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一色一子都沒有在口頭上說過我是吸血鬼這種話,不是故作矜持,也不是不想接受現實,而僅僅因為吸血鬼這三個字,代表了一種殘忍和無情。吸血鬼是野獸,是怪物,是不容于世界的存在,和她談感情……永遠沒有和她談口月復之欲來的直接有用。
一色一子不想承認,但吸血鬼的所有特性在她這里都會被放大開來。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來說,如果不能喝到自己喜歡的血液,那麼她每天需要的血量要比玖蘭樞這個純血種還要多出一倍來;她的五感比一般吸血鬼敏銳得多,力氣也很大;為了避免皮膚白得發青,她需要更多地控制自己的心跳速率,同時還要吃更多的東西,喝更多的血,以免一出門就嚇死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擾,對一色一子來說她的困擾就是,怎樣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人類。高階吸血鬼不好做,凌駕于純血種的吸血鬼,更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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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候果斷要放大面積招數啊!一子大人你已經被圍攻了好不好!」
「……」
「一子,不要用手了,你去找件順手的武器試試吧……拓麻你丟把刀給她看看。」
「……」
「喂喂這里你消除他記憶也沒用啊一色家主……啊,刀斷了。」
「……」
「拓麻你的刀好不結實啊……阿嚏……」
「千里,感冒就不要來摻和了,我們去那邊坐,一子大人不會說什麼的。」
「……」
「你不要把敵人都趕到樞大人那里去呀qaq!哦不大人,對不起,我的意思是,樞大人那里已經負擔很重了……」
「我沒事琉佳,不過一子,你不要再用手了……唉,你先退後吧,然後把我教你的全部用一遍。」
「…………呃,消除記憶也用嗎?」
「你剛才已經用了啊一子大人!!!啊啊……簡直要氣死我了!!」
「哈哈哈……英,你不要著急啊,你看樞還沒著急呢。」
「我是在恨鐵不成鋼啊!!樞大人這麼用心地教了,還有這麼現成的練手機會……」
「……」
「好了藍堂,你們幾個都下去吧,不要沾手,會上名單的。剩下的一子一個人可以搞定了。」
「……」
已經被各種人嫌棄了很久的一色一子終于擺出了一張木然的臉,面無表情地扭頭看玖蘭樞,後者一招手一揮刀的間隙,包圍他的狩獵者們就全部躺了,好看的小說:。
然後他停手了,抬了抬下巴示意一色一子繼續搞定敵人,接著就走向了伙伴們聚集的地方,早園琉佳已經把椅子準備好,藍堂英也從古堡里出來,手中端著一杯飲料。
安頓好,一群人就全部把目光投向一色一子。
紅發少女頓時覺得後背格外灼熱,肩頭壓力劇增,面對眼前這麼多吸血鬼獵人時臉色差勁透了。
不準用手,用刀又控制不好力道,自己也不想用牙,要活命就必須反復使用吸血鬼力量,這種訓練真的糟糕透了。
據說每一個高階吸血鬼都有專屬于自己的技能,比如藍堂英是冰,架院曉是火,早園琉佳可以催眠,一條拓麻手中有一把牛逼的刀,那邊一直跟著玖蘭樞,從剛才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的星煉更是身手了得……就連緋櫻閑都會操縱花開時間呢!
好吧最後一個她是拿來充數的。
自從自己上了狩獵者的獵殺名單到現在,已經快過去一年,期間大大小小的明殺暗殺從來沒斷,一開始她還自己解決一些,後來就干脆偷懶,走哪兒都帶著玖蘭樞,反正他也是名單上的人,要被殺大家一起,要殺人也一起。
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色一子已經不止一次想過要去碾平血獵協會了,可作為一個有道德有思想有紀律有責任的吸血鬼,她還是一次次艱難地忍下了蠢蠢欲動的沖動,天真地覺得,只要他們試多了,發現真弄不死她的時候,就會放棄了。
……知難而退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可是經過了快一年,她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娘娘腔。
前陣子,實在被擾得受不了的一色一子終于想起那個讓娘娘腔抓狂的鑰匙,于是夜探了一次協會,試圖和娘娘腔談判。
誰知流年不利啊!!
她好心去談判,沒想到卻撞破了娘娘腔真正的秘密——他和元老院勾結,這一色一子知道,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是在索要高階吸血鬼的血液!
之前就說了,吸血鬼的血液有什麼用?
治療傷口、增強力量、殺人滅口、朱顏美容。
…………娘娘腔就是為了自己美麗的容顏永葆青春。
如此扯淡的理由!
如此苦逼齷齪的陰暗面!
居然就這麼輕易地讓她一色一子知道了……
所以談判還沒開始就宣告失敗,第二天圍攻她的獵人就比平時多了一倍。
天知道她根本就只是想去還個鑰匙而已啊!
獵殺行為一直持續到現在,恐怕之後的日子里也會繼續下去,不用玖蘭樞提醒一色一子就知道,只要娘娘腔一天還坐在那個位置上,她就一天跟獵人協會死仇了。
她真的不想殺人,真的……qaq
然而玖蘭樞不能一直跟著她,所以就動了教學心思,為提高她的對敵能力而進行了一系列的訓練,順帶拉來了以一條拓麻為代表的屬于自己的小團體,共同為養母的生存大計操心勞神。
反正有現成的人練手,他也就干脆退到二線,後方指揮,看著一色一子廝殺。
只不過令人困擾的是,到現在為止一色一子學習的還是吸血鬼共同掌握的技能,至于專屬她自己的力量,因為她的失憶而始終想不起來,其他書友正在看:。這部分是別人教不來的,玖蘭樞想過讓她在戰斗中逐漸蘇醒戰斗本能,可是試了這麼多天後,他苦逼地發現,自己真的低估了一色一子的失憶程度。
……真是,忘得一干二淨啊……
當一色一子終于打退了第n批敵人回到城堡內時,她已經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打架不累,動腦子打架累,真累。
癱在沙發上享受著拓麻的頭部按摩,涼涼的手指摁著太陽穴,舒服的差點讓她呻|吟出來。一色一子斜睨對面的玖蘭樞,後者正在優雅地喝果汁,藍堂英跟班一樣筆直地站在他身後,早園琉佳則微羞地坐在旁邊,架院曉懶得和他們擠在一起,就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了。支葵千里和遠矢莉磨倆人半路就不知偷跑去了哪,至于星煉那個神秘人則根本不在其中。
「唔,拓麻,輕點……」一色一子咕噥道。
「一子大人……」藍堂英準備做戰後總結。
「我說啊,」一色一子搶先開口,「樞,我真的不喜歡用刀啊劍啊這類太軟的武器。哦抱歉拓麻,今天又弄壞你一把刀。」她睜眼看頭頂一條拓麻好看的俊臉。
听到她的話,對面的玖蘭樞劍眉一挑,「那你想用什麼?」
「1a之類……」一色一子特別懷念當初用子彈橫掃喪尸的日子,「或者ar、sr系列,hk-1系列,實在不行14我也能勉強用一用啊。」
「一子大人,您如此高貴的身份怎麼能用1a這種,這種……」藍堂英實在找不出形容詞,「這種不美觀的武器呢?」
「怎麼不美觀了?1a改裝一下很帥氣的。」一色一子反駁。
「可是後坐力很大啊!」金發藍眼的藍堂正太想象了一下對面那位架著1a開火的場景,嘴角狂抽……跟篩子有什麼兩樣啊!
玖蘭樞知道一色一子是懶,而且刀確實不適合她,不禁再次嘆氣,「你直說想用槍就是了。」
一色一子給了他一個「知我者你也」的眼神。
「我還沒有見過身邊有誰用槍的……听起來還不錯。」一條拓麻說了句公道話。
「可是槍……是那幫狩獵者的招數。」早園琉佳也說了句大實話。
「槍的話一般只能用來殺普通人類吧。」架院曉覺得自己也應該站在客觀的立場,「獵人們都有經過特殊訓練,而且他們就算用槍,子彈也是特制,專門針對我們的。嘛,如果只殺獵人的話,槍也足夠了。」
一色一子動了動眉毛。
玖蘭樞一直在看著她的表情,這時也饒有興致地挑起眉。別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的,他這位朋友、同居人、曾經的……一直首先考慮的可不是殺人類,而是殺同族。
只可惜當年她沉睡時自己不在,否則也不會不知道她為什麼執著于殺吸血鬼。也許沉睡之前發生了一些事,以至于即便如今她失去了記憶,潛意識里想的還是這件事。
……當初沉睡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吧,否則以她那種性格是不可能因為無聊而選擇沉眠。
一色一子和以前相比,真的變化太多了。
「好了,武器沒人會逼你,找順手的。不用也可以,只是你現在多少要自持一些身份,不要動不動就用手撕……」玖蘭樞滿臉無奈,「你是很多人的標桿,動手卻像levele的風格,好看的小說:。」
一色一子白了他一眼。真是抱歉她就是一個粗魯的人。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星煉忽然走進來,在玖蘭樞耳邊說了幾句,緊接著他臉色微變,目光投向一色一子。
「怎麼了?」一色一子直起身,直覺發生了什麼。
玖蘭樞點頭示意星煉說出來,後者對色子行過禮後,說了個令人驚訝的消息,「緋櫻閑愛著的那個男人死了,被狩獵者殺的。」
一色一子倏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眾人都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不明白她為什麼反應這麼大。玖蘭樞怔了怔,開口,「一子和閑關系很不錯。」
其他人恍然。
「……元老院的計劃?」她只能想到這個答案,因為在此之前,她听說緋櫻閑再一次被元老院囚禁了起來。距離上次兩人一起對敵還不到一年,她終究還是沒能成功月兌離元老院的追捕。
「不知道。」星煉的聲音鎮定而冷漠,「那個人類是levele,沒有上名單卻被狩獵者殺了。狩獵者是錐生夫婦。」
「……」一色一子微微一怔。
信息量略大啊這句話……先不說那個人怎麼變成的levele,上次自己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就聞到e級的味道了,單說他沒上名單就被殺,這就有點蹊蹺了。
還有,錐生這個姓也有點略熟啊……
「閑知道嗎?」一色一子問星煉,後者搖了搖頭,也不知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她瞥了一眼玖蘭樞,後者正低頭沉思什麼,感受到她的目光時抬起頭,露出一個極淺的安慰性笑容。一色一子動了動嘴皮子,沒說話。
下一秒,她忽然腦中一疼,整個人瞬間繃直。
這種感覺……你妹的,太熟了……
一色一子一動不敢動地保持視線盯著星煉的左手方向,臉色瞬變,「樞,讓他們走。」
玖蘭樞怔了一下,不知她在打算著什麼,卻還是讓藍堂英他們離開了一色家。當他把人送出去後回來,發現偌大的客廳里連女僕都不見了,而一色一子卻還站在原地,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臉上血色盡失,光潔的額頭布滿了汗水。
「一子?」玖蘭樞大步走過來。
嘴唇被咬破,一縷血流下來,一色一子感覺到客廳里只剩下玖蘭樞後,痛苦地悶哼一聲,身體直直倒了下來。
玖蘭樞一把接住她,沒等一色一子開口就把她扶了起來。
于是一色一子哭著再次倒下……
「我就知道……你妹的……」一色一子艱難地開口。這簡直和上次的情況一模一樣,她一向知道筆記本很賤,但沒想到它賤到這種程度……你妹啊,要攻擊不能一次性攻擊完嗎?一定要等她疼暈以後醒過來再攻擊,隨時讓她體驗到每一擊的痛感嗎!
可是這次是怎麼回事,她沒滴血啊……
「一子……」玖蘭樞終于意識到她的情況及其不妙,不敢再把她扶起來,可就算如此,一色一子在回了神後卻還是痛苦地悶哼了一聲。
然後,他就看著她暈過去,再醒來,再痛暈過去,再醒來……反復好幾次,才終于徹底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