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牛沒用別人,把兒女托給瑤光,和王氏兩口子親自出門,費了兩天功夫到底打听出些消息來。
劉家的女兒倒是真的沒嫁過人,就忙訂婚了,除了張大牛前前後後總共定了五次,劉家女兒長相好,找的人家都還不錯,要的聘禮也高,不過劉家母女有個最要命的毛病就是:不見外,簡直是太不見外了。跟哪家訂婚就吃喝拉撒全靠哪家,還順便指點指點人家的家務,先前見她們孤兒寡母的不容易,忍讓忍讓也就過去了,誰讓人家姑娘漂亮,自家兒子死活看上了呢,可是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忍無可忍的時候就無須再忍了,最後的結果就是劉家姑娘一路定親退親從十一歲開始定親到十九歲退了最後一門親,定親的人家也越定越偏,最後這家離她們所住的小王莊足有六十多里地,劉氏硬是騎著小毛驢上親家家里攪和了一個月攪黃了閨女的婚事。
「那娘倆就是活月兌的攪家精!」王氏說完打听的消息,最後加上這麼一句,說完又有些擔心「妹子,你說這訂婚又退婚作不作數?」
「自然作數的,不管她退親的事,只要又定過親那就是一女二嫁,告官也不怕她。」瑤光淡定說道,略思索一下跟王氏說道︰「嫂子你這般,……」
王氏听的眉飛色舞,听完一拍大腿笑道︰「就這麼辦!妹子啊,你和鄭兄弟可是嫂子一家的恩人呀,要不這家都能讓那母女倆折騰散了。」
張大牛夫婦打听消息回來,沒回家直接去的鄭家,一來為著接回孩子,再者也為著讓鄭家夫妻給出出主意,消息是有了,但並不是他們之前預料的成過親的,又有婚書在,張大牛王氏還是有些不放心,在鄭家王氏听了瑤光的主意,放了心,帶著孩子回家去了……
回到家,收拾著孩子睡下。王氏見著張大牛從鄭鈞那來也一臉的鎮定,就有些好奇,難道鄭兄弟又跟弟妹想到一塊了?「鄭兄弟給出了啥主意了?讓你這麼塌心?」
張大牛也不隱瞞笑道︰「鄭兄弟就說這是一女二嫁,讓我不用理會,說女人的事女人辦最好,弟妹一準給你出了主意,出門的時候見你一臉喜氣,就知道能成,我還擔心什麼。」一臉瞧你多此一問的表情。
王氏一窒,伸手捶了他一拳,半真半假的惱道︰「什麼不擔心,我看你是想娶那個女人是真的,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呢,細皮女敕肉的,比我這老婆子強多了,正好休了我娶她,孩子你也……。」本來是玩笑話,王氏越說越傷心,越說越狠,說著說著傷心的說不下去了,嗚嗚的哭起來。
張大牛急了︰「你看你說的什麼話?我是那樣的人麼?我要有那心思還用跟著你去打听消息?」粗糙的大手給她擦掉越來越多的眼淚,竟然連鼻涕都出來,轉身在炕上尋塊帕子給她。
「你嫌棄我!」王氏打掉他遞過來的帕子,哭得更厲害了。
「我嫌棄你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張大牛又急又惱,帕子一丟,伸手給她擦鼻涕去,「不用手巾,用手還不行?」
王氏撇頭躲過他的大手,拿起他仍下的帕子擤了鼻涕,冷哼一聲︰「哼,諒你也不敢。」
「我還真不敢!怕了你了!」張大牛連忙表態,伸手摟過妻子,拉著她同樣粗糙的手,媳婦剛嫁進來的時候何嘗不是女敕女敕的,這些年跟著他操持家務,侍候公婆,生養孩子,忙活地里,這一路下來,磨粗了手,曬黑了臉,皺紋也有了,卻和他成了融到骨子里的至親,別說什麼朱姑娘柳姑娘的,就是孩子的分量也沒她重。「咱倆是夫妻,那是要生同床死同穴的,可不興說那些話戳我的心窩子,別說是朱家姑娘,就是千金小姐也比不過你,咱還有孩子們呢。」
王氏這才破涕為笑,放過張大牛,二人歇下不提。
劉氏母女消消停停的住在鎮上準備嫁妝,只等著張大牛送聘禮過來,就拜堂成親,這可是一門難得的好親事,真正是四角俱全,男人雖長的不俊俏,卻高大魁梧,啥時候也吃不了虧去,瞧女兒那樣子也是喜歡的,還沒有公婆,雖有個小妾,卻是年紀又大又丑陋,就當個侍候的婆子就成,可比先前那幾頭親強多了,說起來自家女兒的姻緣也經了些波折,那年男家退了親,母女倆也沒當回事,一來哪家家境實在說不上好,男人長的也不稱頭,反正自家姑娘長得好,退了親原先的聘禮也不用退,一點虧不吃的,退了再定就是。順帶說一句定親的聘禮都是早先定好的十兩銀子。
只不過這次她失算了,周圍十里八村七八個媒婆硬是沒人願意攬應她家的事,怕壞名聲砸了自己招牌啊!劉家母女名聲實在是太大了,定一回親,男方就得月兌一層皮啊。賴氣點的媒婆劉氏還不願意用,為啥呀?怕壞了女兒姻緣唄,這可是女兒一輩子的大事呢。這樣拖了三四年,劉氏也急了,再拖姑娘就真的擱在家里了,賴氣的媒婆也求了,可哪里能找到好人家,不是四五十歲的光棍漢就是家徒四壁窮的都出不了門的人家,為啥出不了門?為啥?窮的沒褲子穿唄。
最後劉氏倒騰箱子,數家底子的時候翻出當年與張家的婚書,心思一動,和女兒商量了,先打听了張大牛家的境況,才發現竟是頂頂好的人家,家里十來畝地,還是水澆地,有無公婆要孝敬,那王氏長的又不好,等自家女兒明媒正娶的嫁進來,就讓王氏侍候,再把她接進來,當家理事,還有比這更好的親事麼?至于王氏的兩個孩子,先干幾年活,听話就留著干活,不听話就趕出去,有她在礙不著自家女兒所出的孩子的事。
想著這些,劉氏不免有些自得,誰能像她這般疼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