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剛破曉,石陽便已經習慣性地早起,先是一個時辰的晨練,力量鍛煉是必不可少的,舉起演武場上最大的石鎖進行挺舉和揮動半個時辰,然後是進行半個時辰的基礎拳法的練習。晨練完畢,石陽便開始動手做早飯,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對于石陽來說,這些幾歲開始做的事情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嫻熟無比。和父親一起吃完早飯,石陽便開始將昨天的收獲打包捆好準備拿到青岩鎮上去賣。
和父親打過招呼,背上大大地包裹,招呼一聲幽牙,石陽便出門了,幽牙在後面屁顛顛地跟著。才走出到院子的大門,迎面走來一個看上去三十幾許的美婦人,看到石陽便首先開口打招呼了︰「是小陽 ,這麼早就出門了?吃過早飯了嗎?海哥…你爹他起來了吧,我剛剛配好了幾服藥,準備拿過來給他呢。」說話間臉上露出一絲羞意。「啊,芸姨好,老爹他已經起來了,在屋里呢,您自個兒進去找他吧,我現在要上青岩鎮趕集,就不招呼您啦。」「好孩子,你忙去吧,我自個兒進去就好。」說完就拿著一包藥進屋去了。石陽看到她進去了,也就繼續出門往青岩鎮趕去了,一路上還不忘對幽牙說道︰「幽牙,芸姨對老爹還真是鍥而不舍,可老爹始終不肯接受她的那一份心意,那心腸硬得,就連我這個做兒子都看不過眼了。要是他們真能走到一起湊成一對兒過日子那多好,那樣我就不擔心以後沒人照顧他了。而且芸姨對咱也是視如己出,想來也不會出現後母虐兒的狗血情節,你說是吧。雖然我知道老爹是心里放不下娘親,可是娘都已經過世這麼久了,他這樣子不僅苦了自己,也苦了芸姨呢。哎,不行,得想個法子撮合撮合他們才行……」一路上,石陽像個話嘮一樣對幽牙說個不停,可惜幽牙不會說話,「吼吼吼」的幾聲叫聲便算是回應。
說起這個石陽口中的芸姨,那可真是難得一見的痴情女子。芸姨,本名石芸,石家村人,是石家村唯一的醫師,同時也是石家村少有的幾個的開脈境武者之一,也是青岩鎮內有名的美人,比石陽父親石海小十歲,自小崇拜石海,後來長大後更是將這種崇拜轉化為了深深的愛慕。可惜石海年長她十歲,在她還是丫頭片子的時候,石海便已經外出闖蕩,直到十多年之後才再次回到村子里,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殘廢的中年人,還是一個妻子亡故,帶著一個幾個月兒子中年人。而這時,石芸才二十歲,年紀輕輕便成為了武者和醫師,人長得又美,可謂正值女人最風華正茂的時候,引得青岩鎮無數青年才俊的追逐。二者之間的差距之大甚至引不起旁人的猜測。然而事情的發展讓周圍所有的人大跌眼鏡,所有人都低估了石海在石芸心中留下的痕跡,哪怕十幾年過去,十幾年不見,石芸不但沒有忘記石海,隨著時間的推移,內心的愛慕反而日漸加深。當她把所有上門求親的人擋在門外的時候,多數人以為她是眼界過高,瞧不上周邊的人家,卻不知她一直在等待內心深處的那個人,也就是石海。十五年前,當她听說石海回來了,內心驚喜無比,第一時間趕來看石海,當她看到石海失去了一臂,更是心痛得直掉眼淚。當她了解到石海妻子亡故,留下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二話沒說便幫著石海照顧小石陽。要知道她那時候還是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如此直白不加掩飾的行為自然找來了無數風言風語,但她卻置若罔聞,依舊我行我素地往石海家里趕。
對于石芸的心意,石海內心自然是明白無比,也深受感動,但他卻無法接受。一方面是因為深愛的妻子的死帶給他很大的打擊,使得他冰封了自己的情感,另一方面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年紀大石芸這麼多,又是殘廢一個,自覺配不上正值大好年華的石芸,不願意耽擱她的幸福。為了讓石芸知難而退,有一段時間他甚至故意對石芸亂發脾氣,又打又罵。可是他還是低估了自己在石芸心中的地位,不管他怎麼對她,她都默默承受了,還加倍對他好。她為他洗衣做飯,為他照顧孩子,當他舊傷復發的時候,她總是不畏艱險地進山采藥幫他治病,當他再次受傷的時候,更是寸步不離地在身邊悉心照顧。到後來,眼見這樣做毫無作用,石海也就听之任之了,慢慢也習慣了石芸的照顧,可是內心深處的坎兒無法越過,兩人始終沒有走到一起。一晃十五年就過去了,石芸和石海就在這樣一種關系下度過了十五年,石陽長大了,石海更老了,石芸也已經三十多歲了。試想一下,一個女人有多少個十五年可以消耗?又是怎樣的一種愛驅使著她將自己最美好的時光耗在了一個大自己十歲的殘廢男人身上?曾經愛慕她的人早已一個個遠離,娶妻成家。曾經的風言風語早已煙消雲散,剩下的是對石芸那份痴情的敬佩和對石海的埋怨。就連石海本人有時候也痛恨自己連再接受一份感情的勇氣都失去了。他內心其實早已接受石芸的心意,只是邁不過心里的坎兒,始終無法給她一個名分。這也是石陽看著心里著急,費盡心思想要撮合他們的原因。
當石芸走進屋子的時候,石海正在窗前坐在輪椅上眯著眼楮曬著太陽。石芸輕輕地將藥包放在桌子上,便走了過去。感覺到後面有人,石海便知道是誰來了,十幾年的朝夕相處,早已無比熟悉彼此,包括氣息氣味。「你來了」石海輕聲道。「嗯,新的藥配好了,怕你急著用便早點帶過來了」石芸溫聲答道,「我陪你到院子里曬吧」說完石芸便輕輕地推著石海來到了院子里。「再過幾個月陽兒便十六歲了」「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陽兒都長大成人了」「小芸,問你一個問題,我這樣一個糟老頭子,真的值得你付出這麼多來等待嗎?我一直無法給你太多的承諾,你真的不後悔嗎?」「海哥,我愛你,我的心早已被你佔得滿滿,已經容不下任何人了,所以我不後悔,哪怕最後我們只是維持現在這樣的關系,我也心滿意足了,只要你不趕我走就好……」石芸說完這些話後,便有些忘情的俯子從後面抱緊了石海的脖子。接著便是一陣的靜默,石海閉著眼楮,任由石芸抱著自己,很久一會之後,才出聲道︰「小芸,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懂,可就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這些年苦了你,現在陽兒就快長大成人,我尋思著在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也到了決斷的時候了。」听到這里,石芸抱著石海抱得更緊了,她害怕從石海口中听到的是狠心的話語。「所以呢,我想,要不等陽兒十六歲成人禮之後,便找個日子把咱們的事情辦了吧,你看行不?」「海哥,你說什麼,你再說多一遍」這時候石芸早已被突如其來的驚喜驚呆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石芸緊張得可憐兮兮的樣子,石海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傻丫頭,我說,等陽兒十六歲成人禮之後,就把咱們的事情辦了。」剛說完,石芸整個人撲在了他身上,喜悅的淚水如汪洋恣肆般傾瀉下來,無法止住。多少年了,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過往一切艱辛委屈瞬間煙消雲散。
可憐的石陽還在路上苦苦尋思著怎樣撮合父親和芸姨的好事,卻沒想到他們終于邁出歷史性重要的一步。不過如果他得知這個消息,肯定會高興的跳起來的。能看到自己身邊最重要的兩個親人幸福,可是他懂事以來最大的心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