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無比的夜空,依舊繁星閃爍,原本透著寧靜的夜晚,此刻卻散發著不寧靜的死亡氣息。
荒無人煙的公路郊外,連空氣中都處處彌漫著炙熱的溫度,一身黑色皮衣的高大男子佇立在高速公路邊的巨石上,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眸定定地注視著不遠處的慘景︰紅色的熊熊火焰咆哮著吞沒早已經看不出原樣的汽車,烏黑的殘骸發出滋滋的尖銳響聲,仿佛一首悲哀的奏鳴曲,亦或是一首絕望的死亡之歌。卻又立刻被火焰覆蓋了。
「哇哇哇哇,嗚嗚……」距離火焰現場不遠的雜草堆上,一團白色棉布晃動著,依稀可以听見哭聲。
細小的聲響引得男子轉眸,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暗殺行動竟還遺漏了活口。
噠噠—,噠噠—。
皮鞋走動的聲音和石頭被碾碎的聲音顯的格外刺耳,男子正緩慢地走近草堆。
不一會兒,他便看清窩在襁褓的孩子。
這是一個不滿一歲的嬰兒。白女敕的肌膚像最透明的玉石一般,稀疏的黑發,眼楮緊眯著,掛在眼角的淚珠微微顫抖,毫無瑕疵的臉蛋因為火光的照射顯得通紅,不得不說,她長大後肯定是個美人胚子。然而,一條猙獰的疤痕印在潔白的額頭上,顯得十分突兀,掩過了應有的美感。她的旁邊,是染上血跡的尖石,很顯然,她被車里的人拋向草堆,不巧撞上隱在草中的尖石,劃破了額頭,但始終月兌離了火海,撿回了性命。
如果把她一直留在這,會獲救嗎?不,她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黑衣男子冷笑了一聲,彎下腰抱起孩子。接著,頭也不回地走進夜幕,身影和腳步聲都消失在黑暗之中。他絕不會留下任何活口,即便只是一個嬰兒!
而被大火包圍的汽車里,那對年輕的夫妻相擁在一起,閉上的眼楮再也無法睜開。
碧海已褪去白天的溫和外衣,灑開凶猛的海浪,肆意地拍打著堤岸。男子望著漲到腳跟的海水,不知在想些什麼,懷里的嬰兒哭啞了嗓子,只能發出嗚咽般的抽泣聲,臉上的淚水摻和著血水,臉色蒼白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會永遠死去。
黑衣男子將嬰兒放在沙灘上,海水濺濕了白色襁褓。他的眼中閃現著興奮的光芒,仿佛已經看見了死神帶走嬰兒的情景,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緩緩離開,隱進了黑暗中,一如來時的悄無聲息。
但他不知道,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女人看見,于是,本來必死無疑的嬰兒卻活了下來。
女人躲在海灘邊的巨石之後,望著男子離開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見,才轉頭看向躺在海灘上的嬰兒。
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兒,還不滿3歲的女兒溺死在冰冷的河水之中,生命即將失去的感覺令人如此絕望。
回過神來,當發現海水即將淹沒那個嬰兒時,她的瞳孔猛地收縮,瞬間收回剛剛尋死的念頭,不顧赤足踏在luo石上的尖銳疼痛,瘋狂地奔過去。
看著懷中閉上眼的嬰兒,她只有一個信念︰救她!一定要救下這個孩子!
轉身,縴細的身影抱著孩子,奔進夜幕中。
b市醫院
女人透過玻璃看著安然沉睡的嬰兒,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氣︰還好她活著。
「這位小姐,你的孩子已經安全了,估計明天就醒了。請你到這邊繳費。」一邊的護士小姐用溫和的聲音打斷她得出神。
女人低著頭跟護士來到繳費處。站在繳費的台前,有點慌亂地搜著破舊的牛仔褲和發白的外套,她不知道身上究竟有多少錢。也是這一刻她才發現,錢是那麼的重要。
勉勉強強湊夠費用,而她,或許身無分文了吧!
周圍的護士紛紛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女人。要知道,這個一身邋遢的人赤腳跑進醫院時,嚇了她們一大跳。如果不是看到她對那個孩子的著急和在乎,以及那孩子危在旦夕的話,她們大概不會理會這個瘋子一般的女人。
「小姐,你的孩子真可愛,就是不知道這麼可愛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大概因為比較空閑,剛剛的護士主動和她聊了起來。
女人在听見「你的孩子」時,身體微微僵了一下,眼簾劃過一抹傷痛,快得讓人無法捕捉。她輕呼了一口氣,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回答護士。
「這小家伙啊,她叫,叫……海汐,沒錯,叫海汐!」女人說著,不經意的彎了彎嘴角,語言莫名的含著淡淡的欣慰。隨即便不再理會護士疑惑的目光走向嬰兒病房。
她搬了張小凳輕輕坐下,目光注視著嬰兒的臉龐,有點出神。
海汐,海汐,你說這會是上天的安排麼?我失去了一個女兒,卻遇見了你。如果我死了,誰來照顧你,會是誰呢……
女人就這樣靜靜地望著嬰兒,不知望了多久。嘴里一直在輕輕呢喃些什麼。
不遠處的護士仍愣在原地,一臉的疑惑︰怎麼回事?那位小姐好像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名字呢……
漆黑無比的夜空,依舊繁星閃爍,醫院里的這個角落寧靜而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