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古老的小鎮,附近古老的森林,古老的植物,以及古老的房屋。
小鎮的居民都說,也許那座歷史悠久的房屋,比這個小鎮存在的時間還要長,而屋子的主人也從未正常過,一代一代。
在三歲以前他一直以為他這輩子是個盲人,也欣然接受了。
這里從來不是他本來的世界,他想他不用在意的,不用在意。
三歲生日,他突然伸手扯下擋在眼前的東西,只是他還沒有睜開眼就被一雙冰涼的手捂住了眼楮,「不要睜開眼,如果你在十歲之前睜開眼,那麼我就將你的眼楮挖出來。」
說話的人是他這輩子的父親戈爾登,他沒有母親,還好沒有母親,還好他的父親似乎不正常,還好他不能離開宅子。
斯諾甩開他的手,閉著眼楮準確地拿起剛剛放下的棉布,听話地蒙住眼楮,什麼都沒有說。
戈爾登看著默不作聲的孩子同樣沒有說話,這個以雪為名的孩子也像雪一樣寒徹骨,連血都是冷的,他咧嘴無聲地笑笑,不過這有什麼?藍胡子家族的人本身也沒有幾個正常的,即使是正常的,也都被逼瘋了吧?
「我是你的孩子,既然你不願意讓我看這個世界,那麼我就不看好了。」戈爾登最討厭的就是斯諾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從他會說話起一直到現在。
明明那只是一個天真的孩子,可是戈爾登就是從他身上感覺到了那種漠不關心,無論是從他對自己能不能看看這個美好世界的看法,還是他從未問過的母親問題。
……明明一個孩子最最關心的應該是他的母親的,但是斯諾從來沒有問過戈爾登妻子的事情,一次也沒有,不僅沒有問過戈爾登,也沒有問過和戈爾登一起照顧他的女僕。
戈爾登在家的時間並不多,因而和斯諾相處最多的就是女僕麗雅,但這並不代表斯諾是因為和麗雅關系好才漠視了戈爾登以及他的母親,只有斯諾自己知道原因。
「把球扔給我,吉米,快點!快把球給我!」
「洛克!接著!別讓伊恩搶走了!」
外面傳來一陣陣孩子的笑聲,麗雅看著外面抱著球亂跑的孩子也笑了出來,「少爺,他們玩得很開心呢,你要不要也出去和他們一起玩?就算你看不見也沒有關系的,慢慢來就行了。老爺說過,他希望你可以多交幾個小朋友,也可以約他們來家里玩。」
「但是我不樂意與他們一起玩,我不覺得有什麼好玩的,麗雅,我要休息了。」不等麗雅繼續說下去,斯諾將臉從窗戶前轉開,推開椅子準確地回房。
八年時間,足夠他將這里了解透徹,他也曾無意中听路過的人提起他現在的家,被稱為藍胡子家族的異類,至少整個小鎮的居民都不認為藍胡子家族多正常,可是偏偏斯諾並沒有發現這個家族哪里不對。
該說以訛傳訛果然厲害嗎?不過這些和他沒有什麼關系,他不會走出家門,也不可能將那些路人的話當真……就算是真的又怎麼樣?
「听說父親今天晚上回來?」
「是的少爺,想念老爺想要和老爺一起吃晚飯嗎?我這就去準備。」
「沒興趣!」
戈爾登是夜里回來的,就像他離開的時候一樣,不過迎接他的也像他離開時一樣,只有麗雅一個人,「……斯諾睡了?」
「是的,少爺今天心情不怎麼好,所以早早睡了。」麗雅接過被雨水打濕的大衣掛在衣架上,「不過他還記得你今天回來。」
麗雅稱呼斯諾為少爺稱呼戈爾登為老爺,但是似乎並沒有多少恭敬在里面,反而像是一種親人的關系。
「是嗎。」戈爾登自然是了解自家孩子的,對麗雅的回答沒有說什麼,徑直去洗漱了一下,然後才神清氣爽地輕輕推斯諾的房門。
因為常年不見陽光的原因,斯諾的皮膚總帶著病態的蒼白,人也長得小小的,好在有麗雅在,他也健健康康的長大了。戈爾登走到床邊坐下,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著熟睡的斯諾嘆了口氣。
斯諾三歲以前,戈爾登對斯諾的表情是狠戾,就如他說的那句「如果你睜開眼我就把你的眼楮挖出來」一樣,他的這句話是認真的,可是後來他卻發現不同了。這個孩子不應該像其他藍胡子們一樣教育,因為他說完那句話後他就真的沒有再試圖拿下眼罩。
說實話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和斯諾相處,他總看見他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發呆,又或者抱著雕刻出來的書籍慢慢模索,但就是不願意說話,而戈爾登自小的經歷也讓他不怎麼會和人交流,即使這個人是他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他提醒麗雅讓麗雅可以帶斯諾出去走走,但得到的消息卻是斯諾不願意走出去,他更願意待在家里。戈爾登是真的不明白,他自己知道藍胡子家族的事情,可是然後呢?他自己沒有兄弟,他也不記得自己小時候到底是怎麼樣的,他只記得那時候自己因為看不見而整日脾氣暴躁,經常對著母親哭。
斯諾呢?他曾不止一次提醒自己斯諾的異常,但是他卻對此毫無辦法。對藍胡子家族的成員來說,人生從來都是充滿缺陷的,可以瘋狂,嘶吼,不甘,但是就是沒有斯諾這種坦然接受的。如果斯諾是一個閱歷豐富的成年人那麼戈爾登不可能這麼擔心,可是他不是。
戈爾登頭疼地看著斯諾,伸手替他蓋好被子,然後才疲憊地離開。
房門一關上,本來熟睡的斯諾就坐了起來,眼楮上依舊戴著眼罩,「這是個讓人討厭的世界,既然我無力改變,那麼,要不不去理會,要麼……毀掉它怎麼樣?可是我覺得累,我也不願意為它花費任何力氣,任何。」
房間里除了斯諾沒有一個人,但他卻好像在對誰說話,對誰呢?
「我從來沒有發現原來我這麼討厭這一次一次身不由己的旅行。」彎起的嘴角卻毫無溫度,僵硬得好像從未笑過。
另一個房間的麗雅抬頭看了看斯諾房間的方向,嘆了口氣繼續低頭喂著戈爾登帶回來的兔子︰這可是老爺為少爺準備的禮物和玩伴,如果少爺因為看不見怕被嘲笑而不願意和孩子們玩,那麼和兔子總是沒有問題的。
就像麗雅想的那樣,斯諾不喜歡其他孩子,但是對這只還是小崽子的兔子卻很有好感,雖然不明顯,但是從小照顧他的麗雅和戈爾登都能感覺出來。
小兔子也很喜歡斯諾,在斯諾一出現就朝他爬過去,嘴里還不停地叫著,當然,那叫聲除了斯諾誰也沒有听見,兔子在叫媽媽。
斯諾變成狼之後身上就有狼族的氣息,而他也曾變成兔子,眼前的這只小兔子自然能感覺得到同族的氣息,而且它還小呢。
「媽媽,我餓,我要吃女敕女敕的青菜!」小兔子軟軟的毛茸茸的身體在斯諾掌下扭動著,不時還叫兩聲。
「麗雅,拿點青菜過來,它該餓了。」
這只叫小白的兔子就這樣在這個家住了下來,而無論是戈爾登還是麗雅都對它很有好感,因為他們發現斯諾似乎很喜歡對著小白說話,盡管小白听不懂,可是這也比斯諾一個人自言自語好。
戈爾登如此安慰自己,繼續做著自己要做的事情,可惜的是上天不會永遠保佑他,即使他再怎麼小心,也還是受了傷。
「我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斯諾的手指輕輕撓著小白的下巴,身體卻一動沒有動,「看樣子我的父親終于用完了他的好運,小白,你說我要不要去看看他?真不想去!」
斯諾不知道戈爾登每次離開是去做什麼,但總歸不是什麼正常的事情,這他還是能猜到的,于是他等著,等著戈爾登哪天像溺水的鴨子一樣失手,對他而言這就像是一場戲,而他是旁觀者。
「媽媽的爸爸受傷了,媽媽應該去找點青菜給他吃,這樣他才會好得快!」
「但是小白,他不是兔子,而且我為什麼要為他好得快而做些什麼?他是我的父親,可是那又怎麼樣?不是每個人在你將自己的心捧到他面前他都會歡喜地接受的。有那麼些人啊,他會當著你的面,將它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後將它踐踏到泥里去,讓你跪在地上想要將它撿回來都只能捧著沾滿碎片的泥,而這種情況下即使那是你的心髒,你也不會再要它的。」斯諾低頭微笑。
「小白,知道沾滿泥的碎片和沾滿碎片的泥區別在哪里嗎?」
「媽媽,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不過好可怕的樣子,媽媽的爸爸會這樣欺負媽媽嗎?如果是的話,那麼我們就不要理他了。」小白縮了縮身體,張開的身體斯諾一只手已經覆蓋不過來了。
「……不是,他沒有這樣欺負我,這樣欺負我的人不是他,不過有什麼區別呢。」斯諾愣了一下搖搖頭,等著麗雅來叫自己。
戈爾登受傷,麗雅不可能不來叫他的。那麼重的血腥味連他都聞到了。
「少爺,老爺回來了,但是很遺憾,老爺受了傷,你要去看看他嗎?」
「啊,確實很遺憾,父親受傷了呢,這個消息真讓我難過,麗雅,你說我們今天要不要做一些好吃的慰問一下父親那顆受傷的心?」
去!當然要去,怎麼能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解釋一下,之所以這麼久不更……尼瑪,我那時候說好了一定更的,寫了不到六百字就卡了,足足卡了一個星期,我連評論都不敢回,就怕親們問我為毛說話不算話,什麼時候更,我心虛啊
後來周四qq準時上線,結果就接到了入v通知了……
話說我好奇一下,題目旁邊那個紅色的鼓勵創新是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