼續在天師府逗留,得到確切答案立刻回宮,將賈赦說的那幾條重復給康熙听。康熙原本在猶豫,要不要使喚暗衛將藥丸拿過來,畢竟,他真的不願意看到德嬪恢復容貌,她身體里面住著個董鄂妃,看著那女人痛苦,康熙才會覺得快意,有種大仇得報的爽感。
從胤那里得知那藥丸名叫駐顏丹,功效是讓你永遠活在此刻,至死不改容顏。簡單地說,駐顏丹只能留住時間,讓歲月不在你臉上繼續刻下任何痕跡,卻不能回到過去,這玩意兒,小佟佳氏用得,烏雅氏用不得,讓她維持如今的模樣到死那會要人命。
得知詳情以後,康熙沒說什麼就將胤打出去了,他想了又想,德嬪已經很難找回容貌,畢竟邪道不像土狗一樣遍地跑,要拿到雪肌丸,分析出配方然後對癥下藥太難。既然已經這樣,倒不用再來一次打擊,用珍貴的駐顏丹做這樣的事太不值。他又覺得這回再失敗的話,德嬪指不定會瘋,這也不符合自己的初衷。
康熙憎惡董鄂氏,這沒錯。
對付仇人就不能給她痛快,一點點磨,她越害怕你越是推著她朝無盡的深淵去,這樣才能達到折磨人的效果。
「去永和宮看看,把藥丸取回來,莫讓德嬪現。」
在意識到駐顏丹的珍惜程度以後,康熙終于下定決心,惜,迫不及待想要找回自我的烏雅氏已經將那雪白瑩潤的藥丸咽下了,暗衛丙過去的時候,甲和乙皺眉問︰「老弟你來做什麼?」
「萬歲爺交代了一個事。」
「什麼?」「你說!」
「說讓咱們將烏雅家送進宮來的那粒藥丸從德嬪娘娘身邊取走,送回乾清宮去。」
都是高手,自然有特殊的對話技巧,話音剛落就見暗衛甲、乙變了臉色,過來傳信的這人心里就有了成算,「知道娘娘將藥丸放在哪里?」
知道啊……
他們親眼看到德嬪將藥丸送嘴里,就著水吞下去了。
尼瑪早先請示的時候做什麼去了?這不是折騰人嗎?都吃了你才想著要取回去,呵呵……讓德嬪割肉給你?當皇帝不能這麼三分鐘熱度不能這麼腦殘的!!!倆暗衛在心里咆哮,若沒請示過,出了這樣的狀況就棘手了,暗衛甲冒著巨大的風險特地問過,那是一個半時辰以前,萬歲爺沒有要將藥丸拿過來的意思。
烏雅氏是最穩妥的,拿到這樣的寶貝她敢長期存放?要是走露了風聲,多放一天都危險,這樣想的話,她自然會立刻服用。
暗衛甲嘆口氣說︰「藥丸是拿不回來了,我親自走一趟回去給萬歲爺做個交代吧。」
康熙倒沒有問暗衛的過錯,他想這恐怕是天注定,否則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人典當駐顏丹,並且恰好讓烏雅家拿到,他猶豫的時間並不長,德嬪就將藥丸吞下去了,據說吃過以後她就躺倒床上,以為睡一覺起來這段長達九個月的噩夢就會消失,她還是雍容貴氣的永和宮之主。德嬪顯然是想多了,她睡了足足六個時辰,醒來才是雞叫的時候,這一覺睡得很舒心,畢竟她是抱著慢慢的期待進入夢鄉的,回過神來之後,烏雅氏就喚人拿銅鏡過來,守夜的有兩個大宮女,都在外間打盹,听到動靜月舒率先醒來,她立刻掀開簾子進內屋,拿著銅鏡就要往床邊去,在看到烏雅氏那張臉以後,手猛地一抖。
這個動作讓德嬪心不安,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她冷著臉斥責道︰「本宮有那麼怕?你抖什麼?」
真的,微微抖一下已經是專業素養的體現,換了別人這回保準已經把銅鏡摔了,月舒伺候德嬪這麼多年,對主子的脾性已經很了解,她動了動腦子,就想出個說法來︰「依奴婢看,那藥丸恐怕才剛剛起作用而已,娘娘倒是好些了,還不十分明顯,或許還要隔上幾日?」
听了這話,德嬪還有什麼不懂的?她神色變了幾次,面前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朝貼身宮女吩咐道︰「把銅鏡給我舉起來,本宮要看看到底是怎樣。」
……
沒見著的時候心不安。
看清楚以後恨不得砸了視線範圍內的所有東西。
這就是嫂嫂保證說絕對有效的神藥?
好些了?
只是不明顯?
她這當主子的還不明白奴婢的想法?這就是安慰她的話,實際一點用也沒有。這麼說也不對,德嬪明顯能察覺到,那藥丸對自個兒的身體是有幫助的,吃下去就覺得肚子里暖,從那里開始,四肢百骸都吸收了蓬勃的朝氣,別的不說,她身子是松快了不少,即便沒下床,也有種身輕體健的感覺,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健康。
是,健康有什麼用?
她的臉,幫助她蠱惑帝王心從宮女走上四妃之位的美人臉……就這麼沒了。
「你記得我娘家嫂子昨日說的什麼?」
「回娘娘話,烏雅夫人說藥丸能夠讓人青春永駐,一顆見效。」
听到這話,德嬪抬手就將銅鏡拍到地上。
見個屁的效!
在德嬪心里,已經是絕望大過希望,不過,她還抱著最後一點念想,那藥丸的確不似凡品,或許只是作用來得慢些,並非是狗皮膏藥一點效果也沒有。永和宮正殿壓抑極了,連著幾天都沒人敢大聲說話,莫說談笑,他們生怕一個不好就觸了娘娘的眉頭,惹她不痛快。
即便如此,德嬪烏雅氏依然一日比一日暴躁。
起先還能說是見效慢,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日……她的臉還是那樣,沒有一丁點的變化,要是起作用的話,早應該見成效了。德嬪沒敢再麻痹自己,她讓太監請了太醫過來,帶著紗帽讓對方給她診脈。
調動頻率正常、強度正常、一切都正常!
「娘娘不比多想,您的身子骨康健極了。」
「沒有不對的地方?」
「……完全沒有。」
庸醫!要是沒有不對她的臉為何會是這個樣子?
烏雅氏已不再是能在後宮里只手遮天的德妃娘娘,她降級了,一同消磨的還有自信以及說話的底氣,她沒敢給自己樹敵,在後宮里頭混切記不得罪的就是太醫,就算他們來得慢點,就算他們脾氣又臭又硬,就算他們說話不中听……惹到大夫的後果不是每個人都能承擔的。
將這人打走以後,不多時,她又讓月舒去請了第二位,把太醫院的老東西們折騰了個遍,得到的答復卻總是相同。
「娘娘再健康不過,無需喝藥。」
「您比半年前更好,陰氣很足,不妨摘掉帽子看看,今天的您已經不是除夕夜的您。」
除夕宮宴的時候,太醫坐在很靠後的位置,別說德嬪沒轉身朝下面一次,即便是有,以他們的眼力也看不出太多細節層面的東西。听說烏雅氏變得其丑無比,整個老態龍鐘,從描述就能知道,她的身體是在快速的衰老,這種態勢要是不能抑制,喪命是遲早的事。
這才過去多久,德嬪就恢復正常了,簡直以稱得上是奇跡,親身遇到這樣的事,他們如何不激動,甚至有太醫希望烏雅氏分享自己的心路歷程,說說到底用了怎樣的方法將自己從懸崖邊上挽救回來……當然,原話不是這樣的。
德嬪氣得抖,恨不得指著太醫的鼻子大罵。
健康得很?
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別說衰老,就連小感冒也沒有。
……
這樣的回答非但沒讓烏雅氏高興,反而令她恐慌。
要是診得出問題還能對癥下藥,現在如何是好?
太醫院眾口一詞,全都說她健康得很,沒有任何問題,他們拒絕開藥,沒病瞎吃什麼?德嬪也狠不下心揭掉紗帽讓人看清楚自己那張丑陋的臉,事態越拖越嚴重。
這樣頻繁的請太醫,後宮其他妃嬪自然也听到動靜,那些有點頭疼腦熱的都跟著派人去請,在診脈的同時順便套話︰「烏雅妹妹已經許久沒出來活動,姐妹們都想她得緊,除夕宮宴出了那樣的事,又怕傷害到她,真是為難得很……」說話的是惠妃,到這兒她就轉了話鋒,說,「這些日子你去過永和宮,情況如何?」
「回娘娘話,您寬心,德嬪娘娘已經大好了。」
「不要糊弄本宮,此言當真?」
「……這事在太醫院已經傳開了,大家伙兒都去看過的,德嬪娘娘雖還是帶著紗帽,不過,脈象平穩,氣血充足,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想必得高人相助已經大好了。」
呀!!!這真不是啥好消息,早知道結果是這樣,不問還來得高興些。
惠妃擺手讓那不會看人臉色的太醫退下。
永和宮那女人真是命大,這樣還能絕地翻盤,既然已經恢復容貌,她也不出來為自己正名,藏著掖著做什麼?納喇氏心里堵得慌,她們這些康熙十來年就進宮的對烏雅氏真是半點好印象也沒有。原因很簡單,兩任皇後前後腳死了,後來的孝懿皇後,也就是佟貴妃縱橫後宮,那時也讓無數人憎惡,不過,對方好歹有囂張的資本,她是萬歲爺的親表妹,佟家嫡女!
除她之外,後宮里惹人討厭的就是幾位妃子,榮妃早年太能生,那時拉穩了仇恨,雖然連死四個兒子只堪堪保住胤祉,討厭這種情緒卻不會因為對方倒霉而消減,一定要說的話,她們的感覺是活該遭報應,大快人心……馬佳氏也是有後台的,她是員外郎蓋山只女,家中兄弟頗多,且各個出息,娘家父兄的官爵是她在宮里說話的底氣。
宜妃就更不用說,郭絡羅家的心肝,即便她口無遮攔,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話,誰敢問她過失?別看宜妃那張嘴總堵不住,配合微微上挑的丹鳳眼以及那特殊的聲調,听起來好像隨時都在開嘲諷,實際上她心里是有分寸的,什麼當說,什麼不當。
……
對這些人,惠妃最多覺得討厭,對烏雅氏,那是十足的惡心。
伺候人的奴才趁主子不方便的時候爬床上位,賣兒子求榮,竟然同她平起平坐二十年,甚至隱隱有壓過的勢頭,任誰都忍不下這口氣。偏偏她還總擺出一副「老子是正宮,老子母儀天下」的氣勢,又「寬厚仁慈」,從不肆意打罵奴才,簡直成了後宮的標桿人物。
在那麼多人的惡心之下,她屹立不倒二十年,烏雅氏也不容易。
這回是自作孽,否則輕易還動不了她。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惠妃就收拾一番去了長,正好,宜妃也在那邊與小佟佳氏嘮嗑,惠妃過去就說起從太醫口中得到的消息,她以為這兩位會變臉色,出乎意料的是,並沒有。
小佟佳氏笑得很溫和,至于宜妃,她更了不得,立刻開口說︰「這真是再好不過,既然德嬪身子大好了,不如咱們在御花園里擺兩桌,熱鬧一番,也替烏雅妹妹去去晦氣,她閉門不出那麼長時間,再憋下去都要霉了。」
惠妃覺得更不靠譜,她鐵定遺漏了什麼重要訊息,宜妃同德嬪之間的恩怨說上三天三夜也停不了,作為後宮里除孝懿皇後以及如今的貴妃小佟佳氏以外最恨德嬪的人,郭絡羅氏的反應不對。
「除夕宮宴的時候,德嬪的臉咱們都見過的,這麼快就大好了,宜妃妹妹也不覺得奇怪。」
呵呵,當然不奇怪了,她有個能干兒子,總能第一時間帶來靠情報。
烏雅家得到一顆能夠將容貌永遠停留在現在的駐顏丹,已經交到德嬪手里,他們只知道吃下那藥能夠讓人青春永駐,不知道還有限制條件,德嬪就悲劇了。太醫診不出什麼,那是因為烏雅氏的身體原本就沒有問題,她好得很。至于那張臉,除非將道門精通煉丹的高人請來,否則基本沒戲。
這些話是老九說給她听的,還說萬歲爺知道更早,他沒有阻止。
本來,宜妃還在琢磨這麼才能讓烏雅氏從六嬪之位掉下去,重新做一回貴人。如今看來,不用了,胤那番話揭露了太多真相,雖然不知道理由是什麼,對德嬪月魂越慘這件事,萬歲爺應當是很意的,這樣的話,不用後宮妃嬪出手,烏雅氏氣數盡了。
都說在後宮里混,失寵不要緊,你要有逆襲的決心。
不怕被皇帝忘記,就怕以厭煩的方式遭惦記。
這樣看來,烏雅氏離跌落妃位已經不遠了,比起冒險出手,不如作壁上觀。宜妃品一口香茗,笑道︰「烏雅妹妹是怎樣的個性,這麼多年,惠姐姐還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稀奇,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振作起來找回自個兒,本宮倒是佩服她。」
的確,德嬪才是真正的野心家。
她有企圖,有謀略。
想要做的事極少有落空的時候,這麼想倒不意外了。听她們說完,小佟佳氏笑道︰「的確是喜事一件,擺兩桌倒不過分,正好還沒出年節,咱們先瞞著德嬪,準備好了之後再給她一個驚喜。」
……是驚喜?不是驚嚇?
太醫都說永和宮德主子大好了,屆時她還敢戴著紗帽出來?不戴的話,是要丟人的節奏。
等著驗真相的不知幾何,四十二年初,宮里熱鬧非凡。
同時,天師府這邊也迎來了新的比斗,八大門派的長老湊了萬兩銀子上門來,押上錢,賈赦才答應同他們切磋,九個人到府上最大最空的院子里去,排開站好。賈赦就說︰「怎麼打?全一起?還是一個個上?」
這是為難人家,雖然總催眠自己說前次賈恩候能贏是因為逆天的運氣,其實,他們心里依然有遲疑,只是分量不重罷了,八個人聯合倒還有底氣,單打獨斗的話……誰第一個上?要是悲劇了又當如何?短暫的眼神交接,他們依然不能決定,賈赦就是說說而已,並不是真的在問他們,沒等到答復他又說︰「還是一起的好,省得浪費本老爺的時間。」
這是在給八大門派台階下,做人嘛,不能太絕,否則的斷送多少賺錢的機會,人家都抱著萬兩銀子上門來了,總要適當的照顧他們的情緒。
听賈赦這麼說,八個人松口氣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又斥責起來。
「這是你自己選的,就別怪我們人多欺負人少!」
「前次是大意了,今兒個非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咱們已經拿出萬兩銀子多籌碼,你是不是也該有點表示,不然這樣,你若輸了就別以玄門弟子自稱,老實告訴世人你就是個滿口胡說八道只會騙錢的神棍。」
……
雖然說,不給人看相算命的時候賈赦的確會忽悠,說話也是半真半假,玄門傳人身份那是實打實的,他就算再不要臉也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以一敵八的對壘,輸了不是正常?憑啥輸了他就要背棄師門連祖宗都不認了?再說,玄門原本就不是以武力值取勝的,他們更擅長測算,能窺天道,這個條件擺明是坑他。
「咱們都明白玄門是怎樣的存在,難不成,所有玄門弟子都能輕松的打贏你們八位,這樣的話,道門九派的懸殊竟然是這樣大的。」
賈赦平時不口水,那是懶得,涉及到師門尊嚴的時候,該說的還是要說。他兩句話就讓八個人漲紅了臉,本來就是以多欺少,他們這樣的確有失臉面。
想退一步又拉不下臉。
堅持的話,面子更掛不住,這要是傳出去還得了?
賈赦是個知進退的,人家上趕著送錢來,他讓一讓也好,于是就說︰「讓我答應也成,把那一萬兩往上翻個十倍,要是同意咱們就打,不同意就各回各家。交流會都結束了,還不回去報告情況?」
走到這一步還有退路?
打,必須打!!
沒現錢不打緊,以寫條子按手印,且不說他們自信不會輸,就算真輸了,八大門派還付不起這點欠賬?經歷了如此轟轟烈烈的前期準備,八位長老再次撲街,在賈恩候跟前跪/舌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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