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也不是完全斷了,他們不是說了麼,武大人要找什麼小冊子,大約其他人也都是沖著那小冊子而去的。」子珊淺淺一笑,既然她已經來到了這個地方,那麼勢必要在這里查出一些東西來,哪怕是掘地三尺。
「他們不是也說,一直在找,到現在也沒有找到老爺的消息嗎?」青凡覺得這件事情好難,一點頭緒都沒有。
「我們明日再去茶坊。」子珊直覺,那個茶坊不簡單,那說書先生敢當著韃靼人的面說邢籍生的事,雖說中間有將韃靼人捧得很高,但最終還是會摔落下來,而且會摔得很慘,就說明那茶坊背後的人本生就不怕韃靼人,更表明那人的勢力比起這遼安的官府更勢大,而且消息靈敏。
她們也不過昨日才到遼安,而這茶坊的人就已經將邢籍生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且很關鍵,明天就知道那些人到底知道多少內幕。
大約由于邢籍與遼安並不遠,這件事又是真真實實生的關于韃靼人與大周的對峙,因此第二日來了許多大周與韃靼的听客,茶坊里顯得異常熱鬧。
子珊為了不引人注目,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只要了一壺茶。
說書先生還沒來,茶坊里眾人已經議論開來,大周人認為一定是馬隊的小ど勝了,而韃靼人明顯對此表現得很不屑。
當然,韃靼人本就生得高大魁梧,又素來好戰,而大周人百姓相較而言,謂是手無縛雞之力,那氣勢自然顯得弱了很多。
子珊冷目看著雙方對峙,目光幽幽地轉上那中間的台子,說書先生還沒來。
她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對于大周,她並沒有和這些根生蒂固的大周人一樣深刻的感情,因此,她所關心的不過是結果。
但青凡不一樣,她的父親是大周人,她自出生便知道自己是大周人,雖然她只是一個貧苦人家的農家小女子,沒讀過什麼書,也不知道什麼愛國情操,但她在這種時候,仍然只會站在自己家國這一方。
「小姐,會不會打起來?」青凡擔心地問道。
「不知道,等一會萬一打起來了,你就立刻跑出去。」子珊輕淺地說道。
「我才不跑,我有小姐給我的藥粉,我才不怕這些韃子。」青凡模著腰間的香包,在見識過這藥粉的威力之後,她對這藥粉深信不疑。
這時,只見說書先生一襲灰袍緩緩而來,只是他一來,整上茶坊立即安靜下來,就連那些韃靼人也回了座位。
子珊沒猜錯,這間茶坊確實不簡單,茶坊里下到茶水小ど,上至說書先生,看似普普通通,實則深藏不露。尤其是,方才大周人與韃靼人雙方對峙時,就連青凡都在擔心會打起來,而那茶水小ど卻是若無其事地斟茶倒水,說明他心里很清楚,這些韃靼人不會在茶坊里動人。
子珊覺得越有意思,只不過,既然有這樣大的勢力,只不知是否能夠合作了。
「這位公子,我們東家想請公子去後院喝茶,不知公子否賞臉?」子珊正思忖著,突然有一個灰衣小ど走向子珊,恭敬地說道。
子珊挑眉,「你東家我認識?」
「這……小的就不知了,東家說昨日便見公子來喝茶,听公子口音似京城口音,我們東家也是京城人,說不定認識,不若公子隨小的去看看就知道了。」小ど又道。
「也是京城人?」京城人,又能這麼不把韃靼人放在眼里,子珊淺淺一笑,「既是如此,那請小哥帶路。」
茶坊的後院是一個二進的院子,中間還有一個小花園,種滿了從京城運來的名貴花卉,沒想到竟是個愛花之人。青凡被留在後院外廳,而將子珊引進後院花廳。
花廳里是一個小小的議事廳,兩邊的博古架上擺了各種盆栽花卉,燻得整上廳內馥郁紛芳,靠近的小炕桌上已經倒好了茶。
子珊款步走進去,見炕桌一側坐著的茶坊的東家一邊悠然地品著茶,見到子珊,唇角微翹,說道︰「林小姐,坐。」
「沒想到在這個地方竟能見到靖王殿下。」子珊是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三皇子靖王,當初芙蓉宴上匆匆一眼,連話也未曾說過,且她當時又表現得極為低調,沒想到到了遼安這偏遠之地,昨日她不過只在茶坊里小坐了一會,他便認出她來,更沒想到他竟會請她來喝茶。
原本,子珊還在想,要如何才能套出這背後的勢力與之合作,如今看來,機會倒是有了,卻是與虎謀皮。
「本王之前是听說林小姐身患惡疾,不能出席睿王的選妃宴,不知林小姐的惡疾是何時痊愈的?」靖王由于常年經商的緣故,臉上隨時都帶笑意,說不上親和與否,更像是一種習慣。
子珊看靖王就像是在看一只老狐狸,與這樣的人打交道,不得不高度警惕,子珊面帶微笑,婉若一個柔弱的內閣女子,「靖王殿下消息靈通,臣女前些日子確實染了惡疾,身上出了好些疹子,大夫說大約是出痘了。臣女便想,若真是出痘,倒不如出來走得遠遠的,死了干淨。竟不想,這北方空氣干燥,身上的疹子竟也慢慢消散了,這才想起來,大約是前些時候,在院子里擺弄花草,過敏了。」
「原來竟是如此,不是傳言都道林小姐乃當世小神醫,醫術連宮中太醫也比不得,如何竟會不知這花粉過敏?而當作惡疾?」靖王目露疑惑。
「所謂醫者不自醫,讓靖王殿下見笑了。」子珊面色微微泛起紅,帶著一絲羞愧。
「卻不知林小姐為何會到遼安來,這里似乎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靖王並沒有將子珊的羞愧放在心上,她是個極聰明的丫頭,能避到這麼遠,想必是為了逃避選妃宴。
他得了消息,原本林子珊沒有資格參加選妃宴,太子妃卻著人去禮部將她的名字給加了上去,後又聞林府的庶出小姐竟也在打點禮部,便覺這其中有幾分意思。
「臣女倒覺得這遼安天遠地闊,很是有趣呢?」子珊笑著回道︰「靖王殿下難道不覺得麼?這里聚集了韃靼、羌胡、馬韓還有大周,每個民族有每個民族的特色,就好比大街上賣的那些東西,這些在京城是見不到的呢!而且,這里規矩也沒有京城那麼嚴,你瞧我只要換了男裝,便出來喝茶逛街,在京城那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哦?」靖王挑眉,笑容越地深,再看向子珊的目光里多了一絲探究,「原以為林小姐素來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稱號,會是一個呆板克制,拘謹約束的大家閨秀,沒想到林小姐竟也是一個性子活潑直爽的人。」
子珊心中暗翻了個白眼,分明是在說她不守規矩,不像一個大家閨秀,不配這第一才女的稱號,卻偏還要拐個彎。不過,子珊面上還是依然微笑,「多謝靖王殿下夸獎。」
靖王睨著子珊,他方才分明是在損她,以這丫頭的聰明不會听不出,卻見她依然微笑言謝,倒是對她高看了一分。
介時,靖王還不知道,就是眼前這個微笑淺言的少女,在不久的將來將會與他成為對手。
「咦,靖王也喜愛香片麼?」子珊端起茶碗,淺嘬了一口細細一品,「有薄荷,很適合夏季喝。」
「看來林小姐也喜歡香片。」靖王笑道。
女子喜歡這個倒沒什麼,不過一般大都喜歡毛尖、龍井之類,倒很少有男子喜歡香片。
兩人一邊品茶,一邊說話。子珊心里一直思索,該怎以開口與靖王談合作的事,靖王掌握大周的經濟命脈,在遼安的勢力自是不容小覷,如果他只是一般的商人,子珊大約會以利益相誘,不過他是當今三皇子,這個身份便不是她輕易以利用的。
「林小姐有心事?是因為昨日的事?」靖王見子珊偶爾神游,便開口問道。
子珊一見有機會,于是便假意地嘆了聲氣,「哎……靖王殿下想必已經知道昨日的事……也不知怎以回事,就招惹上了韃子……」
「依本王瞧,這件事卻不足以讓林小姐憂心,若林小姐真的懼怕韃子,今日又怎會悠哉悠哉地再來听書喝茶?」
靖王既然能知道邢籍的事,又怎地不知道子珊來遼安的目的,自然也知道昨日那幾個韃靼人為何會找子珊,但他卻不說,等著子珊開口,這樣他便知該下多大的籌碼。
子珊又如何猜不到靖王的想法,只不過,她也在揣摩,與他合作,需要她付出多大的代價,她是否能夠承受得了。
「靖王殿下真會說笑,臣女分明是有苦無處訴,才不得不出來喝茶散心。」子珊眼中露出一抹哀怨看著靖王,「想必靖王殿下也是知道的,臣女出番來遼安謂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想在這里呆到睿王選妃宴結束好回京去,卻哪里知道……哎……索性在這里竟遇到了靖王殿下,也算是上天保佑,臣女在靖王殿下的庇護下必定能夠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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