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郎中熟門熟路的進了後院，跟炮制草藥的學徒打了聲招呼，直接進了右邊第一間屋子。
「邢師兄！」
「哎，黎染來啦，快進來，這次藥咋用這麼快，前幾天才進過一次藥吧？」邢師兄，也就是剛才收藥的邢掌櫃，見黎郎中過來開口招呼，手里的賬冊推堆到一旁，拿茶壺給他倒茶。
黎郎中在他對面坐了，接過茶來抿了一口，就不喝了。
邢掌櫃看了呵呵直樂，「你可別嫌苦，新煮的涼茶，放了不少好東西。」拿起自己的茶杯啜了一口，享受的砸吧兩下。
黎郎中敬謝不敏，「師兄，我今兒來不是進藥材的，上回的還有不少。」
「那你來干啥的？」邢掌櫃漫不經心的問著，手里擺弄著茶杯，心卻提著，生怕他再說起那事。
黎郎中緊蹙著眉頭，「最近遇上兩宗難癥，挺麻煩的。」
邢掌櫃松了口氣，「哦？不是絕癥而是難癥？說來听听，能被你稱作難癥可不容易，還一下就是兩宗。」
「師兄就別挖苦我了，叫我治個小病還成，大的都是難癥。」黎郎中謙虛兩句，說起正題，「前兩天有獵戶被狼咬死的事听說了吧，這其中一個就是唯一沒死的那個，右邊胳膊去了半截，左腿骨折，這些都好說，傷後發熱也能控制，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病人竟不能動了，按說這四肢外傷不該影響其他才是。」
「不能動了？」邢掌櫃也奇怪，他們比不上名醫御醫，但也不是賣假藥的，救活過不少斷了胳膊腿的病人，沒一例出現過不能動的情況。「是怎麼個不能動法？」
黎郎中說起病情脈象，兩人討論了半響，金大夫過來了。
「我說黎師弟，你直接把人送來不就得了，光在這說能說出個啥來！」金大夫性格大咧，完全沒有另兩人的穩重嚴肅。
「我要是能送早就送來了，病人家里說不治了，認準了人癱了，只叫我開了幾副調養的藥。」黎郎中給兩人講了病人家里情況，只說同時死了兩個男丁，一屋子女人孩子怕治不起，更何況還是沒有把握治好的病。
「嘁，娘們兒就是頭發長見識短，家里有個男人總能頂立門戶，殘了也比死了強，就這麼癱著不管指不定啥時候人就沒了，看她們不哭死！」類似的事見過不少，都是小門小戶窮種地的，為了好著的男丁大多人會選擇放棄病人，金大夫也就是一說。
「可不是麼，他們家最大的男娃才九歲，小的剛會說話。」黎郎中有些感慨，當初他爹就是這麼沒的，他娘撐不起事被欺負的睜不開眼，最後把他跟兩個姐姐打發出去自己改嫁了，當初的他也才六歲。
金大夫眼楮一個勁兒往黎染身上瞄，「這女人沒男人過不下去，男人家里沒個女人也過不好哇。」
「就是說。」邢掌櫃附和著，隨後道了聲解手出去了，屋里就剩黎郎中跟金大夫。
「我說黎師弟啊，你單了這麼些年，也該成親了吧？你嫂子可沒少替你操心吶！」金大夫比黎郎中大十多歲，當他晚輩般照顧，見邢掌櫃避出去了便開口勸他。
「我」黎郎中尷尬的低下頭，他不是不想成親，只是心里的人已是他人婦。
「師妹大兒子都七歲了，你還有啥可想的？之前你等她長大等了不少年，大家說你痴心，她嫁了人你等到她生了男嗣，大家說你不放心，現在呢？叫妹婿以為你還在等她？就算為她名聲著想你也該定下來了。這不是你邢師兄埋怨你，我們倆都是為你好，三十好幾的大老爺們，還成天自個兒洗衣裳做飯的，咱當兄長的心疼你。」他孫子都快成親了，師弟連媳婦都沒有，能不替他著急嘛。
黎郎中拿手抹了把臉，他知道自己跟師妹注定沒結果，邢師兄是她親大哥，他們平常來往也別扭，所以沒留在藥鋪躲到了鄉下老家，可躲不過自己的心，硬是拿買藥材做借口時常上門，想著哪天能趕上師妹回娘家，卻只在師傅葬禮上見過一面。不是沒想過找個人成親，只是借著沒有爹娘長輩給他操辦，一直拖到現在。
「等等吧，等過陣子的，麻煩嫂子先幫著看看，我這情況也不好找。」終是松了口。
金大夫咧嘴笑，之前在大堂說相看了姑娘是誆師弟的，沒本人點頭他哪敢瞎張羅啊，又不是親兄弟，總隔著一層，這下好了，師弟成親，松口氣的可不止一個兩個。
「那成，你就放心回去等著好消息吧。」
「還有一個病癥」私事說完說正事。
金大夫大掌拍在黎郎中肩膀上，嘰咕嘰咕眼楮，「都說開了，你還要圓這謊啊？」
「不是，真是難癥。」黎郎中臉紅，沒想到被誤會的這麼徹底，他只是想借著買藥材見她，討論病癥是正經事，他怎麼會拿這做幌子。
其實對金大夫跟邢掌櫃來說沒分別，「行啦，別真的假的了，我得上前面去了，總不好叫人老大夫自個兒忙活。」說著就要走。
黎郎中忙拉住他，「師兄等等，真是難癥，那小姑娘一家子都得的一個病，我就擔心會染給旁人。」
「你說啥？！」涉及傳染，金大夫一秒變嚴肅。
——
從雜貨鋪出來，春山一腦門的官司，還沒買種子呢，三百六十文已經去了二百，鐮刀鋤頭鏟子都是鐵器，賊拉的貴，講了半天價最後人家給她抓了把釘子做添頭，唉，總比沒有強。
進糧鋪轉了一圈，也都貴的下不去手。高粱米七文錢一斤，苞米面八文，粗麥面九文，其他都是兩位數的，豆子那邊便宜點兒，但做主食不扛餓。最後買了五斤苞米面，五斤粗面，綠豆大豆各一斤，剩下錢留出還給黎郎中的，其他全買了菜種，大豆，黃豆，白菜，蘿卜，豆角，茄子，黃瓜，窩瓜，也才將將四斤的分量，只夠種兩畝地的。
看見有西瓜種子想買來著，可惜太貴了，西瓜在北方是稀罕物，種子能趕上西瓜的價兒了。還有地瓜土豆芋頭，糧鋪門口就有一個賣地瓜土豆的小攤子，賣的也不貴，但是要種的話需要的分量可不少。
春山都想種，站那就走不動道了。
要不然上山一趟吧，上輩子可是每年冬天都上山偷獵的，有狼怕啥，做把弓弩就得了，又不往太深處去。要是能獵到大件兒就更好了，一次就能換不少糧食回來，如果多獵點，說不定夠買水田的。
「我說你到底買是不買啊？！不買別擋著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