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里,太宗正跟淑貴妃饒有興致的欣賞樂曲,一個小太監從門外頭匆匆忙忙跑了進來,湊到江淮安的耳邊私語了幾句,只見江淮安的臉色沉了又沉。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樂姬一邊輕捻琵琶,一邊吟唱,那聲音仿若大珠小珠落玉盤,可謂是繞梁三日。
淑貴妃剝了一顆葡萄,塞到太宗的嘴里,笑吟吟的道,「想那周公瑾年輕便成就大功,為人謙虛寬容,相貌堂堂,精熟音律,深得主上孫策、孫權禮遇器重。‘赤壁之戰’中,他以少勝多大敗曹操,方才有了三國時代魏蜀吳三國鼎立,只可惜年僅三十六歲。」
太宗輕闔著雙眸,右手隨著樂曲,有節奏的叩擊案幾,此刻听得淑妃的一番感慨,他緩緩的睜開眸子,只見淑妃一襲身著櫻桃紅繡梔子花蝶蘇緞,梳著精巧的發髻,發間只用一根金簪冠于其中,以碧璽花朵零星點綴,髻上斜兩枝雪色流珠發簪,卷起的鬢邊嵌著一粒一粒瑩瑩的紫瑛珠子。
「《江表傳》曾記載︰策從容戲瑜曰,橋公二女雖流離,得吾二人作婿,亦足為歡」
太宗執著淑妃的手,溫婉道,「周公瑾有小喬陪伴,也算不虛此生,朕如今有淑妃作陪,心中亦是無限繾綣。」
淑妃低低的垂下頭,一臉的緋紅,宛如那即將綻放的嬌弱欲滴的紅玫瑰,嬌嗔道,「皇上又拿臣妾取笑了!」
太宗刮了刮淑妃小巧的鼻子,望著這個方才年方二十二的女子,跟自己的十六公主一般年紀,心中不由得一陣憐愛,一把攬過淑妃入懷。
「這宮里的嬪妃雖多,然而也就只有你能跟朕說得上話了」
淑妃的腦袋耷拉在太宗的肩上,太宗細細的嗅著,發絲飄來的好聞香味兒,「當年你進宮時候才十六,如今一晃眼也六年了,歲月如梭啊,朕如今還記得你初進宮時嬌羞的模樣,就跟現在這般嬌滴滴的,我見猶憐。」
淑妃被太宗這般一說,臉頰越發緋紅,頭埋得更低了。
江淮安見著兩人正濃情蜜意,也不知是否該上前去打斷,可若是不及時告訴太宗這事,事後太宗若是怪罪下來,他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江淮安打了個千兒,小聲道,「皇皇上」
太宗掃了衛忠一眼,見他面有難色,緩緩推開了淑妃,「可是出了什麼事?」
衛忠點了點頭,「信王府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說是」
太宗一听說是「信王府」,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迫切的道,「今日是六皇子成親之日,可是府上出了什麼事?」
「是出事了」
江淮安只覺得後背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拜堂時候,新娘子居然以一封‘退婚書’,離開了喜堂,此事已經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了。」
太宗一听說是上官嬿婉提出退婚,心下莫名一喜,臉上卻還是平淡如水,「你且仔細說來,不得錯漏了一句半字!」
「是,奴才遵命」
江淮安雙手匍匐在地上,「據探子回報,新娘子新婚當日突然毀容了,為了維護六皇子的盛譽,不想他娶了一個丑婦,方才提出」
「你說誰是丑婦」
江淮安的話還沒說完,只見太宗拍案而起,「你方才說她毀容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就毀容了呢,其中必有蹊蹺,你立即著人去查實,這件事朕要徹查!」
淑妃端站在一旁,把太宗的一言一行盡收眼底,陪王伴駕這六年來,她還從未見過太宗這般緊張過,究竟是緊張自己的皇子呢,還是另有蹊蹺?
淑妃這麼想著,臉上卻是一臉柔順,惋惜道,「這件親事乃是皇上當日指月復為婚的,這麼一對才子佳人怎麼會」
「擺駕御書房,傳一干人等進殿」
太宗一拂衣袖,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臣妾恭送皇上。」
淑妃望著太宗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角上揚的弧度,亦如太宗離去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淑妃斜睨著冷眸,掃了一眼樂姬,樂姬立即會意,諾諾的退了出去。
「瑞珠」
淑妃款步走回鏤空雕花梨花木椅落座,閑閑的捧了一盞茶,一手輕捻著茶蓋,「你即刻派探子去查探今日之事。」
瑞珠福了一福,「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且慢」
淑妃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清冽的眸光里劃過一道暗芒,「調查一下太師府二女兒的底細,事無巨細都要向我報告。」
瑞珠微微怔了一下,很快又回過神來,想不明白自家的主子,為何會突然對宮外的一個女子感興趣,但是主子的心思,她一個奴婢也不敢妄下揣測,只是諾諾的應了聲「是」,也就退了出去。
淑妃蔥根般的手指,撫在另一只手的手指上,緩緩的褪下一枚金瓖藍寶石戒指,「瑞雨,你把這枚戒指送去給江總管,他看了自會明白。」
瑞雨雙手接過戒指,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便退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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