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周末就到了。在‘鳳夜’總經理的帶領下,周然一行人從正門光明正大地走進‘鳳夜’。五光十色的燈光打在瘋狂扭動著身姿的人群身上,好像打翻了繪畫的油桶,絢爛的色彩汩汩地傾瀉而出。總經理領著他們繞過人群,走進一個狹窄的通道,過道的燈光躍著淡淡的黃色燈光。
「周少,您們的房間在二樓,這邊請。」總經理彎著九十度的腰,話語間充滿恭敬。
周然不置一詞地跟在後面,腳步悠閑。驀地,從拐角處跑出來一個身影,撞進了周然的懷里。周然措不及防,狼狽地倒退了幾步,同時下意識地攬住那個魯莽的身影。身後陳辰幾人也嚇了一跳。
位于側前方的總經理大吃一驚,腦袋上頓時冒出冷汗︰完了,這群小少爺來的第一天就沖撞了他們!這真是……!心中惱怒著,朝兩旁的跟班使了個眼色,他們馬上會意地上前拉住那個莽撞的人,連連低頭賠禮︰「周少,真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
總經理那腰也彎得更下了,「周少,底下的人新來,不懂事!回去我會好好教訓教訓!」
周然的眼里劃過一絲惱怒,但既然人家都那麼表態了,他的身份擺在這,特意去為難一個夜總會的總經理實在是有失身份。他略微轉眸,現在才是看清了那個撞他的人的模樣——是一個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一雙翦水秋瞳盈盈地望了過來,秀挺的鼻子,紅紅的薄唇,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頓時讓幾個男孩呼吸一緊。況且,她還穿著貼身的白色連衣裙,雙手被兩個跟班毫不留情地反剪在身後,看上去那麼柔弱、易碎,極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梁魏明頓時雙眼一亮,盯著女孩,痞痞一笑︰「哇~小尤物,你好啊~」李維駁和林可皆是頗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孩。
周然的眼里劃過一絲厭惡,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原先冷淡的表情,「行了,帶我們去房間里吧。」
譚欣欣也畏畏縮縮地跟著男孩走進了房間。她想起總經理剛剛對她說過的話︰「你真有本事啊,‘鳳夜’才開張沒幾天你就把淼城的幾個小少爺得罪了個遍!你不想服侍那群老頭子?可以!看見了嗎?剛才有幾個小少爺好像對你有點興趣,你把他們服侍好了,你的運氣就來了。要是服侍不好,我就要兌現剛剛的承諾,給你點教訓看看。」譚欣欣此時偎依在梁魏明身旁,她想,這幾個男孩子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而且都長得清秀好看,她寧願委身于他們也不願意被剛才那惡心的老頭猥褻。
梁魏明對這個看上去那麼清純的女孩主動地靠過來有點驚訝,但他也沒有推開她,懶懶地問道,「唔,這位小姐,你多大了?」
「我,我今年十八了。」譚欣欣眨了眨那雙盈盈美眸,一臉天真地說道。
李維駁撲哧一笑,伸過手來,用兩根手指挑起譚欣欣的下巴,上下打量︰「你,確定?我現在極度懷疑你連十六歲都沒有。」
「……其實我今年才十六歲。」譚欣欣垂下眼瞼,略一猶豫後說道。
林可微微一笑,「這麼說,我們要叫你小姐姐咯?」
譚欣欣吃了一驚,「……什麼?你們、我、我還以為……」
周然不耐煩地打斷了譚欣欣的話,瞪了林可一眼,「什麼小姐姐,惡心死了。怎麼?你們該不會看上她了吧?」最後一句他的語調略微上揚,嘲諷意味十足。
林可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一句,「要是辛涼今天來了,真想看看她有什麼反應呢。」
周然心里下意識地排斥那其他女的和顧辛涼作對比,語氣頓時有點沖地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陳辰急忙出來圓場︰「哎,周然,別這樣,林可的意思是——你不覺得這女的有點像辛涼嗎?」
周然反罵了一句,「什麼鬼話!」但被陳辰這麼一說,他不由地眯起黑瞳,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女孩——神情還真有那麼幾分神似,猶如化了妝打扮一番的顧辛涼。他好像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下意識地排斥這個女的——不是因為她突然跑出來撞了他個措手不及——而是因為透過她,他好像看到了長大後的顧辛涼,化著精致的妝,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他的表姐周靜怡那樣出去逛街約會的模樣。他不喜歡那樣的顧辛涼,為了取悅別人而把自己變得不像自己的顧辛涼。
他在心底冷哼了一聲,面上也不自覺地表現了出來,冷哼一聲後不客氣地對譚欣欣吼道︰「去把妝給我卸了!惡心死老子了!!」
其他人一看到周然又一副即將要要爆發的抓狂模樣,都不給面子都笑了出來。唯有譚欣欣一臉尷尬地拿著化妝包沖進廁所里,以最快的速度卸完妝。
顧家家里。今天早上開始,姆媽和佣人們都發現肖霜陽比以往更變本加厲地跟著小姐了,簡直就是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上廁所也要在外面等著。大家心里都一陣偷笑。
顧辛涼今天第一百零一次無奈地扶額道,「霜陽,我今天真的不會離開啦。我昨晚不是當著你的面打電話給他們說清楚了嗎?」
肖霜陽乖巧地點點頭,但還是緊緊地盯著顧辛涼。
顧辛涼心里一陣哀嘆,她真是怕了肖霜陽了!左右都說不通,只得由著他了。
肖霜陽看顧辛涼好像不是很高興,心里也跟著難受,他拉著顧辛涼的手,悶聲說道︰「姐姐,你是不是……很煩我?你不要煩我!我就是想跟著你而已。我不說話,不會吵你的。看不見你,我就好害怕……」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頓時蒙上了一層水霧。
顧辛涼對肖霜陽最沒轍的地方就是他的眼淚。她只覺得心里有一塊地方不斷地柔軟、柔軟下去,她來不及細想就抱住肖霜陽的頭,「沒有啦,只是覺得你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你有什麼好怕的,我說了會一直陪著你的。」
肖霜陽躲在顧辛涼的懷里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微笑。
下午的時候,家里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那是對于肖霜陽而言。對于顧家人而言,卻是一個驚喜——傅檀州來了。
為啥顧家上下都對傅檀州同學那麼高度歡迎呢?那是有深刻的歷史原因滴。某個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的日子里,姆媽無意中听到了顧先生和當時的副市長如今的市長傅琛的一段對話,大意就是傅琛希望以後和顧家聯姻,于是打算從小就開始培養兩個女圭女圭的感情。顧家和傅家如若真是聯姻,那就是軍、政結合,是真正的強強聯合,那必定是轟動淼城的一件大事。姆媽心中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她的人生目標除了打理好顧家上下一切、照顧小姐外,從此又多了一件——撮合小姐和傅家少爺!于是她對了幾個佣人說了這事,讓她們平時留意點。若是傅檀州來了,必定要熱情款待。
顧家夫婦听了姆媽這番話後,倒是十分哭笑不得。顧天那天和傅琛也只是這麼說說而已。成,當然是好事;不成?那也沒什麼關系。對他們兩家而言聯姻頂多就是錦上添花罷了。一切都講個順其自然,刻意而為之不是顧天想看到的。但是他看在姆媽也是對顧家的一片忠心的份上,加上也不是什麼大動作,他也就懶得理了。畢竟,家里的事,還是女人打理比較好,男人不插手為妙。
傅檀州一進門就受到顧家的熱情款待,姆媽更是夸張,從他進門以來就一直在笑,直盯著傅檀州笑,那神情,好似她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托付女兒終生的好女婿似的。饒是傅檀州這樣日常面癱的,也禁不起這麼看,白皙的俊臉上飄過一絲紅暈。直到看到顧辛涼從樓上下來,他才從那些灼灼的眼光中解月兌出來,松了口氣。
「辛兒,這是我媽媽讓我帶過來的,讓我替她向叔叔阿姨問聲好。」傅檀州把幾個袋子一一放在桌上。
顧辛涼嘴里應答著,眼楮不住地往袋子里面瞄。
傅檀州看到她那小眼神,不禁失笑,「貪吃鬼,喏,這一袋是給你的,全是吃的。」視線一偏,便看見跟在顧辛涼身後的肖霜陽滿是警惕的眼神,他淡淡一笑,「霜陽。」
傅檀州心里不是沒有疑惑過的,為什麼肖霜陽從一開始就對他滿腔敵意?他隱約察覺到是因為辛兒的緣故,但是,他想不明白這兩者的沖突在哪里。許多年後,傅檀州才明白,原來有些人,天生注定就是對手,無關乎什麼。