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拜本家,是村里大姓張氏家族內互相拜年,鄭家這樣的外姓是不參與的,鄭鈞和瑤光在家只接待了過來拜年的小虎兄妹和小惠兄妹,分派了四個紅包出去,走的時候給他們把布兜里裝了滿滿的糖果,花生和葵花籽。
這葵花籽在鄉間還算得上是稀罕物,多數人是沒見過的,就是鄭鈞也只是回鄉跟瑤光逛府城時,見瑤光買過,要一百文一斤呢,不過那會已經過了栽種的時節,瑤光用鹽水煮了,在炕上烘干當零嘴吃是再好不過了的,比花生好吃。
大年從年初二開始,走外姓的親戚,串門拜年。
年初二是給舅舅家拜年的日子,年初三是回娘家拜年的日子,有親戚多的人家能一路到了年十四才走完親戚。
鄭鈞和瑤光親族俱無,倒不用走親戚。整個大年都呆在家里,新年不讓做針線活計,就只能看看書打發時間,鄭鈞看得是瑤光前段時間默出來的一本游記。
一直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年才算過完,元宵節城里的燈會很是熱鬧,但因著瑤光大著肚子,最忌到人多的地方,只得明年再看去。
出了正月,天漸漸的暖和起來,雪也漸漸的化了,農人們也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漚糞,修整工具準備開了春就下犁耕地,村里沒有更牛,連頭驢都沒有,萬事都得靠人,那地更是要靠著鋤頭一鋤頭一鋤頭的翻土敲碎土坷垃。
晉城過來的要飯的也漸漸的多了起來,正是冬末春寒的時候,那些人拖家帶口的穿著補丁摞補丁的夾衣,神情疲頓地進了村子,有那餓極了的,進了院子沖著雞食盆子就去了,連手都不用整張臉摁在盆子里張嘴就吃。
村里人別看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就是再摳門的老婆子卻也每每的能從牙縫里省出那麼一塊半塊的高粱餅子,半碗的稀飯糊糊給這些逃荒要飯的苦人們。
鄭鈞跟瑤光商量著,「去年買的那些地里石頭多,不好收拾,不如雇用這些逃荒的人來收拾,咱給他們搭個窩棚,一天管他三頓飯如何?既借了他們的饑荒,又辦了咱的事兒!」
「這個主意行,等他們走時再給些銀錢作路費也就足夠了……哦,我知道了,你年前買的那些粗糧就是為的這事兒麼?」瑤光恍然大悟。
「嗯,那會就是有個粗略的想法。」鄭鈞笑了,阿瑤好聰明。
瑤光白了他一眼,她這要算的上聰明的話,那他算什麼?
跟里正打了招呼,叫上張大牛一起,鄭鈞把來村里討飯的人過了一遍,留下六家人。
這六家人,從行事上看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舍得出力,對農事上也很精通,正是鄭鈞要用的人,其中三家都是兩夫妻帶著兒女,一家三個兒女不,大兒子不過七八歲,小兒子也才五六歲大小,閨女看樣子才剛剛會走,另外兩家的兒女都大了些,能當半個勞力了,另外三家都帶著老人,其中一家帶著三個老人,年紀最大的老爺爺都八十多歲了,鄭鈞看著可憐,又見他們老實才留下來的。
這六家人連上女人能出十五六個勞力,鄭宅周圍這二三十畝地的開荒挖塘事宜不用一個月就能弄完。
留下這些人,別的都還好說,最主要的就是安全問題,鄭家,他們是不能住的,一來太小住不下,二來鄭鈞也不放心他們在院子里進出,村子里也是一樣的考慮,留下他們干活勢必要讓他們在外面搭窩棚住下,保暖倒是容易,他們來的時候本就是背著鋪蓋卷來的,窩棚里鋪上一層干草就成,吃飯也容易,鄭鈞在鎮里買了鐵鍋,他們都子帶著碗筷,有糧食就成,唯一一點就是狼,山上常有狼下來遛彎,他們這樣在窩棚里睡覺太不安全了,說不定熟睡中孩子被狼拖走了還不知道呢。
他們在地頭上搭建窩棚時,鄭鈞繞著買下的這片荒地轉了兩圈,也沒想出主意,晌午時分回了家,吃飯時還在尋思著怎樣防狼。
瑤光見他一臉沉思,知道他有事,「說來听听,萬一我能給你出了主意呢?就是不能,你說給我听的時候,說不定就能想出辦法來了。」
鄭鈞本不欲瑤光再操心,見她這樣,知道就是不告訴她,她也要亂想,還不如說了,就是想不出主意也沒什麼,大不了每天夜里分出兩個人來看著便是。
瑤光听了,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又不想他這樣費腦子,越想越想不出來,說不定不經意間就有了主意,只得尋些話來問他,「咱那二十三畝地,都要挖成魚塘還是留出幾畝來種些糧食?」
鄭鈞知她心意,也有心給她說說這些事,也能听听她的意見,反正兩人都是外行,大不了挖開的魚塘再填回去,還是那些地,只不過就是費些人工罷了。
「咱先挖三個魚塘出來,也不用弄的太大,半畝一個就行,剩下的地就種點東西吧,你有沒有什麼要種?對了,你不是要種葵花籽嗎?就是不知道咱這樣的地能不能種出來。」
「試試不就知道了,反正也用不了多少種子,再種點菜吧,曬干菜用。」瑤光出了個小主意。
「這個行!」鄭鈞肯定地點了點頭。
「哎呀對了,說道曬干菜,你說咱們用不用再蓋個後院兒出來,咱的院子有些小呢。」瑤光不知道這個主意怎麼樣,眼巴巴的看著鄭鈞。
「呵呵,這個我倒忘了,曬干菜時就有過這想法,到了跟前倒是忘了,虧得你提醒我,哦,有了!」鄭鈞笑了,「阿瑤,你真聰明!現在有辦法防狼了!」
「什麼辦法?」瑤光很急切的想要知道,一雙小手激動的扒著鄭鈞的胳膊,催促他快說。
「唉!咱既然要蓋後院必然是要用磚瓦吧?早些買回來,用這些磚瓦先壘成牆圍出塊地來給他們搭窩棚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