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素娥那天從醫院逃似的回來後,感到既羞臊又擔心,這個樊彩花簡直就是個二百五、差一相電,那個男人能和她相處的好那就成了怪事。這是樊彩花讓她在大庭廣眾丟的第二次人,她氣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懊悔自己的感情沖動和莽撞,覺得自己都沒臉見人。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氣也就慢慢地消去了許多,不知道那個女護士傷的怎麼樣啦,光曉他最近的情況好不好?她不能再去那個醫院了,正當她干急著沒辦法知道消息的時候,小汪找到她的單位,說了那邊的情況又作了安慰,從那說話的口吻中馬素娥听出了那是余光曉的交代,從這以後馬素娥隔上幾天就能和小汪見個面,轉達個意思捎個話兒,她從小王的敘述中听出了另外的意味,她以女人特有的直覺敏感地覺察出這個高靜蓮對余光曉有了感情,她的心就開始緊張了起來,越發急切地知道余光曉在醫院里所發生的一切,就主動在醫院外面等候小汪。當她得知朱翠葉患了癌癥住進了醫院以後,她的心就顫抖了一下,看來光曉又遇上麻煩事兒了,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會盡全力挽救朱翠葉的生命的,這樣他才能還上部分的人情債,心安理得一些,她便將一個密封好的信封交給小汪。
余光曉打開信封一看,只見在一張頂上印有城關公社購銷社便簽的白紙上寫著「我,我,我……」,下面注明了日期,余光曉一看那就是馬素娥的筆跡。這天後半下午,余光曉安排好醫院里的事情來到東風旅社他所稱「愛巢」的那個房間,馬素娥已經早到了,將專門給他炖好的豬蹄湯用飯盒拿來了,看著他津津地吃著,她心里暖暖的,這是她真正意義上的丈夫,這種溫情理應是充斥他們生活的主角,如今卻成了一種追求和向往。當余光曉吃完以後,她就幫著他擦了嘴,理了理頭發,余光曉順勢攏著她的頭親了一口,兩個人相擁到一起。
余光曉這些天一直糾纏在事務中,心情一直靜不下來,這會兒聞著她的體香,不由得伸手模到了她的胸部,這些天沒有去過竟有一種久違的感覺,他的男根情不自禁地挺拔了起來,他想要她了,而且是特想的那種,他伸手模到了她的陰部,她沒有拒絕順從地月兌了外衣,余光曉仿佛喝醉了酒一樣一把扯下她的內褲,在這當口她問了一句︰「光曉,你愛我嗎?」
余光曉顧不上回答,把那硬邦邦的東西塞進了她的體內,她習慣地和著他的節奏,摟緊身上的男人,如駕雲騰霧一般。激情過後,余光曉躺在馬素娥的懷里迷糊了一會,醒來後感覺到一種神清氣爽。馬素娥光著身子,伏在她的胸上問道︰「如果有一個年紀比我輕的,長得比我好的,家里的條件比我好的你會不會變心?」
余光曉一邊撫弄她的頭發一邊說︰「哪里來的那麼多‘如果’?」
馬素娥臉上露出一種神秘說︰「比如那個姓高的女護士?」
「你胡說些什麼?」余光曉知道了馬素娥可能听到了什麼,就將事情的經過遮遮掩掩地說了一遍,答案只有一個,他和高靜蓮只是正常的交往。
馬素娥不再追問了,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小月復上,輕聲地告訴他,她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余光曉知道馬素娥這段時間一直就沒有回過婆家,和楊文彪弄得很僵,這孩子一定是他的,就冷靜了一下說︰「那就做掉吧!」
「我不,我要把他﹙她﹚生下來,如果你那一天變了心我也好有個伴兒!」
「我能變心嗎?這些年了你還不相信我!」
「我可以相信你,但我沒有辦法相信別人。我主意已定,我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一定要把他﹙她﹚養大成人!」
余光曉看到馬素娥態度十分堅決,就沒有再往下說,這個消息太突然了,是好是壞他還說不準。馬素娥看他不言傳了,就對他說︰「你放心,我不會拿我們的孩子做籌碼要挾你的!」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三百元錢,塞到余光曉手里說︰「我知道你手頭緊,你拿去用個急吧!」
余光曉推月兌不要,馬素娥有些急了,「我是誰呀?你咋跟我生分了?雖然說害病的是你丈母娘跟我沒關系,但我是在幫你,你有難處我能袖手旁觀麼?」余光曉拿過錢來,心里感到暖烘烘的,他知道她手頭並不寬裕,每月只有三十八元的工資,除了養活自己、孩子外還要照顧家里,她給自己的分明不光是錢,更多的是一種由衷的愛和責任,他抬頭默默地看著正在穿衣服馬素娥,好像他們以前不曾認識似的。馬素娥被看得不好意思,伸手在她的眼前晃動了一下,含情的說︰「看啥呢,這些年還沒看夠!」說著把頭扭過去了。
馬素娥把余光曉的衣服抱到他跟前,用手撫模著他的頭說︰「別木囊﹙1﹚了,快穿好衣服回醫院,你出來的時間不短了,防顧那邊有事,你先走我在這里再待一待。」
樊彩花知道母親得了要命的病後,腦子里一片漿糊,痴痴地坐在那兒,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恢復了思維。母親好好的,咋能得了病呢?是不是醫院里看錯了,瞎胡說!不對呀,母親人一天天的虛弱,肚子發脹難受的不行,醫生就用針管從里面抽出髒水,看來母親真的是有了麻達。母親是她的主心骨,是她可以依靠的大山,母親一旦死了,她將再靠何人?她今後咋往前過呀?一陣撕心裂肺般的悲痛涌上心頭,她爬在炕上痛哭流涕。她哭累了,順便就睡著休息,等她一覺醒來,已經是半下午啦,她趕緊起身下炕,收拾了一下家里,做了些稀飯用飯罐提著走到醫院。當她看到余光曉長著胡茬的臉上掛著幾分憂傷和疲憊,心里不由得一陣子熱乎,回想起這段時間他對母親細心的照顧的程度遠遠超過了她這個親生的女兒,就有了絲絲的憐眷,看來這個柱石還是講情義的,他的心還沒有瞎透。
余光曉看見樊彩花來了,就借故出去。樊彩花看到母親不由得兩眼汪汪,朱翠葉安慰了女兒幾句,撫模著女兒的手心用孱弱的聲音說︰「花兒,媽有幾句話要叮嚀你,你可要記住︰男人都愛面子,柱石在公社里是個頭頭,手下管著幾十號人,他更看重面子,你以後可不敢再耍二桿子來硬的,要學著哄他,就象你們小時候一樣,你是姐姐他是弟弟,哄著他學乖。」朱翠葉看見女兒一邊抹眼淚一邊听著,緩了緩精神,繼續說︰「媽不能陪著你到老,今後就要靠你自己了,一定要把明華管好,他就是你今後的指望,是最親近你的人,不管受多少罪都要把他撫養成人,記住︰過兩天把他接回來,不要叫他再離開你!」
看見余光曉從外面進來了,樊彩花站起身來對他說︰「這些天你也困乏了,今個晚上我來管媽,你歇一歇!」
「算了吧,這里情況我熟悉,你生手生腳的不方便,你看好家就行了!」听了余光曉的話樊彩花再沒有說什麼,就拿起丈夫和母親換洗的衣服準備回家,余光曉把她追到走廊上,低著聲音悲戚戚告訴她,讓回家去給老人準備好壽衣。
朱翠葉看到小兩口今天有了情分,余光曉還把女兒送了出去,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心里一時喜悅。余光曉回來後,她把他叫到跟前說︰「柱石呀,媽沒有白疼你,媽就是今日死了也心里高興!」
「媽,你說啥呢,你會好的,不要胡想了,啊!」余光曉嘴里安慰著老人,心里卻涌起一股悲楚。
「柱石呀,媽眼看著就不行了,趁著媽這會兒還零醒﹙2﹚著就給你交代幾件事。你可能不愛听,但我今個兒必須的說出來,再不說害怕就沒有機會了。」朱翠葉看著余光曉的臉說著,緩了一緩精神繼續說︰
「你和花兒一起長大,我照顧你比照顧她花的神力﹙3﹚大,我這個做媽的有些地方對不住她。她的脾氣不好,你以後就多擔待點,你是個有文化的人,又是個干部就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你們如今都有了娃,看在娃的臉上你就多容容她;如果你還記著媽對你的好,今後不管咋的都能給她一口飯吃,不要叫她凍著、餓著,我在陰曹地府也會感激你的!」
余光曉心懷愧疚,眼含熱淚對著老人說︰「媽,您不要說了,我記住了您的話,盡力地照顧好她,您就安心的養好病吧!」
不知是因為老人激動,還是因為說話太多,一陣病痛向躺在病床上的朱翠葉襲來,她又一次地昏迷了過去。
隨著朱翠葉病情的不斷惡化,她的肝月復水越來越厲害,時不時地進入肝昏迷的狀態,隨時有發生生命危險的可能,身邊根本不能離人,樊彩花在家里忙著準備老人的後事,醫院里只有余光曉一人盯著,白天公社里有些事情還要他來處理,晚上又不敢踏踏實實地睡覺,他實在疲倦了,真有點撐不下去。高靜蓮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看到余光曉這樣的累著心里不是滋味,顧不得院里關于她和余光曉的桃色傳聞,把買好的飯送到他跟前,又要替他守夜,余光曉那好意思接受,高靜蓮有些急了,一反平日里的羞答細語,看著他說︰「你這人咋這樣 呢,你非要等到把你累得趴下了你才甘心,你還跟我客氣什麼,快去睡睡吧,不然的話我可真的生氣了!」余光曉還能說什麼,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到高靜蓮的宿舍里休息去了。
朱翠葉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已經昏迷了多半天的老人終于醒了過來,余光曉、樊彩花趕緊湊到老人面前,要給老人吃東西,老人輕輕地搖搖頭,一只手拉著余光曉的手,另一只手拉住樊彩花的手,眼楮卻四下里張望尋找什麼,站在後面得韓來生將小明華抱到老人的面前,老人臉上露出慘然的淡淡笑意後把頭歪向了一邊,溘然長逝了。
注︰
(1)木囊——方言。指行動遲三慢五。
(2)零醒——方言。明白、清楚的意思。
(3)神力——這里指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