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沈茹梅來喜家莊,除劉長豐外,只帶了琴悅這個大丫環,琴悅每天也被沈茹梅支使到地里去幫忙。
琴悅比不得書悅是干慣了農活的人,幾天下來,她的手已滿是泡,人也累得渾身疼。
順平看她實在辛苦,而且苗和草不分,不停的幫倒忙,今天干脆稟過沈茹梅,說明實情,建議琴悅在家幫忙,地里有她夫妻兩個和書悅就夠了。
雖說琴悅是個下人,可她從未干過粗活,她十分迫切希望能早點回鎮上,趁著今天在家,她不時隱晦的說著在這里呆著的不方便,就是想引起沈茹梅注意,也好快點離開。
被琴悅那麼一說,喜多多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蛋末塞進了自己嘴里。
沈茹梅若有所思,問呂氏︰「大嫂,琴悅一直不肯嫁人,說是要伺候我一輩子,怕換了別人我會用不慣,可我不能太自私,總得給她找一戶好人家,附近可有合適她的。」
呂氏道︰「年紀相當的倒是有,人品也還不錯,不過,琴悅雖說是丫環,她跟著你,過得日子也不比大戶人家的小姐差,嫁給鄉里人家,她哪里受得了。」
沈茹梅道︰「她日子再過得好,也是個奴婢。要麼配小子,生的孩子還是奴才。要麼做通房,再高也是做個賤妾,不如嫁給鄉里人家,還能得個自由身。」
「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就替你打听打听。」呂氏沉吟。
在門外听到對話的琴悅,臉色大變,跌跌撞撞進了西側屋。
又吃了幾口蛋末菜末,喜多多自己也嫌太碎,無聊的用筷子撥拉了幾下,問沈茹梅︰「四嬸,要是將這做了元寶餡,會不會好吃?」
「嗯。可以試一試。」
沈茹梅剛嘗味道的時候,腦子里便閃了一下,只是她還沒想到頭緒,就被琴悅忽地出聲打攪。便忽略了此事,喜多多這一問,她一下子明朗起來。
呂氏感嘆︰「哎喲,這得費多少油喲。」
蒸菜和煮菜只要滴幾滴油星就行,炒菜就不一樣了,一盤菜用的油夠吃半個月了,每天看喜多多炒菜,呂氏都覺得心疼,這比拌元寶餡還費油。
沈茹梅好笑︰「呵呵,大嫂。費油沒關系,只要好吃,就會有很多人來吃,咱賣貴一點就是,掙了銀子。咱還怕吃不起炒菜?」
喜多多撒嬌道︰「伯娘,咱就試一試吧。」
呂氏投降︰「好好好,你去將書悅叫回來,讓她和我一起弄。」
沈茹梅自小嬌生慣養,別看她嘴上說得好,其實她做飯的手藝,跟喜多多有得一拼。如今家里人多,呂氏和喜多多又不肯和下人分開吃不一樣的飯菜,真要包元寶,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而且,書悅和呂氏配合慣了,呂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書悅在地里干了一會兒活。大哥大嫂就讓她去河邊割了蒲草,回家練習編織。
劉長豐和順平如今被送給了呂氏,兩人跟當初書悅的想法一樣,在哪兒干活都是干,在呂氏這里自在些。倒很是為新主子著想,想讓書悅趕緊能上手編織,為主子分憂,他兩口子種地多辛苦些,也無妨。
書悅回來稟報了一聲,就去花芒種家跟著學編織,離得近,喜多多很快就把她叫回來了。
不止書悅回來了,花芒種也跟著來了。
花芒種抱了一個大包袱來,呂氏問她是什麼東西,她將包袱打開,里面是一摞蒲草方墊,方墊周邊瓖了布邊,當她將所有的方墊展開時,呂氏才看明白,這些方墊其實都是連著的,花芒種解釋道︰
「這就是個可以折疊的涼席,是我送給瑞雪和瑞年的。現在天還涼,等到了用得上涼席的時候,瑞雪和瑞年也到了會爬的月份,這涼席我用了幾層蒲草,就是將涼席直接鋪在地上,也軟軟的不會硌著孩子。瓖上布邊,可預防邊角起刺傷著孩子,且我編織時用線比較細密,可避免孩子調皮摳壞涼席傷著自己。」
沈茹梅驚喜︰「這可真是好主意,謝謝你了。」
花芒種笑道︰「是我謝謝喜四嫂才對,有了喜福寶,我也可安心編織。」
听花芒種這麼一說,沈茹梅道︰「芒種,你再編織幾床這樣的涼席,擺在喜福寶展廳,必會有人喜歡,你這涼席既然可以折疊,便可大可小,到時若有人下訂單,也可看大小定價,你看怎樣?」
花芒種答得干脆︰「行,喜四嫂你說怎樣就怎樣。」
劉長豐和順平從地里回來,呂氏和書悅也已將元寶包好,呂氏沒有讓花芒種回去。
花芒種也不扭捏,就在呂氏家吃的飯,她娘白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有時晚上也不回來,她一個人吃飯,也就是湊合著填飽肚子,她在喜家蹭飯,也不是頭一次了。
由呂氏和書悅炒餡,味道自然比喜多多弄得好吃的多。
呂氏為了省油,炒蛋時沒有放進去小蒜,只在雞蛋炒好弄碎後,才將小蒜切碎拌了進去,看起來黃黃綠綠的倒是好看,不過也是歪打正著,元寶吃起來更加新鮮美味。
喜多多炒的那盤菜,呂氏重新添加了調料也包成了元寶,卻沒有新炒的餡包的元寶好吃,因為小蒜已經炒過了一道,再煮一道,便失去了鮮味。
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呂氏怎麼會忘了喜三根,吃飯的時候,呂氏在院里喊了幾聲喜三根,前院傳來幾聲拍拍打打的聲音,似乎是用棍子敲打席子或被子,卻沒听到喜三根說話。
難不成喜三根還講不出話?呂氏不放心,盛了一大碗元寶給喜三根送去,喜多多也跟著。
一進院門,呂氏駭了一跳,院子里亂七八糟,鍋碗瓢盆,桌椅板凳,衣服被子,櫃子水甕,凡是家里有的東西,院里都有,唯獨沒看見喜三根。
呂氏急得叫喚︰「三根,你這是在干啥,你在哪?」
喜三根從西側屋出來,滿身灰層,就連胡子和眉毛上都是灰。
喜多多好奇︰「三叔,你在干啥?」小跑著要進西屋。
剛到喜三根跟前,便一把被喜三根扯住,喜三根沖喜多多搖頭,隨著喜三根腦袋和身子的晃動,他身上的灰層落了喜多多一身。
「你這是在干啥?」呂氏順手將元寶擱在身邊的桌子上,也朝西側屋去。
喜三根想要伸手拉呂氏,被呂氏一瞪眼,他又將手縮了回去。
西側屋滿屋灰層在飛,除了炕不能拆了搬出去,屋里空蕩蕩的,牆上靠著一個拴著長木把的笤帚,喜三根應是在大掃除。
「掃屋子咋也不知道把口鼻捂起來,看你等會兒難受。」呂氏出來後就埋怨。
呂氏又轉了別的屋子,和西側屋一樣,也是被搬了個精光。
呂氏在視察,喜多多興致勃勃的告訴喜三根︰「三叔,我們包了新元寶,是用新野菜包的,可好吃了。」
喜三根笑著沖她點頭,顯然是為她高興,沒有說話。
「三叔,你是啞巴嗎?咋不講話。」小姑娘卻不高興。
呂氏從屋里出來,也問︰「是呀三根,你嗓子還沒好?這都多少天了。」
喜三根張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呂氏道︰「走,你也先別弄了,去後院吃飯,吃了飯你去石屋看看令狐郎中回來沒有。」
喜三根搖搖頭,大步走到放元寶碗的桌子跟前,端起碗就開始吃元寶,腦袋上的灰落到碗里他也不管,越吃越快,越吃越歡實,元寶吃完,他將空碗底亮給呂氏看。
呂氏埋怨︰「你這孩子,吃這麼快干啥,又沒人跟你搶。」
被大嫂埋怨,喜三根張嘴傻樂,卻沒有聲音。
呂氏說要喜三根去後院休息一會兒,喜三根搖頭,又說要劉長豐和順平來幫忙,喜三根也搖頭,呂氏便不管他了,囑咐他趕緊將院子收拾了,去找令狐郎中看看嗓子,領著喜多多回了後院。
兩個人一出門,喜三根的臉便耷拉下來,返回屋里接著清掃。
在給胡鶯鶯限期十天滿之後,柳氏來找過胡鶯鶯幾次,喜家前院的大門卻一直緊鎖。
喜三根回來後,找不到胡鶯鶯的柳氏,便向喜三根要錢,說出了當日胡鶯鶯將小花豬賣給她的事,喜三根自是不會給她銀子,柳氏便撒潑大鬧,喜三根氣瘋了,抄起鐵杴滿村子追打柳氏。
柳氏再是長得牛高馬大,滿身蠻力,可對上不要命的喜三根,她還是佔不了上風,她不敢再找喜三根撒潑,卻也恨上了喜家。
沈茹梅在呂氏這里一直住到龍鳳胎過了百日,喜四根來接她娘三個回家,董小武也跟著回來了,不過還沒進喜家,就被剛好看見他的祖母叫回了家去。
同來的還有一個人,就是買了胡鶯鶯的傅泰及,喜多多看見他就瑟縮了一下。
傅泰及大樂︰「哈哈哈哈,喜大小姐,我今日來不為買人,是想要跟你談筆生意。」
喜多多躲在沈茹梅身後,問道︰「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子,你怎會跟我談生意?」
沈茹梅將喜多多從身後拉出來,笑道︰「多多莫怕,他是你四叔的至交。」
傅泰及撇嘴︰「哼,什麼至交,若不是當初他搶了你,我哪里會認識如此陰狠狡詐之人。」
喜四根笑罵︰「你要談就談,不談快走,莫要妨礙我一家人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