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第一眼見他,乃是收回四有錢莊之後,她入莊鋪視察,他提早料到她可能到來,已命人早早布置準備,隨時恭迎,因此乾字號錢莊一行是令她印象最深的,印象最深的還有他的帳非常好看,毫無紕漏,盈利也可觀,是幾位掌櫃中的佼佼者,那會兒她便對他印象深刻,然而也僅僅是記得。
首次聚集所有掌櫃商討賞罰時,他只有功績,而無過錯,整理完幾位掌櫃的資料後她覺得此人完美得實在可疑,然而一向珠兒打听身份,卻只是西城的一小戶平民而已,他們舉家遷入京城已十幾年,父親早逝,家中唯有老母,他對母親十分孝順,街坊鄰居莫不稱頌。
他做事滴水不漏,任勞任怨,毫無馬虎敷衍之意,甚至許多事情她未刻意要求的他仍是盡善盡美完成,比許多掌櫃出眾太多,他也從未刻意巴結她,但一點一滴的主動幫忙中仍可看出他擅于經營人脈,而且不至于令人不舒服。
張弦清太完美了,完美得總令她覺得不真實,她一度提防此人,不欲他過問她的私事,然而日久的相處及無人可替代其能力的窘迫之下,她仍是慢慢地相信他,不僅把要事皆交由他處理,甚至許多私事也讓他從旁代勞了。
或許此生此世,除了張弦清,無人更清楚她的底細及她的弱點了吧。
她太大意了,或者說張弦清太聰明了,這樣的人如果永遠是她的忠心下屬,必然有用,可惜顯然不是!
李持玉望著林中走來的五個人,其余四人做夷蠻打扮,看式樣顯然是越國人,張弦清走在四人中間,仍是錦服直綴,打扮清雅,可是這樣的出場只令她有種遭遇背叛的感覺。
四人朝崔景和李持玉拱手行平揖,以示他們是盟友,而無高低之分。張弦清甚至不拜,與往日恭敬的模樣完全不同了,他目光清冷,面無表情,這樣一樣清冷的面容實在高深莫測,情緒藏得太好,令人完全猜不透。他道︰「林小姐,崔公子,幸會!」
今時今日李持玉才覺得,張弦清是她所到的所有人當中最令她猜不透的。她淡淡一笑︰「事到如今,是否可以公開你的身份了?」
旁邊一位越國人鄭重介紹︰「這是吾國當今陛下的第三位王子,三王子殿下!」
「在下趙顯慶。」張弦清淡淡地道。
張弦清、趙顯慶,南越國大名鼎鼎的謀略才干集于一身的三王子趙顯慶啊!李持玉有點想笑,心中略有不甘的同時不得不佩服此人︰「鄰里街坊皆傳,十幾年前張家便遷入京城了,算算年歲,那時候三王子只不過七八歲啊。」
趙顯慶仍是清淡得如一縷清風道︰「七歲時吾等便已受召潛入京城了,宅院中的張母,乃是我的乳娘!」
李持玉靜靜打量此人,實在後悔不應該令他過問她的私事,如今連談判籌碼都輸了一半。
「是你主動找上予觀,還是予觀發現了你的身份?」
趙顯慶望著崔景道︰「崔公子十分聰明,一早就懷疑本王子,本王子這才擺明了身份與崔公子結盟。」
恐怕也不止崔景十分聰明這麼簡單,越國三王子說話真是客氣,他可是比崔景更深沉月復黑上百倍,七八歲便潛伏京城十幾年前而無人知曉,如此行事滴水不漏的風格若有心躲過崔景的偵查還不簡單?恐怕也是有什麼事找上崔景才故意現身的。然而李持玉真心不覺得,一屆平民的她與不問政事的崔景有何好結盟的。
「我的底細,想必三王子已是了如指掌,可惜我們無權無勢,那麼,您想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為何屈尊與我們區區草民結盟?」
趙顯慶淡褐的眸子靜靜地望了李持玉一陣子,語氣甚是清明道︰「我們深山子民與漢人不同,比起人定勝天,我們更相信自然法則,三生萬物,萬物皆有靈氣,若是敬重自然法則,必得天命支持。越國囊括苗疆部族,苗疆巫蠱之術具有靈力,早早三十年前,國師便曾有預言雍熙十五年至二十年之間,綏國王都之內必有靈女降世,助我國征服綏國,贏得尊主地位,屆時無論綏國還是契丹、吐蕃、高句麗、南詔國、彪國,皆向我國俯首稱臣。本皇子以為,這幾年綏國王都內所降世奇女子,無一可以與林小姐匹敵。」
李持玉冷笑︰「如此說來三王子處心積慮潛入京城駐守,可不僅僅是打听綏國消息這般簡單了,還為了等本小姐出現?可惜,三王子太高看本小姐,本小姐不顧區區草民。」
趙顯慶嘴角微勾,「林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您雖大隱于市,可一直對大綏的朝堂及勢力紛爭十分了解,更有甚者還敢與天謀皮。本王子既選中林小姐,便是覺得林小姐可以勝任,當然,本王子也絕不虧待林小姐與崔景公子。」
李持玉似笑非笑,不予回應。
…………
趙顯慶倒是想得周到,把崔景與她劫持以後在京外自有隱秘住處,那是隱沒于山林間的獵戶小木屋,且是建了許久有跡可循的木屋,從外頭看絕無任何人懷疑它有異常。
趙顯慶派幾人留守于木屋周圍,屋里只住下崔景與李持玉,待五皇子造反案平息之後李持玉才可外出與皇後聯系,越國的目的是借助李持玉之力挑起綏國內亂,使國中懷有野心的皇子及不安穩勢力皆憤起造反,損耗大綏元氣,令大綏皇帝無暇顧忌,他們與契丹國便有機可乘了。
夜里,崔景從山間捕了野雞,熬了雞湯給李持玉,李持玉一直看著他忙上忙下的,忽然想起了前世一起流落民間的日子,那會兒天為被地為席日子淒苦,兩人相依為命,成為她前世最珍貴的記憶。
崔景打了一晚雞湯過來,李持玉便欲伸手接住,崔景稍稍移動了一下,舀著瓷更道︰「燙,我喂你吧。」
他吹了幾下瓷更,又輕輕淺嘗了點,確定不燙才遞來與李持玉,正如前世一同流落民間時他總是這般細心周到地照顧她,隔了這麼多年,他的習慣仍不變啊,眼前的崔景還是前世的崔景,忠貞質樸從未改變。
李持玉心底其實有些感動的,但畢竟已不是無憂無慮天真無邪的年紀,實在不想那麼煽情,便故意戲謔一笑,打趣道︰「你還當我是孩子麼?」
崔景迷惑抬頭,見她眉眼飛翹,無意間透出幾分古靈精怪,似以前明媚的少,好似本質的她忽然從那沉悶古板的外衣中破繭而出了。他喜歡她天真無邪、古靈俏皮的樣子,而不是後世的隱忍堅強、淒苦冷清,因此眼底滲出笑意答︰「傻丫頭,你在我心里便是要一直寵著、哄著的丫頭啊。」
李持玉心底是暖的,嘴角微微一彎,便俯下頭淺酌了一口雞湯。
崔景再喂,她便睜著瀲灩清澈雙眸脈脈含情地望著他,一邊喝雞湯一邊盯著他不挪眼,甚至喝完了也咬著瓷更不放,便像個撒嬌的孩子。
崔景好不容易從她的貝齒里取出瓷更,再喂時她還是這模樣。
崔景無奈嘆息︰「你當真要這樣子麼?」
李持玉依然瞅著他不說話,眨了眨眼,那一雙眼明媚得實在好看。
崔景略略拿她沒轍,他知道她是故意耍著玩,李持玉的性子本就不是天生冷情寡淡,對人無欲無求的,只不過上一世後半生太淒慘,她學會了隱忍、堅強,學會了享受孤獨才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他與她乃是自小相識的,她自小什麼模樣他十分清楚,她也不介意在他面前露出小時候的舉止。
崔景道︰「你當真要這般看著我?」
李持玉又眨眨眼。
崔景「唉」地一聲放下湯碗,忽然伸手過來捧了李持玉的臉吻下去。
李持玉便笑了,放棄捉弄,推了他一下欲躲。崔景卻低聲道︰「現在躲可來不及了。」說罷復又吻上她的唇。
李持玉倒沒反抗了,听著他的呼吸聲,感受著他柔韌的唇及溫柔仔細的**,她忽然有點沉浸其中,抓著崔景的衣角任由他捧著她的頭,輾轉品嘗、溫柔地深入。
口齒交纏間,崔景稍稍挪開咬著她的唇,李持玉低低地叫了一聲︰「景……」
「喚我予觀。」崔景道。她小時候叫他崔景哥哥,之後喚他景,最後喚他予觀,好似那才是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的名字。
「予觀……」李持玉又道。
崔景便又堵上她的唇,許久後,他用力把她拉到懷里,輾轉親吻著她的側頸、輕輕啄著她的秀發,以面貼面,耳鬢廝磨道︰「真想……讓你一輩子在我懷里……」
他這句話很輕,李持玉心里暖暖的。她道︰「予觀,今晚陪我睡……」
崔景放開她,愣愣地盯著她的眼。
李持玉一點都不嬌羞矜持,忽然攀上他主動吻上去,把他壓到床上。
崔景略有幾分不確定地推著她道︰「玉兒?」
李持玉自除了衣裳,又解了釵飾,松了發髻,俯□道︰「予觀,如小時候那般抱我。」
他們流落宮外,天寒地凍時相依為裘,互擁取暖而睡,但那時候年少,崔景雖然比她長了幾歲,血氣方剛,卻從未把她怎麼樣,只是緊緊地相擁,耳鬢廝磨,他當她是珍寶。
崔景被她撩撥得有幾分氣息不穩,但還是緊緊地抓著她的手道︰「玉兒,你確定?」
「不指望來世,今生還有幾時未知,但求珍惜眼前。」李持玉道,心中干脆果決。老婆婆說他們幾人都將回去,甚至有一人將先行一步,倘若回到了前世,那也許便是死亡吧,她與崔景上一世皆不得善終,那為何不珍惜眼前,也許眼前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上一世的遺憾今世補,她想的很簡單,及時行樂,如此而已。
崔景看她如一條靈活的蛇,柔媚婉轉地在他身上撩撥,他忽然把她壓到身下︰「我不想委屈你,玉兒。」
「沒有什麼委屈的。」李持玉努力揚頭吻著他。
崔景低嘆一聲,也不知是妥協還是憐惜,反客為主吻下去,手在她身上撫弄。這樣及時行樂的吻卻有些憂傷,崔景憐她,她卻想要極力彌補,兩人都想給對方最好的,卻無形中帶著淡淡的哀愁。
臨到最後一刻,崔景舌忝舐著她的耳垂,捏著她胸前的紅果低問︰「玉兒,你確定真要這樣?」
李持玉沒有說話,伸手下去握住他的,前後□,按壓著他的頂端,媚眼迷離一直勾魂攝魄地盯著他。崔景悶哼一聲不再遲疑,抬起她的雙腿令她跨在自己腰間,低頭濡濕地吻著她,一邊慢慢地進入。
李持玉卻有些急不可耐,自己主動挺上,忽然令其沒根全入,她痛得低吟一聲。
崔景憐愛地啃咬她的唇︰「傻瓜。」伸手慢慢探著交/合處,一手捏著她胸前的紅果,大掌覆于飽滿揉捏著,又用力吻著她,終于等到她適應一下開始慢慢磨動……
李持玉睜開眼,雙眼迷離望著崔景,崔景與她對視,一邊慢慢地動一邊捧著她的頭,與她對視,相互低喘,實在愛煞了她這溫柔婉轉的模樣,愛得就想把她揉到骨子里,愛得就像吞沒她一輩子糾纏不分開。
他低低地喚︰「玉兒……」
李持玉嫵媚地望著他,承受著他越趨熾熱強烈的律動,整個人都化成了水……她輕輕蹙眉,沙啞嬌柔地喚了聲︰「予觀……」
崔景便有些控制不住,用力地磨著、頂著,索求著,終于把她頂撞得咬住下唇,控制不住地一聲聲發出低哀的呻/吟……
「玉兒,我要你……一輩子都想要你……」
前世沒實現的願望今世終于實現,崔景覺得,她上一世收的苦他今世不會讓她受,他定會好好珍惜她。
李持玉卻覺得,這樣的彌補不知到何時,也許明天、後天、便什麼都沒有了,崔景,崔景一直是她想要給予幸福的人,她想讓他不再有遺憾。
張弦清站在門外,階前有小雨,他拄著雨傘,雨滴一點一滴沿著頂端滑到地上,灘濕了一地,他靜默的身影變成了一道玉柱。原本他想敲門進入,卻听到了那兩人……那兩人……
他默然收回欲敲門的手,也許僵的太久手臂竟有些發麻,而後控制不住地握緊拳頭,青筋暴起,關節硬得發白。
最終他什麼也沒做,默然轉身離去。也許他不應該把她們兩人關在一起的,真的不應該!
作者有話要說︰小說網抽搐了一個晚上,7點鐘寫好的稿子發到現在才發上來。
各位讀者,拜托來幾個留言吧,更新之後沒看到反應我不知道要怎麼堅持到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