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天,黃昏時候最是涼爽,夕陽的余暉洋洋灑灑的鋪落下來,為大地鐸上一層薄薄的暖金色,偶爾有微風拂來,如一雙溫柔的手輕撫著每一寸角落。
上官嬿婉仰起臉望著天空,湛藍的天空中飄著幾朵淡淡的雲彩,她如釋重負般長長的舒了口氣。
連翹一早就等在門口處,探著個腦袋往門口里頭瞧,遠遠的便瞧見上官嬿婉的身影,趕緊跑了過去。
「小姐」
連翹一把拉住自家小姐的手腕,驚魂未定的樣子,「我剛才都快要擔心死了,多怕六皇子一怒之下,會對您做出些什麼不利的事情來,如果不是您非要讓我在外頭守著,我早沖進去了!」
上官嬿婉拍了拍她的手背,含笑道,「我沒事,只是……」
上官嬿婉頓了頓,只是退婚一事是僥幸逃月兌了,可是太宗那里又該如何解釋呢,畢竟這是欽定的皇親,若是太宗一個不高興,不僅僅是她人頭不保,還有她的母親,她的弟弟,想到這兒她的一顆心,似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的掐握在手中,只覺得憋悶難受。
「只是什麼……」
連翹眼角處似是瞥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身子一閃,趕緊護到上官嬿婉的前面,「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們?」
上官嬿婉剛才一直在想事情,全然未覺後頭有人跟著,此刻循聲望去,那跟著她身後的人竟然是尉遲恭。
「二位姑娘別怕,我不是什麼壞人」
尉遲恭被對方這麼一吆喝,驚得有些語無倫次,「我只是,只是……」
尉遲恭連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像是三魂沒了七魄一樣,就跟著上官嬿婉身後出來了,似是無形中有一根繩牽著他向她靠近。
連翹張開雙臂擋在前面,「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嗎?」
上官嬿婉默然的望著尉遲恭,瀲灩的眸光中泛起薄薄的霧,「他就是那日在‘凱旋門’前,救下我的將軍。」
連翹听聞這個男子,是自家小姐的救命恩人,才稍稍放松了警惕,「你怎麼不聲不響的跟在後頭,害得我還以為你是……」
以為你是六皇子派出來追殺我家小姐的。
連翹把剩下的話咽進了肚子里,細細的打量起尉遲恭來,突然喊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日給尉遲將軍牽馬的小將!」
尉遲恭聞對方認出了自己,臉上一喜,「是是是,就是我!」
連翹道,「那你為何鬼鬼祟祟的跟著我家小姐?」
如果有好人上崗證,他真想拿出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尉遲恭急急晃手道,「我不是鬼鬼祟祟,我是……」
上官嬿婉望著眼前這位上一世里的丈夫,本就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哪里經得起連翹輪番的逼問,看著他又急又慌的樣子,不由得撲哧一笑。
上一世里,任憑她如何對他冷言冷語,他卻是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在沙場上他馳騁天下,指揮千軍萬馬,可是在家里頭卻是任由她戳扁揉圓。
「不得無禮」
上官嬿婉故作惱怒,揚了揚臉,「將軍找我定是有事,你且先去一旁候著吧。」
連翹吐了吐舌頭,又沖尉遲恭舉了舉拳頭,方才不情不願的走到一旁去。
連翹走後,剩下的這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尉遲恭低垂著腦袋望著自己的腳尖,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心里急得像貓兒撓腮一樣。
「你……」
兩人同時開了口。
尉遲恭面色有些尷尬,溫和的道,「還是小姐先說。」
上官嬿婉含笑的道,「那日,將軍為何不辭而別,小女子還沒來得及,多謝將軍的救命之恩呢。」
「小姐請別再喚我將軍了,我只是個從五品的小將」
尉遲恭抬眸望了上官嬿婉一眼,又慌忙逃開視線,「那日,在下著實是有軍中要務在身,才沒有來得及跟小姐道別,還請見諒。」
上官嬿婉的目光,始終不舍得離開他的身上,「將軍從剛才起便沒有正視過我,難道說您也嫌棄我丑陋不堪?」
「沒有,沒有,在下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尉遲恭一急就會習慣的撓著腦袋,「在我的心里,小姐永遠跟那日一樣美。」
上官嬿婉莞爾一笑,「將軍慣會哄人的。」
尉遲恭有些羞赧,「我一個粗人,笨嘴拙舌的不會哄人,只是有一句說一句罷了。」
兩人這麼一問一答也就沒了話語,又重新陷入了沉默,一陣清風拂過,卷起地上的落葉,空氣中夾雜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世人皆愛色相」
上官嬿婉把頭一低,長長睫羽顫顫,如那蝶翼撲稜,「而我如今面容已毀,這輩子也就跟我這張臉一樣,毀了。」
「小姐才貌冠譽天下,您即使不再是天齊上朝第一美人,可還是第一才女」
尉遲恭斬釘截鐵的道,「外表再美也會有遲暮的一天,只有內在美才是彌久歷新的。」
「嬿婉知道將軍只是好心安慰我罷了,我現在這副樣子,不要說旁人見了害怕,我自己都沒勇氣照鏡子。」
上官嬿婉故作無限唏噓,「若是將軍,您會願意接受我嗎?」
尉遲恭毫不猶豫的答道,「我願意!」
話語一出,臉頰不由得緋紅,一張臉頓時黑紅交錯,尉遲恭意識到自己說了輕薄的話,悔得腸子都綠了,恨不得把舌頭都給吞進肚子里。
上官嬿婉柔聲道,「嬿婉還未報答將軍的救命之恩,明日辰時三刻,‘凱旋門’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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