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玉閣……
上官暮雪回到房中,在和合福仙梨木桌邊坐下。
丫鬟鳶尾端了紅棗燕窩上來,恭聲道︰「四小姐累了吧,用點燕窩補補身。」
「嗯」
上官暮雪揚了揚臉,示意丫鬟放下,隨手拔下頭上幾支銀簪子丟在地上,「什麼勞什子,直壓得我腦仁疼!」
嘉蘭是上官暮雪的心月復婢女,一眼便瞧出來自家的小姐,定是又在大小姐那里受了辱,此刻保持緘默是最好的保身立命之法。
上官暮雪接過燕窩,翹著個蘭花指,胡亂的攪拌著碗里的燕窩。
「小姐,大夫人前兩天命人送來了幾匹衣料,說是用作小姐出閣時候穿的嫁衣,府里頭都傳大夫人待小姐,如親生母親一般,小姐你看看喜歡哪一匹的花色」
鳶尾抱來幾匹大紅色的布匹,喜滋滋的說道,「小姐過些時候,就是尚書府大人的兒媳了……」
突然「砰」的一聲,碗轟然啐成了四分五裂,上官暮雪的臉色瞬間陰翳,如那烏雲密布的天際,即將風起雲涌一般。
「鳶尾,你真是越發會當差了,居然端來那麼燙的燕窩給我,這是要蓄意害我不成」
上官暮雪拍案而起,厲聲喝道,「來人啊,給我把這個賤婢拖下去,重責八十大板!」
鳶尾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已經有兩個粗糲的婆子過來,分別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肩膀,就往門口處拖去。
「小姐,就是借奴婢雄心豹子膽,奴婢也不敢生害小姐之意呀,這碗燕窩是冰鎮的,怎會……」
鳶尾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嘉蘭用手帕堵住了她的嘴巴,一雙驚恐的眼眸,不斷的往外溢著淚水。
嘉蘭同情的掃了一眼鳶尾,怪只怪她話太多,把自己的小命都給搭進去了,「還不趕緊把人拖下去!」
「是」
兩個婆子聞聲,用力一拽,把鳶尾連拖帶拽的給拉了出去。
其他的丫鬟婆子,一向知道上官暮雪喜怒無常,沒想到連服侍多年的鳶尾,也被拖出去杖責,其他人越發不敢出聲,戰戰兢兢的立在一旁,如泥胎木偶般。
嘉蘭對著身旁的一個丫鬟喚道,「再端一碗燕窩過來,記著,要冰鎮的!」
「是」
丫鬟不住的點頭,拔腿就往門外跑,生怕出了一絲錯縫兒,步了鳶尾的後塵。
上官暮雪撫了撫鬢發,似是漫不經心的道,「嘉蘭啊,你說我方才是不是責罰得太過了?」
嘉蘭低眉順眼,小心翼翼的答道,「主子是天,奴才是地,天地本來就是有著天壤之別,小姐何來‘太過’一說,就是小姐要取了奴才的命,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上官暮雪不可置否,只是一臉冰霜的望著桌上的幾匹布料。
「你替我去回了大夫人,說是我很喜歡這幾匹衣料」
上官暮雪重新坐回椅子上,「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這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是」
嘉蘭蹲在地上拾著碎片,諾諾的道,「奴婢只知道小姐非常喜歡,大夫人送來的衣料,此刻正愛不釋手呢。」
「嗯」
上官暮雪沉沉應了一聲,斜睨著眸子,了了一眼桌上紅色的布匹,驀然想起上官千羽方才的那一句「有爹生沒娘養」,自己確實是沒娘養,誰讓自己的娘親一生下自己,就撒手人寰了呢,注定是個命薄的主兒。
老話說得好世易時移,風水還輪流轉呢,她上官暮雪怎知不會有朝一日,踩在這對母女的頭上,上官暮雪恨恨的咬著下唇,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讓上官千羽,還有鳳氏付出代價
听雨閣……
上官嬿婉剛一踏進門檻,連翹便像蜂蜜嗅到了蜂蜜,飛一樣撲身過來。
「小姐,您沒事吧,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連翹圍著自家小姐打了個圈圈,「大夫人怎麼一召就是一整天,我多害怕她會不會在您的茶里投毒,或者再送您‘芙蓉膏’之類的什麼東西……」
上官嬿婉捧著她的臉,一字一頓的道,「我沒事,你怎麼像個神婆一樣神神叨叨的,我只是跟子謙去了一趟‘琉璃苑’,才會這麼遲才回來罷了。」
琉璃苑?
連翹一臉難以置信的道,「您居然去看望夫人了?」
上官嬿婉怔了一下,連翹這是在告訴自己是有多麼的不孝嗎?
這十多年來,她都沒有去看望過自己的親生母親,而是一味的巴結著鳳氏,如今想來也是羞愧不已。
「從這個月起,你每月從我的例錢里,扣除一部分捎去‘琉璃苑’吧」
上官嬿婉輕聲道,「記住,這件事一定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也包括我的母親,只能悄悄的給區嬤嬤。」
不能其他人知道這件事,連翹還算是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麼連柳氏也不能讓她知道呢?
連翹疑惑的道,「為什麼連夫人也要一起瞞著?」
「母親竟然有意瞞著我,不讓我為她的處境擔憂,我又何必拆穿她呢」
上官嬿婉望了一眼衣櫃,「我記得櫃子里還有幾匹布料是沒用過的,用來給母親做冬衣是最合適不過了,你去給我取來幾匹花色不顯眼的,莫要讓人瞧得出來是我房里頭的東西。」
連翹疑惑更深了,自己房里頭用的東西,居然還要偷偷模模的來,「小姐,您用自己的東西,難道旁人還能說了去?」
我的東西?
上官嬿婉掃了一眼房間,太師府里有哪一樣東西是屬于她的,就連上官姓氏都是被賜予的,如今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任由旁人來操控。
而自己的母親身為姨娘,這些年來日子卻過得如此清貧,上官嬿婉深知沒有鳳氏的點頭,府里頭的人斷不敢如此怠慢自己的母親,如今她再光明正大的送衣料跟銀子接濟,此事若是傳到鳳氏的耳朵里,怕是自己的母親的日子更不好過。
上官嬿婉嘆了口氣,「傻丫頭,你還小很多事情都還不懂,听我的便是。」
連翹一臉茫然的點點頭,對她而言,自家小姐說什麼都對的,她說什麼她都奉若人生信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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