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虐渣本紀 第二十章 毓琉宮遺夢

作者 ︰ 南風暖

李持玉清楚皇後邀她進宮無非是因為太子近期有意與她合作錢莊生意的事,作為一個母親,還是一國皇後,看到自己的兒子莫名與前未婚妻忽然合作自然關注。太子也匪夷所思,李持玉不明白他怎麼忽然對林玉蘭上心了,白白讓她惹皇後的猜疑。

珠兒問她是否進宮。

進宮,真的必須去了,既然皇後盯上她,她就得從根源上消除皇後的猜忌,免得日後三天兩頭被皇家的人找麻煩。

她進宮時先入皇後的寢宮立政殿,對于這座宮殿她太過于熟悉了,她的母後曾經居住于此,遂趁著皇後未來之際默默地把寢宮打量一番。還是之前的模樣啊,只是宮人換了一批,她自己也換了一個身份。

皇後宮中居然也擺放景明行宮圖雕屏風,李持玉伸手細細撫模上面的紋路,便听聞身後宮人齊齊跪拜︰「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

李持玉轉過身來,便看到太子薛廷昭走進來了。

薛廷昭滿面笑容,因為今日宮宴,又有外國使臣參見,他換了一身明黃螭紋朝服,束烏紗金絲梁冠,一手負于背後一手曲于前身,隨著移動的步伐輕搖,十分端方溫潤如玉,見到李持玉,他愣住了。

李持玉沒想到太子會出現在皇後寢宮,看太子的表情估計他也想不到她出現在此地吧,左思右想,唯有皇後的陰謀了,可是皇後作此安排到底為那般?

李持玉想了想,既然入了宮她就要放下架子了,擺平了這一道,往後都不與皇家的人有瓜葛,遂收斂起架子朝太子輕輕萬福。

若在以前,她從不向任何一個臣子行禮,除非是非常敬重的人物,可在當下她不得不忍辱負重。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李持玉也曾經流過過宮外受人下之苦,這點罪可以忍得,可薛家的人永遠無法得到她的敬重和認可。

李持玉這一禮行得有幾分隱忍和生疏,太子見狀,反而受了驚嚇一般快步上前扶起她,「你……你不必如此!」

他抓著她的手,不能忍受她下拜或者受一點點委屈的模樣,雖然知道她心思強大,什麼樣的事情都可以隱忍負重,但還是見不得曾經那樣驕傲自我、高高在上、掌控社稷的公主在他面前行禮,論前世,他只是她的臣子,也是她的駙馬,在公主府行夫妻之禮她也從不向他萬福,相反一直是他伺候著她,他清楚她的性子,也甘願忍受和付出。

李持玉才行了一半的禮就被他扶起來了,抬眼看他,這張臉與薛逸的長得一模一樣,實在厭惡,遂抽回手別過臉去。

太子好不容易握了她的手又被她抽回去,有些不舍,又痛又難過又不知所措地望著她,干啞道︰「你……為何出現在這里?」

「皇後邀請,不敢不從。」李持玉答得很官方,但語氣很冷,沒有多少敬重,只有客氣和疏離。

太子四下望了望寢宮,有些無奈地嘆息︰「也不知母後想要做什麼,林小姐先入座吧。」他請李持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隔著茶幾也坐一旁,望著她,見她低著頭端坐優雅,也不打算看他一眼,這場面反而有幾分尷尬。

太子默默望著她,從她的眉眼到她的鼻子到她的菱唇,到她優美的下巴和緊握的手,來來回回地望著,也許目光有些放肆,但是他真的不想移開。眼前之人近在咫尺,為何連踫都不能踫一下?明明前世她是他的妻啊,明明他可以摟著她,抱著她,攜著她的手賞清風明月,明明可以耳鬢廝磨毫無縫隙,現在卻連她坐在眼前也不能觸一下。而他身上就裝了磁石一般,看到她就想靠過去,想抓住她的手,想對視她的眼,想讓她把目光擺正在他身上,而不是一直低著頭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太子的手動了動,實在想握住她的手但又不敢放肆,只得生澀開口︰「你……玉兒……」

李持玉抬頭望著他,杏眸清清冷冷毫無波紋,鄭重道︰「太子殿下,民女閨名林玉蘭。」

她這話的意思是不願他親昵地喚她玉兒,太子剛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連帶想伸出去的手也停止了。前世李持玉也會望著他,但不是這麼冰冷的眼神,而是帶著情意,她不喜歡笑,可是與他在一起時她還是會帶上些許笑容,只要她一笑,他感覺他的心都要飛了,若得她開心快樂毫無顧慮的笑他願傾盡天下。

那時候他是那麼地愛她啊,愛她到可以不顧一切的境地,因此听聞她與崔景苟/且傷得也很痛,三年的婚姻他自認為對她全心全意沒有半分辜負,可是她為何就不能忘了崔景,還是心心念念著崔景呢?甚至傳出與崔景苟/且,傷他這麼深。

薛逸不願想這些,默然收回手低下頭,低低地嘆︰「林小姐。」這話好像對她尊敬了,也對自己的傷口折服了。

皇後與幾名宮人站在殿外觀察了許久,從她這個地方看過去正好有一扇窗子打開,可以側面窺視殿中兩人的動靜,她就是故意讓出寢宮予這兩人相見想看看太子的反應的,如今這狀況,太子的眼神過于痴迷了,林玉蘭真是個妖孽!看來近日她該提防的不是林敏箏,而改成這位令太子心動不已的林玉蘭了,明明已經退婚了,怎麼還有本事把太子迷得神魂顛倒?而一個國家的儲君是不允許有過分的兒女私情的,以免禍害江山。皇後冷哼一聲,快步走入寢殿。

宮外有人通報︰「皇後駕到——」

李持玉和太子復又站起來身上前恭迎。

皇後走進來,李持玉照舊又要行禮,太子搶先一步啟奏︰「母後,林小姐身體有恙,腿腳略不適,便讓她免參拜禮儀吧。」

皇後听聞此言,掃了太子一眼,又冷冷地盯向李持玉,縱使再隱忍眼里也難掩嫉恨和憤怒。但她沒說什麼,只是快步走向上位。

李持玉覺得太子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太子卻對她明媚的笑,眼里居然還有她想不明白的包容與寵溺。

在接下來的對話中皇後依然保持母儀天下的端莊姿態,細細過問了林玉蘭一些事,林玉蘭有問必答,無問不多說,盡量讓皇後看出她平庸出身落魄,並且毫不覬覦太子妃的寶位。

皇後最後問及太子的婚事,太子笑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日後再議吧。」

皇後似乎心里有打算了,命太子、林玉蘭跪安。

李太監偷偷模模跟進來︰「娘娘,這……」

皇後評價︰「此女不慕權利,但不是一般人。」真心與以前的林玉蘭不一樣了啊,皇後暗中感慨。

「那……往後怎麼辦?」

皇後盯著遠去的林玉蘭和太子的身影,沉沉壓下一口氣。相比起探究林玉蘭,她現在更想搞清楚她的兒子到底怎麼了。

…………

離開立政殿後李持玉便被宮人邀請往蹴鞠場地走,太子本來是有步輦的,但看到她徒步而行,最終還是放棄步輦跟隨她一起過去,宮人們對太子的言行越來越莫名其妙了,太子尤其踫上了林小姐後,整個人都變化了。

李持玉對這名長得像薛逸還莫名其妙對她上心的太子有些心煩,奈何他是太子她又不能把他怎樣,只能任由他跟隨。

走了一陣,太子忽然道︰「對不起,前陣子不該魯莽把婚事給退了。」早知當初他便應該先看過林玉蘭的臉面再做決定,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這幾天他一直懊惱為何把婚事給退了,白白錯過了她。

李持玉道︰「太子身份尊貴,另覓良緣也無可厚非。」心下補充︰我可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牽扯,這婚退了真好,不退我還得想辦法給退了。

太子心下尷尬,他知道這人是李持玉,李持玉的性子他最清楚了,他既然退了與林玉蘭的婚約她肯定棄如敝履,可是他真的很想挽回啊。太子輕輕嘆息,心下糾結著如何討好她。

這麼一會兒就走到皇宮後方的禁苑,蹴鞠場上幡旗獵獵,禁衛軍鎧甲上身持刀守護,席位均已經布置好,大臣的長案,女眷的圍篷,一切井然有序。百官中已有攜眷而至的,依席落座,宮女太監擺上食物酒水來來回回。

太子忽然停止腳步轉身對她道︰「陛下沒來,待會兒還要行大禮,你先在此等著,待陛下入席後再偷偷進去,可免跪拜之苦!」

李持玉莫名其妙,見他對她笑得燦爛,唇邊兩道弧,眼睫兒長密,又如前世海棠花樹下令人驚艷的少年。

薛廷昭對她點點頭便先過去了,李持玉無奈嘆息,想想宮里的繁縟禮節真是折磨人,尤其是讓她向一名亂臣賊子之後行禮,真有辱李家威嚴,便不過去了。

禁苑在皇宮後方,隔著玄武門往西就是冷宮,李持玉折身回去,忽然想往冷宮里走走。眾人也許厭惡冷宮,後妃更是懼怕冷宮,可她對冷宮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那是源于她幼年的記憶和母後的溫情陪伴。

大綏的皇宮乃是在前燕大和宮的基礎上擴建和修整的,冷宮偏僻人稀,被擴建得很少,基本上保持了原貌,她走到毓琉宮時見宮門外長滿雜草,甚至還有些小樹因為得不到修整而雜亂叢生,宮門殘缺,窗紗破洞,丹漆剝落,四處結滿了蜘蛛網。真的很難想象這是母後曾經居住的冷宮,更是被她一度改建成寢宮的毓琉宮。

李持玉走上階梯將要推門而入,可忽然听到有人制止︰「你是誰,為何要進那地方,那地方鬧鬼啊!」

李持玉回頭,見宮院門外站著兩名宮娥,許是經過見了她便呼喚一聲。

鬧鬼麼?李持玉不在乎,光天化日也不見得有什麼厲鬼,而且這地方是她和母後曾經居住的地方,哪怕是鬼也有母後的靈魂保護。她並未記在心思,推門而入。

雕花木門吱吱呀呀打開,落下些許灰塵,冬日帶著寒氣的殘弱陽光投射進去,照亮一片落滿灰塵的烏磚地。有幾只蝙蝠「嘰嘰」鳴叫飛躥出來,嚇得兩名宮娥尖叫逃走。李持玉看了看,無所謂,毅然走進去。

她每走進一步都要留下一個腳印,因為地上的落灰實在太大,可能有好多年沒打掃了,宮里的東西被清了不少,畢竟除了她沒人想要住冷宮,唯剩下幾把殘椅、一些破舊的擺設,但都落滿灰塵和蜘蛛網。

寢宮往西是臥室,往東是書房,李持玉面向書房,隔著珠簾看到那張殘舊的鳳椅上空空如也,當年她就是在書房寫下和離書後飲下鴆毒,坐在那張鳳椅上安然離世的。明明是她經歷過的地方,一晃眼怎麼隔了兩百年,明明她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明窗幾淨,繁華綺麗上,一轉眼便是這般殘破不堪的模樣?

李持玉內心震撼,心靈沖擊很大,似夢非夢,似前世又似今生,幾度恍惚,居然不知身處何處。

而就在她恍惚的過程中忽然听到「嗑、磕、磕」的敲木魚聲,那聲音真像阿祖在她面前誦經超度的聲音。她前世服下鴆毒後似睡非睡,將死未死的恍惚瞬間看到阿祖跪在她側面,一陣陣低微呢喃給她念經祝詞,這是她前世最後的記憶了,可為何今日還听到這樣的聲音?

李持玉遲疑了一下,決定大膽往書房里走,隨著靠近,那敲木魚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不是做夢,而是真實存在的,她輕輕掀起落灰的珠簾,走進去,遠遠地,看到有一名白衣老嫗跪坐在蒲團上手轉佛珠一邊敲木魚一邊呢喃誦經,白發披散覆蓋臉面,幾乎與那白衣融成一體。

李持玉久久盯著她,直到她忽然抬頭,白發間露出一張滿是褶皺的臉,眼楮渾濁卻還能聚光,嘴唇已是干癟褶皺,幾乎只剩皮包骨,她對她森寒地笑︰「公主……您總算來了……」

李持玉震驚地瞪大雙眼,心里猝然發毛,她為何知道她是前燕的公主?而就在這時,殿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李持玉愣了一下,回頭,透過破碎的窗紗她居然看到江姨娘鬼鬼祟祟地走進來,還邊走邊回頭,好似生怕什麼人看見似的,她身後也不帶丫鬟隨從。

李持玉皺眉,不清楚怎麼回事,待回頭時居然看到老嫗不見了,只剩下地上的蒲團,她真的不敢相信,這書房她再熟悉不過了,絕無能躲藏的地方,而且不出她這拱門絕對逃不出去,怎麼老嫗就不見了?

她上前模了模蒲團,感覺有余溫,才確定這不是鬧鬼,可是那人怎麼不見了呢?正驚疑時江氏忽然走進殿堂,李持玉見勢不好,忙躲到書架後面,想看看江氏進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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