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和身邊兩個丫環湊齊十兩銀子、給了蘭池宮的小太監青皮,央求他安排見趙太後一面。那青皮拿了銀子也還辦事,他眨著眼楮說︰「再過上十幾天,就是太後的壽辰。到時候,我安排你們前去朝賀,不就成了!」,淑妃他們姐妹幾個聞听此言,趕緊張羅給太後的賀禮。
「那趙太後是趙國人,這件趙國的玉如意她一定喜歡。」淑妃從櫃子里翻出一件自己的嫁妝。
「不好!我听說那趙太後曾在邯鄲被羈押了九年,她沒準還心懷怨恨,不喜歡趙國的東西呢?」
「那可怎麼辦?」
「嗯,听說太後最疼秦王,他那寶貝兒子。可是王上居住在太子府,母子見面的時候也不多。太後把容妃和慧妃留在甘泉宮,就是為了多留秦王住幾日,她也想早點抱孫子呢。」
「哎呀!這就不好了-----若是讓她們兩個陪侍秦王,萬一先有了太子,咱們就要落下風了。」芸兒叫道。
籽兒數落她說,「看你說的這話?----公主還年幼,這個卻是爭不得的------蒼天保佑,千萬別讓容妃、慧妃結下珠胎呀。」
淑妃說道,「那你們說該給太後什麼賀禮呢?------唉,我倒有一個辦法,咱們刺一張秦王的繡像吧。」,這個倒不難,秦王妃子的宮室里,都有宮廷畫師描繪的秦王畫像,模樣英俊瀟灑,這是為了讓眾妃子們熟悉自己的夫君---秦王嬴政。
說干就干,姐妹幾個立即找來了絲線和雲錦,動手盡心刺繡秦王的大幅繡像。不久,繡像制作完成了,看著自己一針一線、親手制成的君王繡像,盯著那上面秦王嬴政熠熠生輝的面龐,淑妃也不禁心猿意馬、臉蛋紅撲撲的。
太後的壽辰很快就到了,原來所有的妃子們都要去給太後朝賀並出席壽宴。秦王嬴政和他那幫小伙伴們也都去給太後賀壽,這些一身盛裝、爭奇斗艷的小妃子們可是大飽了蒙恬、蒙毅、王造等等這些小伙伴的眼福,他們不懷好意地將眾妃子挨個來評頭品足,故意說給秦王听來取笑他。
「容妃太胖了------慧妃黑黑的-----其他人嘛,和妃臉太白了、恪妃腳丫太大、賢妃的嘴巴老噘著、淑妃就是個剛斷女乃的女圭女圭嘛、蘭妃太瘦小了,就像天天吃不飽飯、謹妃的臉怎麼象一張面餅?----還是德妃的模樣看著順溜兒一點,就是看上去有些太嬌氣了,一瞪眼就能嚇哭她?-----恭喜秦王殿下,今日可讓我等一飽眼福、認識了眾位王妃。不過,----她們大都年紀太小了,陛下夜里還是讓容妃、慧妃兩位娘娘摟緊了睡唄,注意別白日里無精打采,再受責罰。」
步辛喝叱這些調皮鬼們,「住口!不準胡亂評議王妃,當心師傅回去收拾你們!」,眾人方規矩地隨同諸位臣子禮拜,給太後賀壽。
當日,甘泉宮車蓋如雲、百戲伎樂,熱鬧了一整天。眾人打道回府,秦王也告別母後辭行。「母後,兒臣回去了!」
趙太後失意地問,「怎麼,王兒今日不在容妃她們那里休息了?-----」,秦王恭敬地說,「明日,師傅還要教習鑌鐵棍的使用,需要使出很大的氣力。兒臣怕跟二妃在一起,自己又把持不住,掏空了精氣神,明日在校場出丑------」
趙太後嘆口氣,「那好吧,王兒早點回去安歇吧。為娘希望你每個朔望都能來上宮里兩次。能看到王兒品按、健康,為娘就安心了。」
秦王嬴政應允,「兒臣一有機會,就會來看望母後您的。」。母子分手、秦王乘車馬而去。
這時,甘泉宮的太監金德學湊上來稟報,「太後,趙國的淑妃想求見太後。您看-----見是不見呢?」
趙太後不快地說,「本宮再不想見到趙國的王族,----剛才也在筵席上見過了,沒啥要緊的事情,就讓她們回去吧。」
金德學接受了七兩銀子的請托(青皮留下了三兩),笑嘻嘻地勸解說,「太後,小王妃是真心求見啊!---她還刺繡了這件東西呢!」,說罷,將淑妃她們的秦王繡像展示給趙太後觀看。
趙太後眼前一亮,「象啊,真像!她有這麼好的手藝?---看上去她只是個女女圭女圭罷了,還是小看了她。」
金德學恭維道,「太後愛秦王心切,那淑妃也是崇敬夫君,不然,如何能繡出如此惟妙惟肖的絲繡畫像呢。」
趙太後點頭,「那就讓她們入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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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太後見過淑妃,詢問道︰「淑妃,宮里的日子你還習慣嗎?」
淑妃拘謹地回答︰「也還尚好!只是飲食上還有些不習慣,身邊丫鬟們都說吃不飽肚子。日常用度跟別的妃子們比,也少了許多。秦趙不合,小女知道秦宮那些太監、僕役們怨恨,事事也還小心。」
趙太後自己在秦宮也過的不快活,不免心生憐憫。她叫來甘泉宮總管金德學吩咐,「去給蘭池宮那里傳懿旨,就說待遇要平等,不可慢待了淑妃!淑妃年紀在眾妃子中最小,不要再為難她。」
「,----」——
半個月亮時隱時現地懸掛在暗雲濃重的天際,夜深了!
少年的嬴政,一個人端坐在太子府滴翠庭前、未名湖岸邊嶙峋的礁石上,望著鋪滿湖面的荷花出神,流動的螢火匯成一條奇異的光帶,在眼前靜靜地流淌。
「秦王陛下,該回去休息了!」,那是太子府太監管事嘉魚赫的聲音,幾名衛士警惕地在附近放哨值守。
「嗯,我再呆一會兒——」,秦王怔怔地說。太監嘉魚赫無奈地吩咐小太監常盛,「汝等小心看護秦王,也許今夜有雨,莫讓陛下感上風寒。」
秦王的思緒飄遠了,回到了昔日與母後淪落在趙國都城邯鄲的場景,小嬴政不禁淌下了傷心的淚水,他是在為母後趙婉揪心。秦王感到自己對不起母親,今日在太後的壽辰上,母親是那樣久違的歡
喜,當自己執意要回府後,她的神情又是那樣的惋惜!
父王異人太早地過世了!這個父親對于小嬴政來說印象是那樣模糊,父子多年未見還未來得及培養出感情,嬴政就被尊太後束縛在上林苑的園子里,母後也不能隨意去探望。
對于尊太後(華陽太後),嬴政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待自己寵愛有加,又使自己放縱自由。轉眼之間,她又變得嚴厲苛刻,督責自己苦文牘、苦練武藝,口口聲聲說這是成就帝王的唯一道路。
那個秦國相國呂不韋,母後讓他稱之為仲父,也就是情同生身之父,這是怎麼回事?母親說呂不韋當年與父王異人情同手足,可是秦王又听到風言風語說母後曾是呂不韋的妾——我是誰?我從哪
里來?秦王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有了與年長自己的容妃和慧妃初識人道(媾合)的經驗,小小的嬴政從這些女子們的臉上看到了她們沉迷、陶醉于此的快樂神情。自己在這些妃子的幫助下,笨拙地在她們身上折騰,播雲施雨、勞碌
不堪。秦王突然懂得了為什麼仲父呂不韋經常夜宿長樂宮!——難道,仲父與祖後竟然是在偷情、在做露水夫妻嗎?為什麼宮里的人對此都諱莫如深,問而不答。
還有,尊太後這把年紀還在尋找雨水之樂,那麼自己的母後呢?——她還年輕呀!——這深宮里的事情,真是有些神秘的可怕!
秦王飲一口小太監常盛遞來的水瓶,突然問道,「常盛,你說為什麼會有螢火?」
常盛畢竟是早年農村出來的孩子,十幾歲才因為家貧被家里人送去內宮當了太監,他多少知道一些關于螢火的事情,「陛下!那螢火如練,其實那都是小小的飛蟲呀!——他們幾百、幾千地聚攏在
一起,是在配對繁殖。這奇妙的螢火只能延續三五天,雌雄蟲體都會發光,交媾後就迅速黯淡、熄滅、死亡了,這也是這些小蟲的宿命。」
秦王感嘆,「原來,這樣美麗的螢火,竟也是天地雌雄的歡歌,只是生命太短暫了。為了傳宗接代,寧肯不顧惜犧牲自己,也要找尋所愛。人間又何嘗不是如此?」
常盛用手指指了一下不遠處的觀瀾亭,「陛下,德妃正在那里居住。要不要小的去傳話,讓她伺候聖駕?」
秦王擺擺手,「不必了!德妃還小,就先把她當做妹妹來看待吧——沒事的時候,去听她彈奏一會豎琴,听一听鳴蕭,不也很快樂嘛!」
常盛慫恿,「只怕是夜里陛下不去,她也會不安的。」
天空飄落起雨滴,秦王並不答話,跳將起來自顧返回了太子府。「陛下,等一等,——簑衣!」,常盛一溜小跑著追趕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