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們明天再來好不好,我想回去。」
亞爾不知道莎琳怎麼了,可是卻知道她現在的狀態很不好,這讓他很擔心,「莎琳,要我背你嗎?」
「不用了大哥,我們快走吧!」媽媽死的時候大哥和二哥都不在,所以他們不知道那種被濃濃的血腥味充斥著鼻腔的感覺,當初要不是他們回來得及時,可能她和安現在也已經死了。
透過窗簾的縫隙,斯諾看著下面的那對兄妹離開皺了皺眉,然後才將窗簾完全拉好。
麗雅她們應該不會很快回來,因為她們這次會將剩下的兩個女孩全部帶回來,然後就可以送走她們了,這里畢竟不是她們的久留之地,就像那個跟在那對兄妹身後的女鬼一樣去屬于她們的地方,剩下的那五個女孩麗雅已經安排好了,即使生活不易但至少不會再有人欺負她們。
莎琳和亞爾第二天又來了一次,但是斯諾卻沒有見他們,而他想不到的是莎琳看到了那輛沾血的馬車並因此誤會了。
周圍漆黑一片,斯諾什麼都看不清,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常年生活在黑暗中,對黑暗很了解,雖然達不到夜視的地步但是比起常人真的好很多了,可是他現在什麼都看不見。
也許他現在其實在睡夢中?可是為什麼不能做一個好夢呢?即使他這輩子更喜歡黑暗的環境,但是不是這一種,孤寂的,仿佛整個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的感覺。
他不喜歡這里,他可以離開這里的對吧?斯諾這樣想著,抬腳朝著前方走去,可是他越走就越覺得吃力,原本只漫到腳背的水如今已經將他的下半身都淹沒了,照這樣的速度,過不了多久他整個人就會被淹沒了,那絕對不會是一個難得的享受,那麼……
這是我自己的夢境,而現在我想要醒來。
斯諾如此對自己說,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周圍的黑色慢慢退去,直到那些液體仿佛從未存在過般,可是他依舊沒有醒來。
那是他的母後,而她正恐慌地扶著假國王,看著假國王胸前的匕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然後她回頭哭著對斯諾說,「斯諾,不要再傷害他了好不好?」
假國王說他的母後一開始愛的人就是他而不是他父王,他說她都是為了救他。
那股濃濃的不甘再次升起,可是他卻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這只是他的夢,這些,全部都屬于上一世,已經和他沒有關系了不是嗎?
「我為了救你拼上一切,我為了將你帶出這個滿是欺騙的王宮,我為你甚至想要拉著所有阻止的人一起下地獄,但是你說,我這究竟是為了什麼?」斯諾只是站在那里看著,可是他再次听到了屬于他自己的聲音,那個不甘的,憤恨的聲音。
「斯諾,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愛他,對不起……」
他有些難堪地閉上眼,壓抑的憤怒讓他不想看那張哭泣的臉,那只會讓他更加憤怒,這是他的母後啊,這就是他的母後啊。
「斯諾,不要走,斯諾……」那個聲音漸漸遠去,斯諾再睜開眼已經看不到王後的影子了,可是他看到了另一個人,那個拖著一條腿去集市購買日東西,滿臉胡渣眼帶血絲的亨利。
他明明記得自己以防萬一已經給亨利留好了後路的,但是亨利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果然夢還是夢對不對?
粗糙的手抱著一捧鮮花,這讓亨利看上去很奇怪,而他徑直去了野外,那里豎著兩座孤墳,緊緊挨在一起。
「殿下,她過得一點都不好,你可以放心了,前兩個月多西亞公主來找你了,問你為什麼沒有回去娶她,她現在啊,已經不是那個貪玩的小公主了,她是打下了斯科特的女戰神,可是殿下,我想如果你還在的話,一定寧願她還是以前的樣子,不過可不要怪她啊,她只是為了來找你,來問清楚,听說她準備嫁給蘇耶公爵了,她會幸福的,你不用擔心。」那一捧鮮花放到左邊的墳前,他一直嘮叨著,說著斯諾應該會想要知道的事情。可是斯諾想說的是其實我一點都不想知道這些,這些都和我沒有關系,我的守護騎士,可是你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嘮叨完了,亨利又吃力地挪到旁邊那座墳邊,空手刨了個坑,然後伸進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木雕放進去蓋上泥土,「看,我還清晰地記得你的樣子,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忘掉的,等我死後我一定第一眼就認出你來,你會等我的是不是?對了,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妮娜,我很想你,可是你們怎麼就落下了我一個……」
一米九的漢子坐在墳前掩面而泣,斯諾同樣坐在一邊看著。
真是淒涼呢是不是?
只是亨利,下場如此淒涼的你為什麼一直沒有恨過我,若不是我堅持要回來,你現在和妮娜的孩子應該已經大了吧。
還有多西亞,真是淒涼的故事呢。
斯諾抬頭想著,然後就笑了出來,只是低頭後他再次發現周圍的場景變了。
風景優美卻險惡的山,那個年輕的女孩帶著人努力往上攀爬著,斯諾當然知道那是誰,所以他喊著不要去,喊著回來,但那個女孩怎麼可能听得見,他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妮娜爬上山頂,找到那棵在山風中搖曳的碧藍小草,看著她欣喜地伸出手,看著她腳下一滑從山上滾落……
眼淚終于滾了下來,他蹲在她身邊,猶豫著伸出手,「妮娜,你疼嗎?」
「殿下,我不疼的……」妮娜動了動嘴唇,那聲音卻隨風而逝,也只有靠在她身邊的斯諾听到了,漂亮靈動的雙眼看著蔚藍的天空,漸漸失去光彩。
「啊啊啊啊啊——」所有壓抑的情緒宛如火山爆發般涌了上來,斯諾從床上翻身而起,拔出牆上的寶劍就沖出了門,刺目的陽光頓時灑了下來。
莎琳猶豫了很久,還是勸阿爾留在家里照顧妹妹,而她一個人前往藍胡子家,她需要去見證一下,如果那些是真的,她想要救那個可能被藍胡子家的主人傷害的可憐蟲,因此敲了半天門還是沒有人開門後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悄悄推開了門。
如果那個受傷的人還沒有死,是不是還有救?莎琳昨天回去做了一夜的噩夢,全部都和她媽媽的死有關,所以她想救這個可憐蟲。
但是現在的藍胡子家沒有一個活人,有的只是三個被殘殺的女孩子,那充滿冷氣的房間,那滿地的血腥,莎琳看到的第一個是夏洛的身體,而那個身體甚至都不完整。
莎琳猛地捂住嘴巴不敢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即使她知道這里現在其實沒有人,可是她依舊覺得恐懼,恐懼得連路都走不好,磕磕絆絆。
好可怕……好可怕……她當初想嫁的竟然是這麼一個可怕的人嗎?她要回去,她要去找二哥,盡快還掉他們欠下的錢,然後搬離這個小鎮。
如果出事了他們可以跑,可是她的妹妹怎麼辦?他們必須離開這里,鎮上的人是對的,藍胡子家的人是瘋子!瘋子!
「啊——啊——啊——」莎琳一路慌不擇路跑回家,可是她卻在自己家不遠處看到了那個讓她萬分恐懼的人,而那個人手里還拿著寶劍瘋狂地四處揮舞,恐懼讓她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听到尖叫聲,一直無法發泄的斯諾冰涼地回頭看向驚恐後退的莎琳,片刻腦子一熱就朝莎琳奔了過來。
殺了她!
莎琳轉身就往自己家中沖去,恐慌讓她下意識地尋找讓她覺得安全信任的港灣,但是她剛沖進屋子關上門就後悔了,因為她的妹妹,她神志不清宛如孩子甚至因為雙腿不能行走而坐在輪椅上的妹妹正在外面玩耍,而她的二哥正拿著東西準備出去。
她的妹妹……
「安——」
毀掉這個討厭的世界!看見屋子旁邊坐在輪椅上的人斯諾揮劍劈去,而听到莎琳叫聲一臉燦爛笑容轉過輪椅的小姑娘正好和斯諾面對面了,「姐姐,看蟲蟲!」
腦海中一個同樣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好奇地問他,「姐姐,蟲蟲可以吃嗎?我肚肚餓了……」
那個笑容像初生嬰兒般純淨。
快劈到女孩的劍凌空轉了個方向,因為用力過大斯諾甚至听到了關節錯位的聲音。
那是誰?那應該和在那場大火中他听到的呼救聲一樣,但是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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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只記住了她對你的傷害?戈爾登很愛你的,你知道嗎?」周圍霧蒙蒙的,然後斯諾的前方就出現一個輪椅,他知道輪椅上坐著人,他也想去看看,可是他過不去,「都說愛到為你去死,可是愛到深處,卻是願意為你而活著,戈爾登很愛你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不知怎麼的,面對前面的那個人斯諾一下子平靜了下來,席地而坐,就連那些不甘都變成了委屈,「可是我不甘心,為什麼,愛情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你知不知道其實戈爾登也很不甘心?」
斯諾一愣,沒有說話。
「記得嗎,在海的女兒世界,科頓的國王曾在最後說,希望你可以找到願意為你和整個世界為敵的父母。」
斯諾突然捂住了臉。
他找到了,他只是沒有珍惜,沒有珍惜就失去了。
「你得到很多,既然你可以原諒科頓的國王,為什麼不能原諒她?不會總有人愛你,你還記得你來自哪里嗎?」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我會穿越?我認識你的對不對?」
「你當然是認識我的,你只是不記得了,我知道這樣的穿越讓你覺得很累,但是我不是在看戲,我只是沒有辦法,很快,很快就好了……」
斯諾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而瘋狂,王後的背叛和無法停息的穿越,可是這幾次相對安寧的生活似乎讓他變得脆弱了,他總是被捧在手心被愛著,于是他忘了這其實是正常的,他……
「總有一天,我會回去的是不是?」
「吶,斯諾,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很想念你的。
後面的話女孩沒有說出來,斯諾也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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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提前回小鎮而找過來的麗雅一來就看見年輕的男人拿著劍穿透了斯諾的身體。
「我好像嚇到你了是不是?」斯諾低頭看看胸前正往下滴血的劍尖,對著嚇愣了的小姑娘揚起微笑,溫暖而柔和,那是麗雅從未見過的,即使對小白也沒有過的微笑。
「姐姐,我叫安!」小姑娘愣了一下露出燦爛的笑容。
「安……」嘴里努力重復著這個名字,他想他應該得離開這個世界了,眼前的一切宛如放電影般重復著他這短暫的一生,一次一次嘆息的戈爾登,凶狠而認真地說著挖出他眼楮的戈爾登,身體遭受痛苦的折磨卻依舊不放心不願意死去的戈爾登……
他終于得到了,可是他卻遺憾地無視了它,錯失了它,但他想不會有下次了,他瘋狂了一生,已經夠了。
曾傷害過他的人,他終于還是選擇原諒她,遺忘她……
不止她,還有讓他幾世都不願意接近父親的艾蘇里國王,他終于決定徹底遺忘了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寫出我想要的感覺(對手指……)誰能理解啊嗷嗷,我想要的不是這種感覺啊,太清淡了啊,不是的不是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